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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米勒先生轻柔地问道。

      伊丽莎白·克里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桌角,刺得她生疼,“我很喜欢,谢谢您,米勒先生。”

      “我上次就和你提过了,叫我洛根就行了,”米勒先生走到她身前,提起了桌子上的晚礼服,“不穿上试试看吗?”

      “我正准备试……”伊丽莎白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米勒先生把裙子搭在她的胸前比划,他的手轻轻地划过她露出来的脖颈,“你穿上这条裙子……一定很美。”

      伊丽莎白避无可避,只好仰起头,身子往后倾,但他的手依旧落在了她的锁骨上,慢慢往下滑。

      他的手冰冷粘稠,像是一条蛇无声地游走,让她恶心得想吐。

      “米勒先生,”伊丽莎白抓住了他的手,制止它继续往下,加重了语气,“我马上就要十四岁了。”

      她十四岁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对过线的触碰与爱抚不安却又无从反抗的孩子,她逐渐明白有些事情是不恰当的、不道德的、不对的。

      “你是个大姑娘了,”米勒先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米勒先生,”伊丽莎白飞快地把手抽出,侧身从他身边逃过,同时用米勒夫人的名字提醒他,“黛安娜还在下面等我。”

      她快步来到门前,正欲开锁,身后米勒先生的声音传来:“今天晚上留下来住一晚,不要锁门。”

      “我会和康纳一起回家。”伊丽莎白的手放在了门锁上,还没来得及转动,另一只大手覆盖住了它。

      “我天真可爱的利兹,”米勒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他另一只手撑在门上,把她环在怀里,“你在学校待得开心吗?”

      “学校”这个词像是魔咒一样把伊丽莎白冻在了原地,“我明年就毕业了。”她的声音带了一点沙哑。

      “是啊,你明年就毕业了,对高中有什么想法吗?”米勒先生弯下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轻语,“卡特怀特中学可没有高中部,你想回到那个走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的地方读书吗?”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伊丽莎白试图用力转开门锁,但米勒先生制止了她的动作。

      “利兹,你喜欢蒙特利尔吗?”他这样问她,“黛安娜肯定会很高兴有个人陪着她孤单的母亲,我可以让你上蒙特利尔最好的高中,离这里、离你那些疯子哥哥们远远的。”

      他说着低下头,嘴巴贴近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放开我,”伊丽莎白的声音带了一点颤抖,“我会报警的。”

      “报警?”米勒先生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那一切都是你的臆想,黛安娜当然会站在我这边,等到警察了解到你家庭的情况,你说人们会相信谁?”

      “……”伊丽莎白的手无力地松开了,被他握在手心。

      “你的母亲费尽心机掩盖的事实就这样被你揭开了,你说她会不会恨你?人们又会怎么说?可怜的米勒一家,慈善地伸出援手却被反咬一口,克里夫家又出了一个觉得全世界谁都在害她的疯子。”

      “我……”伊丽莎白找不到任何能保护她的理由。

      “利兹啊利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米勒先生撩起她的发丝,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我只要你每年陪我几次,非常简单,你却能借此回到那个早就抛弃你的阶层。你父母的经历没有告诉你吗?选择,是非常重要的。”

      “我……”伊丽莎白的全身都在颤抖。

      就在她要投降的前一秒,门锁突然被转动了,来人发现打不开门后,不耐烦地敲了敲,“伊丽莎白,你在里面吗?”

      那是她的双胞胎哥哥伊诺克的声音。

      “嘘……”米勒先生把食指压在她的嘴唇上,警告她。

      伊诺克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更用力地敲了敲门,“伊丽莎白!我知道你在里面!”他提醒她,“黛安娜在下面等我们。”

      “等我关上卫生间的门,你再打开。和他出去,什么都不要说。”米勒先生叮嘱她,“还有,晚上不要锁门。”

      “伊丽莎白!我再说最后一次!”在伊诺克试图砸门前,伊丽莎白打开了门,“你怎么了?”他怀疑地看着她,“你在发抖。”

      “我刚刚试了一下我的新礼物,有点被冻到了。”伊丽莎白不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好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什么新礼物?”伊诺克皱起眉,朝房间看去,那条看上去昂贵的裙子无声地躺在椅背上。

      “走吧,我们下去。”伊丽莎白把他往外推,在自己也出去后急忙关上了门。

      在楼下客厅的火炉旁,米勒夫人果然提起了让伊丽莎白留宿的事情,就像以前几年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伊诺克会和她一起住下来,反正米勒家有的是客房,而她的另一个哥哥康纳明天一早开车来接他们。

      伊丽莎白在和剩下三人道了晚安后,回到熟悉的房间,拉开衣柜。衣柜里放的睡衣不再是以往棉质的可爱款式,相反,那是一条性感的香槟色吊带裙,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外面罩了一件半透明的蕾丝外套。

      伊丽莎白把吊带裙甩到一边,努力再在衣柜里翻找。然而衣柜里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浴帽,连一件白T恤都找不到。

      她最后颓然地拿着那条裙子和外套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她用浴巾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好抵过那种仿佛什么都没有穿的不适感。

      她还没有来得及吹干头发,门就“咔嚓”一声被扭开了。伊丽莎白几乎是惊慌地看向门口,门外站着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伊诺克走进来,回身关上门,“我们谈谈。”

      “现在吗?”伊丽莎白避开了他目光,“我今天很累,想现在就睡了,明天好吗?”

