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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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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厚遍体伤痕,紧咬牙关,忍受着剧烈的晕眩头痛,背着晕倒的大王跑出了毒气深林。
毒气深林外,小壮焦急地等待着,抓耳挠腮左顾右盼,终于看见脸皮厚的身影从雾气中慢慢显现出来。小壮喜出望外迎上前去,脸皮厚却没能撑到二人汇合的那一刻,对着奔跑而来的小壮轻轻一笑,便晕倒过去了。
好痛!头好痛!
沉睡的这一天一夜里,唯一将袁仁与现实世界连接的,是身边围绕着的馥郁的花香。
袁仁忍着剧烈的头疼,顶着灼灼烈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袁仁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熟悉的花丛之中。他曾经躺在这里,度过了原始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那朵曾经被自己保护着的小黄花,已经高高长大,花种随风洒落在四周的草坪,在这片领域内繁衍生息。微风拂过,黄花丛如裙摆荡漾。
曾经我守护的花,如今庇护着我。
袁仁的脑袋还不大清醒,四顾无猿,只好忍痛呻吟着,
“花花,我的花花在哪……”
不远处的丛林里,发出簌簌响动,脸皮厚听见大王的声音,面露喜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绕着晕乎乎的大王左瞅两眼右瞅两眼,确认大王无事后,激动得大啸一声,将大王死死抱住。
袁仁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气喘吁吁问道,
“脸皮厚,花花呢,花花长老跑哪去了……”
一提到花花,脸皮厚的表情登时凉了下来,抱紧大王的手慢慢松开,眼眶中的喜悦也渐渐被濡湿的眼泪涌起淹没。
“花花,花花……”
脸皮厚用蹩脚的语言低声喃喃着。
刚刚苏醒过来的袁仁一直感觉有一块巨石堵在胸口,直到听完脸皮厚的答复,一股悲怆的情绪才缓缓升腾起来,眼泪溃堤,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那个常常拄着拐杖守在自己身边,坚决不让大王受丝毫的委屈,那个逮着违法猿就破口大骂,为着部落辛苦操劳一生未婚的老头猿,就因为自己的计划的疏漏,永远地离去了。
自己到部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抢了他的床。
为着让大王晚上不被绿帽猿磨石头打扰,他三天三夜没睡,就为了逮住凶手,在晚宴上大骂一顿,杀鸡儆猿。
隔天袁仁见他顶着个黑眼圈来上早六语言课,问他是不是没睡好。
花花觉得大王关心自己,开心地像个孩子,激动地嗷叫道,
“好的,好好的……”
当他挡在大王身前,接下狼王利嘴獠牙的一记撕扯,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怕大王担心自己,仍然说着这句话。
“大王,我,好,的,好好的……”
以后再也没猿替自己揍脸皮厚了。
再也没有猿替自己翻译猿语了。
再也没有猿能撑着拐杖无时无刻地守护在我身边,把我守护得像个婴儿。
以后自己就要真正一个人面对着鸡飞狗跳的猿族部落,真正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充满凶险的原始世界独自生存。
以后自己就要成为一个孤独的大王,独自领导着孩子们摸索着这漫漫进化之路。
死亡总是能使人一瞬间成长,与亲友的每一次分别,都是大自然用生命给你上的宝贵一课。
曾经与我们叮嘱不休、啰嗦不断的父母,终于有一天会神志混乱、撒手人寰。曾经呢呢耳语、暧昧缠绵的爱人,终于有一天会迎来告别,留下一人孤独地守望着剩下的人生荒原。
这一刻,你终于明白了一份情感神圣的意义。明白了那些发自肺腑的训导规劝有多么难得,明白了莫愁前路无知己的慰藉为何如此地充满力量,明白了爱情的温存有保质期,明白了愿意真心守护自己的人就此倒下,以后自己无论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也只能躲在无人角落把眼泪偷偷擦干,不敢对这世界发半点脾气。
我们在热闹的生命旅程中度过童年,长大成人后冷漠地俯视而过一座座墓碑,却不曾自视自己,已经是一个脊背佝偻、白发苍苍的孤儿。
袁仁又想起来外婆。
自己登上绿皮火车,离开小县城去上大学,火车轰隆隆地响了,带着年轻人满腔的热血与兴奋,袁仁透过车窗想要道别,却看见外婆偷偷地在抹眼泪。
袁仁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离开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外婆了。
那一瞬间,袁仁终于长大了,她不在是那个为了父母的合合分分而撕掉课本、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
