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穿成小福子的弟弟》不爱春风

11、谎言的真相

　　胡家的伙食相当的好，徐夫人很热情，热情到江民新为相信胡宗盛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的话感到愧疚，为没有好好教胡宗盛英语反而摸鱼混工资感到内疚。
　　他们家有一道春笋烩鱼片，春笋鲜嫩，鱼片嫩滑，味道奇鲜，吃完这个，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可见其好吃。徐夫人特意让佣人把菜端到他面前，并再三嘱咐厨子明天还做这个。
　　徐夫人很喜欢江民新，里面一半的缘故是因为江民新长得好看，一半是让她想到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江民新投桃报李，夸赞小少爷聪明，只是心思不在读书上。
　　徐夫人的表现让他意外，“依我的道理，洋文也没什么可学的。只是他父亲看中这个，也幸好我们家就他一个儿子，不然就是他是我生的，以后这家业也未必是他的。我让他装个样子，他偏偏要把洋文老师给闹走，你和他是一个年纪的人，多在一起玩乐，别叫他厌烦就好。”
　　胡小少爷是要午休的，江民新得去他的房间，他特意跟徐夫人讲自己不认得路了，徐夫人特意叫了一个老妈妈给他指路。
　　房间远离其他地方，很是僻静。途中经过花园，花园里种了很多奇异的兰花。江民新虽没有文艺细胞，但看到美的事物，又有谁能不驻足呢？
　　“是夫人喜欢兰花吗？种这么多，养得真好，都可以拿出去展览了。”江民新停在一株花瓣如莲花瓣，有一股奇异的清香的兰花前，“这是重瓣兰？”
　　“这盆花是八小姐最喜欢的，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小香雪。”说话的是一个俏丽的小丫头，脸很白，她穿着一件和兰花同样颜色的白袍子，长长的头发散着，像是兰花精灵。
　　“香雪，谁许你出来的？”
　　“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你们做了龌龊的事情，还不许人说了？”
　　可到底是什么龌龊的事情？小丫头看了江民新一眼，就跑了，倒像是一阵风刮了过去。
　　“你别理这丫头，这丫头就是仗着夫人心好，才敢四处造孽。”老妈子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这丫头是周管家的女儿，同少爷一起长大，感情好，她又身子弱，干不了事，周管家这才求了夫人，放她进来照看花草。”
　　“想不到周管家这般粗犷的人竟然能生出这般惹人爱怜的姑娘，想来周管家的妻子应该很美吧？”江民新的关注点新奇，叫怀疑自己说错话的老妈子松了一口气。
　　“周管家的妻子死得早，我没有见过。”老妈妈终于碰到一个她能回答的问题赶紧答道。
　　“这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可惜了。”
　　老妈妈笑了笑，似乎红颜薄命是多么可笑的事。
　　香雪并没有走得太远，她也听到了江民新的话，这个叫香雪的人痴痴地望着盛开着的兰花，眼泪一滴滴地掉在泥里，似乎花是被泪浇灌得如此旺盛的。
　　江民新一回到屋，就抱着肚子大笑，胡小少爷为了把自己像其他老师那样弄跑，这请的演员还挺专业的。有一个女儿就是被洋人弄死了，胡家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完全掩盖这个女儿的信息，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对外称女儿病死了或者远嫁了，不是更好？而且要抹去莫须有的八小姐的信息，还会在这院里种八小姐最爱的兰花，这可将徐夫人往哪里放？
　　编造谎言最忌讳的就是说得太多，一份真九分假，那就是假的，九分真一分假方才是真的，越离谱的谎言越是不能提供切实的证据，因为证据会出卖谎言。
　　下午，胡宗盛高卧在床上的时候，江民新开始翻书，果然，胡宗盛看的话本中桥段丰富，他加以创新，搞出了这么一出戏。
　　他想到既然胡宗盛喜欢看话本，学习英文，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哈利波特》，不过，他在仔细思考以后，选择放弃了，第一是他认为自己是穿越回了过去，文学和其他学术著作不同，自己先写了，那原作者怎么办？第二是《哈利波特》是英国人写的，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但对于从小就接受东方教育，骨子里排斥西方文化的胡宗盛来说，未必就有足够的吸引力。
　　“你在做什么？”
