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不退》炎三

3、第 3 章

　　方延好久没这么开心。当学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念书，想想没惹事，不叫家长、有热水、有风扇，只管念书，是多好多幸运的事儿啊，而且练习册也有了。方延很开心，心情莺飞草长。

　　很快月考又要到了，为了好好复习，原本很多回家的学生也选择住校。一中晚上10点下晚自习，10:30熄灯，为了有更多时间看书，很多人都会自备小台灯。

　　台灯用得时间长了，充满一次电只能撑几个小时。方延从来都是班里第一个到的人，起先是董娇让她帮自己带台灯去教室充电。
　　因为等她赖完床，掐点赶到教室的时候，早就没有充电的位置了。到后来，方延每天早上都背着3、4个台灯去。心里想，还好一个宿舍只有8个人。

　　月考前一天的晚上，陈子茜台灯死活亮不了，一生气直接从上铺扔了下去，砸向方延的床，“你为什么不拿回来！？这都充了3天了吧，不充坏才有了鬼。我本来还想今天看看书，这看个屁！”
　　方延低着头不说话。

　　董娇出声，“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不自己拿，人家好心帮忙替你背过去，你自己没管还赖别人啊。”

　　“放那儿三天了，看不见吗？”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上心，怪别人吗？”

　　“关你什么事儿。哪都有你，显着你了是吗？”

　　“行了！”徐丽开始劝架，“互相一起用不就行了。陈子茜你跟我用一个。”

　　“不用！我去趟厕所回来睡觉！”说完翻身下床。

　　“神经病，发什么疯。”董娇揶揄到。

　　“行了，人家方延还一句都没说，你管什么？”徐丽喝住。

　　董娇不再说话。

　　方延把自己的小台灯关了，在床上抱着腿，脸埋在臂弯里。头顶的董娇，一个重翻身也关灯睡了。

　　陈子茜回来又摔了门。
　　“你小点儿声！熄灯了，这里不是就住你一个人。”徐丽开口。

　　方延就那么坐着，直到困了，歪在床上睡过去。

　　第二天，董娇下床叫醒了她。“还不醒，今天考试，快迟到了。”

　　方延眼皮肿得睁不开，洗把脸就往教室跑。

　　一中军事化管理，当然这军事化是比不上衡水中学的。
　　或许成绩一时够不到边，但管理和作休正在不断追赶。月考也是照着高考的模式来，根据排名分考场。

　　方延跟徐丽在第4考场，董娇、陈子茜在第3考场，其他的几个人在第5考场。

　　乔舒悦跟王宁在第2考场，班长孟凡在第1考场。一个考场50人，第一考场被203几乎垄断。

　　第4考场这次被安排在229班。方延一进去就知道这个班跟自己班有什么区别，他们的黑板报上几乎没有字，全是肆意涂抹的涂鸦画，只有最中间写着“征途”，像那个游戏的名字。教室墙上贴着各种手工画和比赛锦旗、奖状。后门的垃圾桶跟扫帚杂乱地扔在地上。

　　206的扫帚在卫生委员的嘴炮大战下，永远都干净整洁。

　　坐在教室里等发卷子的时候，方延盯着这张干净得跟新的一样的桌子，略感遗憾。

　　今年一中购置了新桌椅，高一就是第一批受益人。方延喜欢看不同主人的桌子。

　　桌子的主人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可能是一句话、一幅画，也可能是几道划痕。方延喜欢顺着这些细微的痕迹去想象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从初中月考的时候，她养成了这个喜好，有时候看到有趣的，还会在桌上留言，为此她曾在初中时神交过一个桌友。

　　这个桌子太干净了，仿佛主人从没青睐过。

　　没能在229的桌上找到有趣的故事，却在方延自己的桌子上找到了。桌上只贴考号，不写名字，方延不知道留言的人是谁，那人在自己桌上用深蓝色的笔划开一句话。“我想追你们班的女生，但是我成绩这么差，还有机会吗？”
　　在203考试的是全校倒数的人。

　　桌子是安排考场时随意拆开的，除非特地留意，考生并不知道坐的是哪个人的桌。
　　她抬头看了看教室门外，没有外人。
　　拿小刀踢掉了那行刻字的木头，在新露出的木片里用铅笔写“看兜”。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方延从桌兜里看到了一张新折的信纸，“没想到你会回我。出口成章啊，多谢兄台鼓励。”方延笑了笑，去看贴在桌子左上角的考号，伸手摸着那串数字，最后还是甩了甩头。算了，不知道是谁最好。

　　“你也很好啊，相信你不仅抱得美人归，还能金榜题名！”