脱离了外婆的保护,她即将一个人,面对那座繁华而陌生的城市。
等到大二的时候,外婆走了。
袁仁夜里哭肿着眼睛,给外婆的号码打了上百通电话。
这时的她才明白,自己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倾诉所有心事的人了。
生活的不顺心,职场的委屈、男友的决裂,她都只能和着眼泪一同吞进心底。她变得更加自卑,柔弱敏感,生怕惊动他人繁茂心房的一草一木。
如今,花花也走了。
自己穿越成男猿,成为大王以来,所有的喜悦、勇气、果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感觉曾经的那个袁仁,在幼儿园门口护送孩子离开自己羞于抬头的袁仁,深夜走夜路回家生怕路灯熄灭的袁仁,穿着黑外套还戴上黑帽子遮住表情的袁仁,身上围绕的所有悲观情绪猛猛袭来,将自己淹没得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忽然,袁仁眼中的丛林,草地,蓝天白云,被眼泪搅得一团模糊,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失重般飘飘然,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袁仁,试图将她与这个世界抽离。
有那么一瞬间,袁仁好像看见蓝天渐渐变成了一堵白色的墙壁。
那个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的脸皮厚,也渐渐变成了一个虚幻的人形身影。
突然,这些场景转瞬即逝,袁仁听见了花花的声音。
“大王。”
小壮搀扶着花花,慢慢地从丛林之中走出来。袁仁恍惚地看着花花已经空荡荡的左臂,泪如泉涌,急着就要走上前去,随即半路又折了回来,走到脸皮厚身边,咬牙切齿地给了一个大逼兜。
“你哭什么啊!我还以为花花死了呢!”
袁仁抱着花花哭了大半天,花花为了让大王放心,展现自己老当益壮身残志坚,单手抓着拐杖,追着脸皮厚绕着黄花丛打。
袁仁破涕为笑。
从小壮的口中,袁仁了解到了猿宜家小区的情况。
前夜,袁仁率领猿宜家众男丁与狼族在林中缠斗,柔柔趁机带着黑战斗猿偷偷夜袭猿宜家,幸亏有脸皮厚和小壮带着女猿们拼命保护,没有造成多大的人猿伤亡,只是仓库被抢了近一半的水果和武器,还被劫走了几个人质。
袁仁急忙问道,被劫走的人质中,小美在不在里面。
小壮失落地点了点头。
袁仁仰天长笑。
小壮满脸疑问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大王。脸皮厚和花花听见笑声,也都一脸问号地凑了过来。
脸皮厚问小壮,大王这是怎么了。小壮木木地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花花满脸严肃地看着地上的花丛,想起来,第一天捡到大王的时候,大王也是躺在这片花丛里哼哼唧唧,神志不正常一般。
应该又是食物中毒了。
说罢,花花便命令脸皮厚用芭蕉叶给大王乘一些溪水来,醒醒毒。脸皮厚匆匆忙忙地找芭蕉叶子去了。
袁仁自然不想与这几个智商尚未进化完全的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笑,因为这个原因在他们的思维认知里还太复杂。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带领男丁猿向黑猿部落发起进攻、故意与狼族夜里在森林中缠斗、将脸皮厚和小壮放回猿宜家,为的,都是把小美送进黑猿部落。
袁仁给自己的计划取了一个名字,“美猿计”。
在战前袁仁搜集信息分析敌情的时候,发现黑猿部落的首领大煤球长得又黑又丑脑子还笨就算了,还很好色。
黑猿部落本没有一夫一妻的习惯,直到先大王将柔柔嫁给大煤球,一夫一妻制才强制推行开来。但是以前纵情惯了,这乱糟糟的性生活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大煤球经常出轨部落里其他年轻貌美的女猿,柔柔刚开始捉奸时也很气愤,又锤又打,后来捉得多了,也慢慢地死了心。
大煤球爱出轨就算了,还特别的娇宠自己的小情猿。哪怕顶着正宫如海的口水和耳光,也要挡在小情猿身前,不让其受一分一毫的欺负。
袁仁紧紧地抓住了大煤球的这个猿性的弱点。
柔柔很聪明,而且大煤球身边还有另外一位神秘的年轻女猿,能让狼王都俯首称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到现在袁仁也没能猜透她的身份。
既然两位女猿都不好惹,擒贼先擒王,袁仁便将突破口设在了大煤球身上。
征战前一天晚上,袁仁将小美叫来了自己的洞穴里,严肃地问她,
“小美,如果我让你去色|诱大煤球,你能做得到吗?”
由于色|诱是高级词汇,小美听不太懂,袁仁只好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肢体动作,这才让小美懂了自己的意思。
小美先是愣了一愣,随之咬紧嘴唇,沉重答道,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