　　胡宗盛是生得很圆润，不过，他是圆润且英俊的，即所谓的胖子中的潜力股，五官底子好。他长得不像徐夫人，徐夫人是标准的丹凤眼，典型的浓颜系长相，大眼阔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偏偏他的样貌却是清秀，料想瘦下来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看话本。”江民新扬了扬手中的话本。
　　“我收集的话本是不是很好看？这都是我花了大价钱收集来的。”小胖子很有一些自得。
　　他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一个穿着绿色的褂子十七八岁的姑娘端来了一盆水，他漱了漱口，擦了把脸，这些都还好。就是在穿衣服上，也许是因为体胖的缘故，小胖子坚持要穿一件单衣，那个姑娘许是事先得了徐夫人的嘱托，坚持要他穿那件缝了棉绒里子的薄袄。
　　两人僵持着，江民新看不过眼，“你若是觉得穿了厚的体热，那我们便去花园里上课，花园里的兰花开得正好，咱们正好赏花，吃点心，你若穿了单衣，我可不敢让你出去。”
　　赏花和吃点心都是胡宗盛喜欢的活动，他诧异地望了江民新一眼。
　　江民新凑近，对着他的耳朵道，“不妨跟我讲讲你八姐的故事？”
　　花园里，一碟碟的糕点摆满了桌子，裹了黄豆面的驴打滚还是热乎乎的，应该是你厨房新制的，甜的有萨其马，豌豆黄、加了奶酪制的发面饼，咸的有制成各种各样形状的咸酥饼，还有脆脆香香的鸡油饼，喝的是桂花糖酪，还有果子露。
　　江民新面对这一桌的美味，却有些难以下咽，他想到大杂院的孩子，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这样的好东西，甚至他们这辈子都未曾体会过吃饱的感觉。
　　胡宗盛是喜欢吃点心的，驴打滚吃了一块，萨其马吃了三块，还要再吃，又被拦住了，这次的丫头梳着短短的小辫，穿着粗布衣裳，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她不敢劝说胡宗盛，只是对着江民新道，“先生，您就管管少爷吧！不能让少爷多吃了，他吃胀了肚子，夫人是会罚我的。”
　　“你以为他能管我，他才管不了我。”说完，胡宗盛又一手拿了一块萨其马，往嘴里塞，江民新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萨其马。
　　“你该学习了！”江民新让人把点心撤了，胡宗盛要闹，他对着小胖子耳语，“我猜胡老爷对贵府八小姐的故事应该很感兴趣。”
　　江民新摆平了胡宗盛，那穿着绿色绸缎衣服的丫头才出来，让人把东西收了，她边让人收东西，边还说话，“小先生不吃糕点吗？夫人特意让人多准备几样，就是希望小先生喜欢。”
　　“夫人美意，只是中午的蒸鱼实在好吃，我吃多了，现在还不饿。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谢过夫人的好意。”
　　“小先生不必客气，小先生喜欢什么，还请您告诉我，我也好回去回禀夫人。”
　　这个丫头的言行做派难怪江民新有几分眼熟了，这不是古装剧中大丫头的派头吗？革命不够彻底啊！
　　“我喜欢吃萨其马，如果能有茶解腻就更好了。”江民新含笑回道。
　　“是。”丫头听了话，多看了江民新一眼。
　　“你也喜欢吃萨其马？”江民新其实更喜欢豌豆黄之类比较清爽的点心，对于他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对于甜点的最高评价就是不甜，那看着就很甜的萨其马并不符合他的口味，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他不想添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喜欢就好。”
　　没等到胡宗盛对这句话发表意见，他就继续说道，“还是说说那位被你编造出来的八姐姐吧！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的？”
　　“因为你和被你骗了的人都不了解真实的世界。”江民新斩钉截铁地道。
　　“你憎恨洋人是因为你比那些人更加了解洋人过去和正在对这个国家做的事情，而你憎恨洋人的方式是不学习洋文，是因为你还不足以了解这个世界。学习洋文能给你更加全面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能力。”
　　江民新本来的想法是用好听的故事引诱胡宗盛跟他学习洋文，可是，他突然想到胡宗盛的谎言里的一份真，哪分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