      “累?”伊诺克怀疑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了?你从晚上起就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伊丽莎白试图和他开个玩笑,“也许我是收到礼物太感动了?”

      “我们是双胞胎,就算是异卵,我们也是最亲近的存在。”伊诺克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彼此没有秘密。”

      “你说我们没有秘密,”伊丽莎白回视他,“是指你在和我一起进卡特怀特中学的第一个礼拜,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带来一个女朋友的没有秘密吗?”

      “她是校长的女儿!”伊诺克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她能让我们过得方便点,再说,也能以防……”

      他没有说下去,但伊丽莎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们是双胞胎,在这一点上确实心灵相通。

      他们都迫切地希望逃离那个培育着一个又一个“疯子”的家,想确保自己身上绝不会与“疯”这个词沾边。

      “那我做的……”伊丽莎白舔了舔嘴唇,“也是为了让我们能继续过得方便点,以防你害怕的事情发生。”

      “你每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就会舔嘴唇。”伊诺克并没有被她敷衍过去,“这次是因为什么?”

      说话间,门再一次被扭开了。

      两个人一起看向门外,米勒先生穿着一身蓝色的真丝睡衣站在门口,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书,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还裹着浴巾的少女身上,一寸寸打量,接着他才看到伊诺克。

      他愣了一下。

      “米勒先生?”伊诺克怀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米勒先生在他近乎质问的口气下毫不慌张,他挥了挥手里的书,“睡前故事,我们的传统。倒是你,怎么还不睡?”

      “我们明天有一个presentation*,关于通过外泌体全转录组测序检测TBI脑周组织外泌体中环状RNA的表达变化*。”伊诺克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和利兹是一组,还有很多要准备的,我和她估计要通宵才能弄完。”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因为他从来不会叫她利兹。

      “外泌体测序什么……”米勒先生试图复述他那一场长串术语,但很快就选择放弃,“你们中学就已经学习到这么深入了吗?”他挑起眉。

      “当然没有,只是你知道的,我在生物学上还算有天赋。”伊诺克摆出他那张专用于欺骗长辈的笑容,“而整个年级除了利兹没有人跟得上我。”

      “你们可以选择一个简单点的题目,而不是这样挥霍自己的身体。”米勒先生也像个好长辈一样劝告,“再说,临时抱佛脚可不好。”

      “我们下次不会了。”伊诺克乖巧地承诺,“米勒先生,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到米勒先生悻悻地关上门离开,伊诺克“咔嚓”一声把门锁上,回头看她。

      伊丽莎白在这冰冷的上锁声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阴沉着脸朝她走去。

      “你已经猜到了,”伊丽莎白倍感羞辱,她移开了目光,“何必叫我说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说?”伊诺克质问她,“那个畜生!”

      “说出来,然后呢?”伊丽莎白把身上的浴巾狠狠地扔开,“把我们的家事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是会相信一个有家族精神病史的十四岁小女孩,还是一个三十八年来都履历清白、积极投身慈善的富有绅士?他甚至还是个律师!”

      伊诺克死死地盯着她的身体,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强压着愤怒,“你这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他为自己准备的礼品纸,”伊丽莎白讽刺地笑了一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拆礼物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句话刺痛了他,他的声音带了一点颤抖,“他做到了哪步?”

      伊丽莎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她的声音平静得甚至有些绝望,“他资助我们上中学的那年,我十二岁那年的圣诞节,他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把我抱在他怀里,他的手……”

      她说不下去了,她全身都因为这回忆而颤抖,她感到恶心想吐。

      “他的手这样摸你了吗?”伊诺克轻柔地抚过她赤.裸的胳膊,空荡荡的锁骨,还有脆弱的脖颈,“没事的,这些印记已经洗掉了,我把它们洗掉了。”

      他的手和米勒先生的手一样冰冷,但他的冰冷是伊丽莎白熟悉的雪花的冰冷。他们生活的这个小镇每年有一半的时间被笼罩在这样的雪花里,这样的大雪让她觉得平日里过于聒噪无序的世界都沉寂下来,这种冰冷让她觉得宁静。

      伊诺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害怕,我会找到方法的。”

      “没有方法,”伊丽莎白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我想不到任何方法。”

      “会有方法的,”伊诺克轻柔地揉了揉她金色的长发,“起码今天,我不会让他再碰到你。”

      他们手牵着手睁着眼睛渡过了这一整晚,商量所有可行的方法、可以利用的人,然后他们绝望地发现除了尽可能地不和米勒先生两个人单独共处一室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天色渐亮的时候伊丽莎白把伊诺克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回来时的宽大卫衣,拉开窗帘,康纳的车已经停在了车道上,旁边是一辆鲜艳的宝蓝色保时捷,大约是米勒夫妇的儿子马丁半夜回来了。

      在那辆铮亮的保时捷对比下,康纳的皮卡更显得灰扑扑的。

      她也就要乘坐这辆皮卡,离开这个昂贵鲜亮的世界,回到她灰扑扑的家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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