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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adm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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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景耀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醒来,身上的伤口做了处理。不知道从哪飘来美味的食物香气,陌生怪异又温馨。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回忆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准备爬起来时,他发现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全身都在疼,稍微用点力腹部的疼痛好像牵扯着全身每一条经脉都在疼。只稍稍动了刚刚那一下,景耀就疼得整个人都皱在一起,剧烈咳嗽。
他的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其他人。
保姆张阿姨推门进来时,景耀顿时警惕起来,没出声,只是疑惑地看着她,手悄悄靠近了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
张阿姨知道这个孩子受了伤,此刻肯定仿若惊弓之鸟,她温声说,“小先生,这里是北山香榭,谢先生的房子。昨晚就是他把你带回来的。”
小先生?谢先生又是谁?
景耀不明就里,没有回答。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刚动了动嘴唇,就感觉到刚刚结痂的伤口被牵扯到,撕裂般地疼。
他用手去按嘴角,嘶,又渗血了。
“我煮了点粥,我给你端进来吧?”张阿姨问。
景耀暂时配合地点了点头。
张阿姨离开之后,他强撑着残破的躯体从床上爬起来。他自己那身衣服被扔在工地了,现在自己身上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
他在卧室环顾了一圈,这儿从头看到尾都是黑白灰,看着很舒服。比景耀待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好。
景耀走到窗户边,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层。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晴空万里,微风吹进来带着刚刚被割过的青草味。
景耀想也没想,把窗户开到最大,踩着床边的凳子,他打算翻出去。
但是临出去之前他忽然想到,他身无分文。出去之后一样没有活路。
他想起初中同学之前跟他炫耀过,半夜去别人家里翻到了一铁盒的首饰和钱。
景耀内心挣扎着……他被打成这样,拿点医药费不过分吧。
他开门出去时,张阿姨正在厨房忙碌。见到景耀,和善地笑着问:“饿了吧?马上就好。
景耀皱了眉,没有回应。这里是哪里他尚且没有弄清楚,更不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是好是坏。
昨天挣扎时嘶吼地太大声,嗓子哑了,现在一开口声音陌生地不像自己的,“厕所,在哪?”
张阿姨友好地给他指了和客房反方向,“这个走廊过去,朝北那间。楼上你别上去,那是谢先生的私人区域。”
这么不设防?
“谢谢。”景耀垂下脑袋,闷着声音道了声谢。往楼梯上走去,去厕所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个人……暂时看上去不坏,但是景耀不会因为这就留在这个未知的地方。
楼上很多间房间,景耀每推开一扇门,便要重新给自己做一遍心理建设。每一扇门,都好像石门一样沉重。
抱歉……
卧室整体色调比他刚刚住的那间要更暗,窗帘也没打开,黑乎乎的。
景耀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房间挺空的,除了正中央的大床以外,就是一张桌子,放着电脑,还有一些架子上面放了书。
他在卧室里找到了一些现金,颤抖着手将现金胡乱地塞进了兜里。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以至于下楼时,差点腿软摔下去。
他抬眸看向厨房,那里窗明几净,明亮到刺眼的程度。景耀迅速垂下头,长长的碎发遮住了那刺眼的光,往客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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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后,景耀一瘸一拐地在这片别墅区里走,他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栋房子,头也没回。
本来经过前面几次的逃跑,他已经熟悉了工地那一片的地形、人员安排。但是这是一片新的地方,他白天逃跑也跟盲人抹黑一样,根本找不着北。
兜兜转转找了一圈终于来到别墅区的大门,但是这个大门非常空旷,门口站着三四个保安巡逻。
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走过去……能过吗?
过了一会儿,他见有人牵着狗往门口走去。景耀忍着疼不慌不忙地跟上,他大概了解了一点,这种城市里的小区,进来难,但是出去还是容易的。
果不其然,他跟着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阻拦,只需要按一下出口旁边的小柱子上那个按钮,门就会自动打开。
走出这里,他就自由了!
妈妈十几年前寄给姑妈的地址已经没有用了,现在他不能光顾着找妈妈了,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一份工作。
在工地的时候,他多少听了一耳朵,背地里偷偷在练,现在他的口音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和人基本的交流以及没有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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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刚从会议室出来,就见周潮迎面而来,“谢总,……那小男孩跑了。”
“跑了?”谢殊没想到他伤成这样还能跑出去,看来这小家伙比宋宾白想象地还要难养。
“张阿姨半小时前打电话来的时候,说他刚醒过来就跑了。”
谢殊放下手中的文件,“下午有什么行程?”