　　张望在自己家的卧室，翻出书包里那张草稿纸，躺到床上。“这还用害怕，去追不就知道了。人生能有几时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加油啊，兄弟，我们班的八卦机会就靠你了。勇士，造点花边新闻出来！”张望读着笑出声来，“要是成了，我一定找到你，给你媒婆费。”

　　考试很快过去，为了出成绩，各科的老师挑灯夜战批卷子。

　　一中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不是学生在上晚自习，就是老师在熬夜批作业、写教案。

　　这里一直很吵，但这里一直满是希望。
　　再没有那样的地方了，很多年后方延才意识到。

　　没多久，方延就知道了那个考生是谁。因为张望对乔舒悦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上课送，下课接。周末约着一起走，中午吃饭帮忙占座、打饭。

　　方延吓得立刻找机会跟班里一个男生换了桌子，换完之后，觉得不安全，又跟两个人分别先后换了2次，付出了自己一个月的值日劳动，换来了不会被发现的安心。
　　叶公好龙，她再次确认自己很虚。

　　不过乔舒悦那边，一直没有答应张望。

　　乔主任是一中反对早恋、抓早恋、逮捕早恋的先驱。为此张强甚至单独找乔舒悦说过话，让她避着点张望。但乔舒悦一顿慷慨陈词，怼得班主任哑口无言。“你跟你爸也这么说吗？”
　　“当然，我跟我爸说得更多。”
　　张强无话可说后，找了张望的班主任，张望的班主任是个学校新聘请的年轻女老师，根本管不住这批学生。全靠系主任威严压着。

　　每到这种八卦的时刻，董娇都有点喜欢徐丽，因为她从来不忍。课间操就拉着乔舒悦问，“舒悦，怎么回事啊，你跟张望谈不谈啊。本来以为你们已经谈了，结果你还没答应人家呢？”

　　乔舒悦，笑说，“有人追，就非得答应啊。”

　　晚上回了宿舍，坐到方延床上，全方位打探，“方延，你不是跟乔舒悦关系挺好的，张望你也认识，你知道他俩啥情况吗？”

　　“不知道啊。我跟张望也不算认识，就那一次还是被叫去挨批的。乔舒悦也没说过。他俩的事我真不知道。”

　　“我看乔舒悦还挺喜欢跟你凑一块儿的，你有机会问问，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方延不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

　　方延没准备问乔舒悦，这种事她问不出口，况且她也不敢高估自己的分量，唯恐逾矩。
　　但乔舒悦主动跟她聊起女生的小心思。“我其实也没拒绝他，我说等他高二分班后分到跟我一层楼，再考虑。现在才高一，又认识没几天，心定不了。”

　　方延愣了几秒，眼里泛湿。

　　“你怎么这个表情，怎么要哭了呢？”乔舒悦看着方延，笑起来，“哎呀，宝贝你干什么哭呀。是不是没想到我能跟你说这些？觉得我拿你当朋友了？”乔舒悦说完，方延点点头。

　　“那以后你有什么，也跟我说好不好，我们做好朋友。”

　　“好。”方延笑得开心，非常开心。

　　“话说，你要去理科还是文科啊。”乔舒悦已经开始准备高二的分班。

　　“我想学理科。成绩看理科比文科高一点。但是物理我确实算得很难，从天体距离开始，觉得脑子就跟堵住了一样，突然就傻了，听着张老师在上面讲，我终于体会到了以前班里同学说的那种感觉，真是天书，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一句也听不懂。高二的内容应该会更难。我担心跟不上。”

　　乔舒悦被方延逗笑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那你会选文吗？”

　　“我真的想选理科，所有科目里我最喜欢生物，动物、植物，人啊什么的，看他们的细胞看他们的肌肉觉得很有意思。”方延说起生物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你生物成绩挺好的，一直都很高。”

　　“但物理不行啊，化学也不行。”

　　“没事，还有半年，慢慢选。我肯定是选理科的，如果你也选理科，希望咱们还在一个班。”乔舒悦送了方延一支钢笔，“直观云帆济沧海”。

　　比分班考试更着急准备的是秋季运动会。这是全校都可以参与的活动，高三都可以自愿参与。

　　篮球每个班都报了，以班为单位淘汰赛。206的重点项目是王宁的400、跳高、跳远跟男子乒乓球。还有班长孟凡的乒乓球。
　　其实王宁篮球打得也很好，在市里的比赛得过名次，但是他好像不太愿意参加班级赛。
　　孟凡是个乒乓球高手，也喜欢篮球，只是腿伤一直没好。报名时，在备注栏写着，篮球场上没有他的机会，乒乓球场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