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穿成小福子的弟弟》不爱春风

25、锦绣堆里的纨绔

　　沈鹤轻有一个姑婆，姑婆有一个儿子，叫赵颂廉，去外国以前娶了他的表姐，回来之后，就放着妻儿不要，要跟一个摩登女郎相好，家业不顾，使劲地花钱，他爹早死，姑婆辛苦地支撑家业，统共就这么一个骨肉，偏偏是个败家的王八，在外头惹事招摇，家业已经赔进去了一半。
　　那日，沈鹤轻看见江民新打他爹，便觉着这个主意好，打断了那个小子的腿，那所有人不就得了一个清净。
　　江民新摇头，首先二强子按照真实情况，确实不是他亲爹，他打断他的腿，心里绝不会有多的心疼情绪，他又是他的儿子，儿子打老子只是家务事，别人管不了，小福子和小剩子也不会去告他，其次，二强子卖女儿，打死了二强嫂，以他的是非观，二强子是犯了罪，如今法律制裁不了，他却要出出气，最后，最重要的是，二强子已经老了，他早年是卖力气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断了腿，他供着吃喝，也是安享晚年，少喝酒，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这也真的是为他好。
　　而赵家的情况，却翻了个儿，赵颂廉是他姑婆的亲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自不必说，哪里舍得伤自己亲儿子的毫毛，这不是沈鹤轻想当然吗？再者，赵颂廉也是出国留过学的，就是没有学到什么真才实学，以中国人对新学的推崇，总是能混口饭吃，他姑婆已经老了，他的表姐又是个被人养活的，真有不好，谁来养家。
　　他把心中所想一一跟沈鹤轻说了，沈鹤轻年轻气盛，当即出声反对。
　　“你这话说得就太过冷血了，我姑婆还说情愿他死在外头呢！如今他在外头，不能赚钱不说，还要花钱，她年轻时，还能卖力，如今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只怕是要早死，我表姐也说情愿老天爷把他收回去，她原先在家也是金尊玉贵的，如今反倒吃尽了苦头。我看倒不如打断了他的腿，姑婆看他在家也能放心，而外头的女人也不敢猖狂。”
　　江民新倒不是冷血，他是个务实主义者，他不是不知道他沈鹤轻表姐可怜，可是这个年头谁不可怜，大杂院里的穷人们，路边的小乞丐哪个不可怜。
　　人贵自立，然后自强，方才有立足的地方，若是等着旁人抽身退步，只怕是等不到的。
　　沈鹤轻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人有旦夕祸福的道理，便是听了江民新的劝告，只当他是不愿意帮忙，
　　江民新说这么多，已是那面板buff的影响，自然也没有继续多说。
　　又过了数十日，清明即将到了，胡老爷就想躲在外面，也不得不回家。
　　尤青今日给阿望吃的肉末炒豆腐和荠菜饭，她做饭的手艺很不错，江民新让祥子给他送鸡汤，春娘打听了消息来过一趟，只趁着阿望睡着看了一眼，这还是尤青告诉他的。
　　正在这时，一下子四五个人进来，为首的人上身着一件绣着各种兽纹的五彩色锦衣褂子，下身穿着湛青色的大白虎裤子，外罩一件貂皮马褂，手里拿着一面折扇，折扇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和气生财，其余的人皆穿着寻常，赫赫杨扬地进来。
　　“您是胡老爷吧？”江民新先声夺人，“早就听说胡老爷是远近闻名的儒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胡焘是个心极硬，手极辣的人，他见识多，见惯了风月，这猛一看江民新，还是为他的样貌一惊，大约是好书的化身，眉目比世间最洁净的泉水还要干净，风姿比清风明月还要清卓，这样的人可不是天上来的。
　　“你是？”
　　“江大禾，周管家可向您提起过我？”
　　“提起过，提起过，这次还要多谢您救小儿一命。”胡焘对着江民新拱手作揖，其架势颇有几分去庙里拜观音。
　　“不必谢，您不是已经给过报酬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你们父子久不见面，这次阿望吃苦了，你们好好聊聊。”
　　江民新要走，胡老爷本来还想留他，却想起他是去自己家教书，想着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便没有再拦。
　　《京日工业》，江民新算是挽了一时的天顷，吴清仁被闹得焦头烂额，杨梅的主意没起效，邹凯一面得意，一面懊恼。吴清仁请来了傅教授，给他们写文章，可是不得不承认傅教授学识是够的，但是并不擅长写文章，那些文化水平一般的人看得云里雾里的，哪有江民新的大白话招人稀罕。
　　□□也看了那篇文章，得出的结论是写这篇文章虽然对于经济知识不完全了解，但是确实有真本事，眼光也远远超出常人，他甚至想要把此人引荐给自己的导师。而□□在国内的经济学界已有了一定的声名，他的肯定更是让那些求才若渴的商人趋之若鹜。不过，到底是纸上文章，最上层的人见识广，最多也只不过是当个消遣，谁知道写文章的人究竟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是真能打仗的将军呢？
　　见多日没有消息，大家也都渐渐放弃，唯有两人依旧留着神，这两人便是邹凯与杨梅，邹凯是希望拿此人邀功买赏，而杨梅则是依旧为报社悬着心。
　　这些江民新自然不知道，胡宗盛在学习洋文上天赋一般，可是在绘画和写作方面倒是很有天赋，于是，江民新索性就请他帮忙，毕竟，繁体字他虽然认得，也会写，可究竟是写简体字写习惯了，一不小心就得抄错重来。
　　徐夫人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同胡老爷离婚，但每日里依旧事务繁忙，没有歇脚的机会。下午，胡焘前脚进门，她后脚便得了消息去堵他。
　　“胡焘，我要与你离婚，你别想躲着，那么我会直接登报，到时候让你的那些对手都来看胡家的笑话。”
　　“徐欣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阿望是徐家唯一的男丁，你怎么能对他下如此毒手呢？”胡老爷用扇子对准了徐夫人，如果是江民新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奇怪，自己分明已经告诉了周管家，胡宗望之所以受伤，完全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我就是太善良了，才容得你这般欺我。我已与我弟弟说了此事，他也支持我同你离婚。”徐夫人的话让胡焘心中暗恨，这乱世里做商人的不如当官的，当官的不如当兵的，当年那个对自己说不好好待自己姐姐不会放过自己的小伙子，如今是真的有本事不让自己好过的。
　　“你把此事同他说了。好，徐欣兰，你真是好厉害。当年是我高攀了你们徐家，可是，你想要离婚，你做梦！”
　　胡焘的扇子摔在了地上，扇骨摔折了，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极其纯粹，可他究竟在恨什么，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当日他去徐家求娶徐欣兰一般，徐家的势力庞大，可徐家的大小姐也是灼灼红日，皎皎明月，到底是什么让他跪在堂前指天发誓呢？他已经分不清了。
　　人就这样糊涂一日是一日，若是哪日清醒过来，反而只会更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