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星稀》鱼干姜

5、第五章

　　拍卖正式开始的这段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算得上是仅有的一段所有参与者都聚集在一起的时间了。就如同凌洵暮说的那样，艾茗汐举着酒杯和凌洵暮穿梭在人群里没有多久，听着凌洵暮和他人聊天的语气大概已经都将参与者认了个齐全。
　　艾茗汐多数时候都只能带着笑容安静地站着，但就在她以为自己能够排得上用场当个翻译的时候，凌洵暮一句不带一点口音的外语直接让她愣住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家伙之前一直都在国外，就算是不同的国家和语音，F国语言，他总归或多或少会点。只不过这流利程度也算是也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先生、小姐，包厢已经整理好了，这边请。”会场的屏幕亮起，随即便是侍者们走到各路参与者身旁，领着所有人上了楼。
　　离开人群后的凌洵暮明显是故意沉默着，艾茗汐也会意地没有出声。
　　直到侍者领着两人走到最顶层西侧的包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明显已是恭候多时，是夏利。侍者替凌洵暮和艾茗汐开过门，简单介绍了一下后，便和夏利出去了。
　　大概是离开了人群，艾茗汐才终是松了口气，背稍稍坨了下来。
　　凌洵暮注意到了艾茗汐的小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领着她到窗前的沙发坐下后，转身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瓶水：“饿吗？饿的话，我可以让人送点吃的来。”
　　艾茗汐接过水道了谢：“不会、没关系，不用。”
　　“艾小姐平日里并不是个怯场的人呀。”凌洵暮随手拿出手机操作了几番后才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也顺道将面具取下，“这里的玻璃是单向的，所以可以放轻松些了。”
　　“不怯场……么？”对自己这样的评价，艾茗汐倒是从未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她挑挑眉，学着凌洵暮的样子取下面具放在一旁后，才长叹了一口气。
　　“嗯，而且所有人都能很舒服地和艾小姐交流不是么？”
　　凌洵暮这是在夸她？
　　叩叩叩。
　　还未扭过头，艾茗汐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火锅？
　　凌洵暮瞧见沙发另一侧瞪大双眼的人儿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她大概是觉得这有些荒唐了，毕竟一会儿拍卖若是拍下了F国的那件艺术品，他们还是需要亲自和对方的外交人员见一面的，带着一身的味道……确实是有点不妥。
　　推着食物和小炉子进来的夏利十分麻利地将所有的吃食和餐具在两人面前摆好后，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了凌洵暮：“四月被安排在了最后，所以还有会有一阵子。”
　　“好的。”凌洵暮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单后，将目光集中回了面前的食物……以及另一侧的女人身上，“抱歉艾小姐，我就是突然想吃这个了，也忘记问你是否喜欢。”
　　“艾小姐，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马上取过来。”夏利接上了凌洵暮的话头。
　　艾茗汐眨眨眼，稍稍摆了摆手：“不、不，火锅很好……嗯，很好……”
　　“喔？但艾小姐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呀。”
　　“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还需要见外交官……”
　　“哈。”凌洵暮眯起双眼，带着些调侃地对一旁的夏利说，“看来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将四月拍下了呀。”
　　艾茗汐一愣，这什么意思？
　　“毕竟艾小姐都已经在为要见那位外交官而担心了。”
　　“这……”艾茗汐被这么一调侃，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是想得多了些，毕竟都还未确定凌洵暮能够拿下藏品。
　　“我就把这当做是艾小姐对我能力的信任了。”凌洵暮抿着嘴，尽力憋住了笑容，“对了，夏利，卫衣。”
　　夏利被凌洵暮这么一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立刻转过身取来了一件深色卫衣：“艾小姐，您可以穿上这件卫衣，动作就不会被拘束住，可以吃得更舒服些。凌先生也提前让我准备好了备用的礼服，这个房间也配备了淋浴室，所以味道什么的请不用太担心。”
　　凌洵暮干咳了两声：“反正只是被挑剩下的，留在家里也没用才一起带过来的。”
　　艾茗汐接过夏利递来的卫衣，才发现内里加了绒。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反应了过来、这个房间好像格外地冷，先前在大厅里因为人多倒是不觉着，现在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冷意才更加明显了罢：“谢谢。”
　　“那我就先去举牌室了。”
