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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昔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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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一二三……
“小乱，你在写什么？”
一二三，一二三……
“我在画画！”
一二三，一二三……
“嗯，那可以让哥哥看看你在画什么吗？”
一二三，一二三……
“可以哦！”
雪白的纸张上是用蜡笔线圈组成的花朵。
白色的，黑色的，淡紫色的。
一嘟噜一嘟噜地从纸张上端垂下，形状是瘦长的倒三角。
一期一振艰难地辨认着。
“唔……这个形状，是……紫藤花吗？”
“是的哦！”蜜柑色的小脑袋向他抬起，露出纯净的新桥色眼睛，附赠一个软绵绵的笑。
“小乱画得很好哦！”粟田口的长子摸摸小短刀的头：“不过，为什么要用黑色？是紫色的蜡笔用完了吗？”
稚幼的短刀摇头，短短的手指握持着白色蜡笔继续在纸上涂抹着。
“因为，就是黑色的呀。”
“这样啊……”一期一振煞有其事地点头，按照小孩子的逻辑，大概是紫藤花的影子吧？连花的影子也要一起画下来吗？真是可爱的想法啊。
为了永远保护这份天真可爱的想法，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那么小乱好好画哦，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些画贴到墙上。”
白色蜡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在纸上行走。
“好哦！”
“哥哥还有点事，先走了哦。”
“嗯！一期前辈、不对、一期哥，byebye！”
一二三，一二三……
一二三，一二三……
一二三，一二三……
白色，黑色，淡紫色……
白色，黑色，淡紫色……
白色，黑色，淡紫色……
白山哥，鲶尾哥，骨喰哥……
“啊——蜡笔好像快用完了。”小短刀松开手指，断成两截的白色蜡笔滚落到桌面上，细碎的蜡屑粘在他掌心里：“去找一期前辈要吧！”
放任秽气在身体里游走生长，遏制住神格本能的驱逐与净化……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
灼热的……绵长的……持续不断的……刺痛感……
像是回到了大阪夏之阵。
眼前燃起了无法扑灭的熊熊大火。
皮肤被烧灼至龟裂，掺杂着秽气的血液在裂纹处渗出又凝结。
痛……真的很痛……
可是……不能放弃……不能倒下……
弟弟们……还需要我的保护……
有尖锐的东西刺破皮肤，从额角生出，脊椎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本体刀上也出现了裂痕，秽气侵蚀着每个缝隙。
“噔噔噔——”
……是熟悉的脚步声……
“噔噔噔——”
……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啊……
“噔噔噔——”
……小心……会摔倒哦……
“嗒、嗒、嗒、嗒——”
……啊啊……是……把什么东西忘在大广间了吗？
……对不起啊……哥哥暂时……没办法……带你一起去拿呢……
“刷啦——”
昏暗的天光投了进来，映出门前小小的身影，那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一期一振艰难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即使是在黑暗里，也依然明亮纯净的眼睛。
新桥色，像是无云的晴空。
现在那无云的晴空湿漉漉的，带着温暖潮湿的水汽。
“有谁……”欺负你了吗？
他张口，想要询问，却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小短刀眼中的小小倒影。
水色短发，眼睛猩红，生着狰狞的骨角与骨尾，面部和躯干都有着不同程度骨化的人形。
啊……周围还缠绕着秽气。
……那是……谁？
“一期……哥？”小短刀的声音打着颤，让人联想到被拢在掌心里的幼鸟，脉搏与呼吸都颤颤巍巍。
低下头，正好看见被生长出来的骨刺划破的制服袖子。
不不不……这不是我……
“一期哥！”小短刀用手胡乱抹着泪，跌跌撞撞地向他走过来。
不不不不不——别过来……别靠近我……别看着我……
小短刀伸着双手，那个姿势他很熟悉。
是撒娇，要抱抱和贴贴的意思。
但是……不可以……他不可以用这副样子去拥抱他……
那会弄脏他的……
……为什么……会弄脏？
透明的水滴落在榻榻米上，洇成暗色的、小小的圆。
冰面破碎一样的声音响起。
那是本体刀在鞘中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来自高天原的业火终于将他仅存的意识消磨殆尽。
“对不起……”
对不起，以后……没办法照顾你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从肢体末端开始的湮灭。
连灰烬都无法剩下。
那双总是饱含着疼爱与宠溺的金色眼睛，已经变成
了散发着微光的猩红。
可是里面的疼爱和宠溺没有消逝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想要和大家在一起。】
【我只是……想要和大家在一起而已啊!!!!!】
粟田口的长子将食指竖起，轻轻地放在唇前，比出噤声的手势。
他温柔的眼睛弯起来，好看的嘴角弯起来。
像是哪个秋日的午后，暖融日光里，捉迷藏开始时的笑容。
——嘘，不可以出声哦。
然后温柔的大家长就像是被风吹过的香灰一样消散了。
地上只剩下，原本系在他刀上的紫色下绪。
那是粟田口的大家一起为他做的。
小短刀仔细地把眼泪擦干，回到大广间的桌前。
从散落在桌上的各色蜡笔中，挑出一只浅淡的蓝色，开始在未完成的画作上涂抹。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画紫藤花的花朵，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花朵的下面，增加着叶子。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白色，黑色，淡紫色，淡蓝色……
白色，黑色，淡紫色，淡蓝色……
白色，黑色，淡紫色，淡蓝色……
白山哥，鲶尾哥，骨喰哥，一期哥……
天光渐暗，大广间也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小小的孩子裹着浅葱色的羽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嘘——不要看他眼角的水渍。
他扬起嘴角，无忧无虑地笑了。
为什么在笑呢？
大概，是做了个美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