周潮打开行程表,“有一个和市第一医院的医疗器械的合作项目。”
谢殊思索片刻,下了决定:“推了。”
周潮错愕,这是目前谢氏的一个重点项目,他见谢殊起身了,连忙问:“我们这是……去找那孩子?”
“不然呢?”
周潮立刻去安排车,只是他没想到谢殊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小鬼推掉工作。
也许,真的是因为这孩子伤得太重了吧。
“白谨言怎么样了?”谢殊想起还有这么个小崽子。
“白少爷昨天回到白家老宅,正好撞上白老太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白少爷手臂上包着纱布,以为他又出去招惹是非,把他关了一个月禁闭。”周潮说。
“关得好,他是有点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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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耀出了别墅区之后,沿着主干道走了不知道多久,可是这条路就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就连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都没有。
他看着太阳下落的距离,推断自己走了大约半小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郊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看到下一个片区,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
他一瘸一拐地一头钻进出租车里。
“去金华大厦。”
这是他对于北城最初的记忆,虽然妈妈不住在那了,但至少去这里没人认识他。
他看着出租车上的表不断往上跳。心跳也剧烈跳动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了,他想起课文里学的《安塞腰鼓》。对,心跳像打鼓一样剧烈。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地中海大叔司机猛地一踩刹车,景耀一头扎到前面两个座椅的缝隙中,他用手撑着座椅才没让自己砸上去。
“会不会开车啊!”
“艹!会不会开车啊!”
他和司机同时爆发出不满声音。
景耀忍着浑身的疼坐直身体,后车座忽然被人打开。
下一秒坐上来一个人,非常礼貌地冲景耀伸出手,“你好,我是谢总的助理,周潮。”
景耀不认识他,看他的样子是想握手。
但是他太熟悉这种,逼仄空间里的压迫感了。他才不跟他握手,景耀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冲下车撒开腿跑。
谁知道他刚下车就被两个黑衣服男人抓住了。
“放开我!”
景耀奋力挣扎,对这些人拳打脚踢,下一秒,他的视线里闯入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框的眼镜,长得……很漂亮。
他……词穷了,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眼前这个人,像……扶苏。
历史课外书上出现过的,公子扶苏。
但是这些都不可避免的,让景耀感到恐惧。
谢殊冷着声说:“伤成这样跑出来,不想活了?”
景耀呼吸急促,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之前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通,现在忽然来个人要帮他,怎么看都像阴谋。
景耀就像一只全面戒备的受伤的狼崽子,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他猛地用力挣脱出保镖的束缚,手上被他们的指甲划出几道长长的血道子,他也毫不在乎。
他用力往谢殊身上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西装领,咬牙切齿:“我没偷东西!你们他妈的还要怎么样?艹!我也不喜欢男人……你们这群死变态!”
说完景耀就要往谢殊的下盘踹。
这一幕看呆了一旁的保镖和周潮,全部冲过来要把景耀从谢殊身边拉开。
谁知谢殊先发制人,没给景耀继续放肆的余地,一脚把他踹到了路边的景观带里。
景耀又受了一次重创,他趴在景观带里剧烈咳嗽,半天爬不起来。
谢殊慢条斯理地走到他旁边,捏住他的下巴:“小家伙,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我不介意把你扔马路中央。”
景耀朝着马路上看了一眼,郊区的这条路上车速都非常快,如果真的被扔过去,他一定没有命在。
他心底一沉,咬得嘴唇渗出了血。
谢殊蹲在景耀的身边,递给他一块手帕,示意他擦一擦血。
“叫什么名字?”
景耀怕了,闷着声回答:“...景耀。”
“哪个jing?哪个yao?说清楚。”
“风景的景…光宗耀祖的耀。”
谢殊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景耀,名字也不错。就是讲话不干不净,欠教育。”
景耀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过有一点值得表扬。”谢殊说话时逆着午后的光,景耀趴在地上看他,只听谢殊说,“翻了我的柜子,但没偷走东西。”
景耀心脏咯噔一下。
他竟然这都知道了!在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景耀鬼使神差地又把钱放回原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