　　夏利微微向两人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吭声，艾茗汐望着面前沸腾的小锅，眼神有些迷离了，大概是早上那个梦里的窒息感，也或许是开了一天会后又折腾着来了这个拍卖会，紧绷着的神经总算得到了片刻的缓和，她甚至都不想去猜测为什么凌洵暮会带她来这个拍卖会，又为什么会那么评价她……
　　“嗯？”艾茗汐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凌洵暮已经将自己的碗筷和小锅挪来了她身边。
　　“夏利也太偏心了，把好吃的都摆在你这边。”凌洵暮的语气又开始不正经了起来，惹得艾茗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抱歉，艾小姐，我应该让夏利提前分成两份的。”
　　“不、没关系，有很大的空间。”艾茗汐赶忙圆场，因为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今天还没结束呢，想到这，她立刻转换了个话题，“不过凌总，以我的了解，虽然四月确实是中世纪的藏品，但在所有同时期的藏品中，它可以算的上是最没有故事的了。”
　　“你想问我为何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藏品会惹得这么大阵仗？”
　　艾茗汐微微点点头，她虽然知道这件四月价值不菲，但要真的说起来同时期的藏品，甚至是有故事的那些也从来都不会惹得外交官亲自出马交易。而且从先前在大厅里凌洵暮和其他人的交谈中也不难听出，所有人的目标都十分一致。
　　“所有物品，赋予其价值的本就是人。”凌洵暮笑笑，拿起公筷替艾茗汐下了一些食物到锅中。
　　艾茗汐轻声道过谢后，外头的屏幕上出现新的一件拍卖品让她眼睛一亮，凌洵暮瞧见她的表情后，立刻按下了取消静音，随即便是主理人的声音从音响传出。
　　“这件U103藏品是古战乱时代时的发簪……传说是大相侯为心爱之人亲手雕刻了发簪末端的图案，后因其夫人喜爱梅花，在夫人逝后，大相侯将发簪与夫人一起埋在了府上的一颗梅花树下。此发簪也由此得名玉骨……此藏品U103起拍价为……”
　　“夏利。”凌洵暮不知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了耳机，戴上后，低声交代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K客人今晚第一次举牌吧。”主持人似乎是看到屏幕上亮着的字母也有些意外了。
　　艾茗汐望着屏幕上翻了倍的数字，不禁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从她看到这簪子的第一眼起，她就对其有种说不上来的好感，不过她也很明白，这种东西她也只有看看的份了。
　　“喔，T客人多加了五十万，那么……”
　　“嗯。”
　　“K客人增加一百万……”
　　“继续。”
　　凌洵暮的这一声明显不是对自己说，在屏幕上的数字更换了几次且伴随着他一声声的认同，艾茗汐终于意识到这K客人，不就是凌洵暮么？
　　他也对这簪子感兴趣？
　　“……第三次！”叮——“好的，那我们恭喜K客人获得U103藏品，那么……”
　　凌洵暮没有等主理人说完又重新按上了静音。
　　“恭喜凌总。”艾茗汐淡淡地道了声恭喜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小锅里食物上。
　　这一下倒是让凌洵暮看楞住了，刚刚看到簪子的刹那，艾茗汐就差直接地将“喜欢”刻在脸上了，而他拿下了之后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恭喜？“艾小姐没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艾茗汐扭过头，不解，很快，“凌总看来是喜欢这簪子背后的故事？”
　　“喜欢背后的故事？”凌洵暮轻笑了一声，微微摆了摆手，“这个故事一听就是瞎编的。”
　　“瞎编的？”不至于吧？
　　“那个年代对下葬礼仪是何等严苛，更别说是大相侯府上的丧事，怎么可能会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埋在梅花树下。再说了，下葬在自己府上这种事情就算大相侯自己能干得出来，皇室也不会允许相侯一家做出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艾茗汐对那个时代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凌洵暮这么质疑，确实好像有些不对：“所以这就是人自己赋予的价值了？”
　　凌洵暮撇过头，带着微微的笑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呀，这簪子现在是我的了。这背后的故事也是我可以去写的了。”
　　……
　　“团儿……团儿……团儿？”是五公子的声音。
　　“嗯……”沙哑。
　　“团儿，你还好吗？”一阵咳嗽，“团儿，你再努力撑着些，我想到办法救你了。”
　　“公子……公子……”
　　似乎是因为墙这头的人声越来越弱，对方的语气更加着急了：“团儿坚持住，好吗？我明天就能带你……咳咳咳走……我们……咳咳咳……能走了。”
　　“松子叶……”
　　“是谁在哪！”一阵吵闹。
　　“团儿，相信我。我明天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坚持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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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好喜欢这样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