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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与我无关 ...


  •   第二十章 与我无关

      ——如果他是,你能接受吗?
      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白玉堂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我是,你能接受吗?
      其实他原本该问的是这句话。
      但他不敢直接说自己,只能说戚少商。
      因为他无法确定将会听到怎样的一个回答。
      彼时男风在宋朝已颇为盛行,甚至出现了男妓青楼“象姑馆”。展昭供职于开封府,走南闯北各地查案,见多识广,对所谓的“断袖”、“龙阳”应该并不陌生。
      只是,不陌生,不代表就能接受。
      更不能推断出他是否也喜欢男子。
      在白玉堂看来,尽管他对自己表现得十分在意,噩梦之中都会忧心自己安危,乍醒之际也会关心自己身体,甚至情急之下还会主动触碰自己的脸和手,可这一切对已经交出一整颗心的白五爷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也许只是兄弟朋友之情?看他对戚少商和顾惜朝的态度,似乎也没比对自己差多少,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头那种又酸又涩还带点苦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从展昭口中问出一个答案。
      锦毛鼠素来是个胆大妄为的行动派,只要决定的事就敢去做,管它是不是颠覆伦常,天底下有什么人、什么规矩能让他望而却步?
      就像当初决定挑战御猫,他连皇宫内院都敢闯,连皇帝的太监都敢杀。
      如今既已认定了展昭,他就会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断袖又怎样,龙阳又如何?他根本无所畏惧,毫不在乎。
      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展昭的看法、展昭的感受、展昭的心意。
      这是他唯一在乎的,且非常非常在乎。
      无法想象,若是展昭不能接受男子之间的情爱,若是展昭对断袖龙阳有所厌恶,若是展昭仅仅只把他视为兄弟好友,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以他借机试探,有此一问,忐忑不安。
      展昭,会如何回答?

      展昭是这样回答的。
      “我想戚大哥对顾兄那般并非因为什么‘断袖之癖’,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是故意为之。”
      白玉堂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展昭谨慎,先回头看了墙角处的蔡老三一眼——这家伙被戚少商点了几处要穴后一直昏睡不醒,自是无法偷听的——但他仍怕隔墙有耳,便往白老鼠跟前凑近了些,再压低声音道:“我知你对顾惜朝有所怀疑,其实我也有,戚大哥应该也一样。”
      “一样?”白玉堂闻言拧起眉头,不满道,“你们既然都跟我一样怀疑他,却为何要阻拦我杀他,戚少商还替他作保?!”
      展昭瞅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惊讶七窍玲珑心的锦毛鼠怎么突然失了机智、变得愚钝?
      “虽有怀疑,却无证据,只能先虚与委蛇,博取信任,再行刺探。”
      听了这句话,白玉堂仰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爷爷早就说过你们官府办事恁地麻烦,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对坏人、恶人,想杀便杀。可笑戚少商枉为连云寨的大寨主,做事竟也这般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一点没有江湖豪侠的气魄。猫儿,不是我说你,还是趁早辞了官职,咱们一起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对于白玉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展昭并不意外,这正是他所欣赏、所钦羡的锦毛鼠的个性,经过数日朝夕相处,了解也愈发深刻。作为曾经闯荡过江湖的南侠,本心里谁不愿意过潇洒快意、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是如今,他已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坚持。
      “一剑杀了固然简单,可那样一来,如何透过他去探知背后傅丞相的阴谋?如何收集有力的证据解救包大人和开封府?何况,我看他身怀绝技,不是那么轻易想杀就能杀的,眼下我有伤在身,你内力耗尽,戚大哥应是评估之后才决定出此下策。”
      白玉堂眨了眨桃花眼,仍有些不服气:“照你这么说,戚少商同意带顾惜朝去雄州,也是准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展昭双眉一蹙:“戚大哥要带顾惜朝去雄州?”
      “啊……是,是啊,”提及此事,白玉堂不免心虚,不敢说自己出这个主意的小心机,只解释道,“你虽解了毒,可腿脚伤重、无法骑马赶路,我看戚少商放心不下雄州那边的兄弟,正好顾惜朝也说要去雄州投军,不知这两件事有无关联,所以就提议让他们同去。”
      展昭点了点头,叹息道:“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也正为雄州的事烦恼,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时间。皇上给的期限只剩二十日了,除了林中留下的五寨主和七寨主的线索,我还没有其他头绪,只能寄望于戚大哥此去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只不过,要他不得不与顾惜朝同行,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白玉堂本来还在暗自窃喜误打误撞却赢得了猫儿的赞誉,可一见展昭忧烦,登时心疼起来了,刚想出言安慰,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最后竟如此关心戚少商,白家醋坛子便又碎了个稀烂。
      “你担心他做什么?依我看他心里美得很呢!”白玉堂从齿缝里往外迸着字,“就算如你所说、戚少商有意骗取顾惜朝信任,那也不能抹杀他那些花花肠子、别有居心。”
      展昭很有些无奈,不知道白玉堂因何总是针对戚少商,勉强回应道:“你凭什么认定戚大哥就是别有居心呢。”
      ——话题总算绕回来了!
      白玉堂心中暗喜,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可还没得到回答呢。
      “笑话,白爷爷风流天下,什么看不出来?”老鼠大言不惭地拍拍胸脯,一副看尽人间风月的样子,“我都跟你说了他是断袖,你不信?是不是你心里……不愿意接受?”
      最后一句,他问得小心翼翼,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这次展昭,又会如何回答?

      展昭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玉堂,你这话问得着实蹊跷,戚大哥是或不是,皆属他个人私隐,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白玉堂悬在喉咙口的心落回去一半了。
      可是,还有一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与我无关。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的大半日,除了继续照顾展昭吃喝休息之外,自称风流天下、看尽人间风月的白爷爷都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就连戚少商和顾惜朝进来探望展昭,他也魂不守舍,爱答不理,只顾着把这四个字翻来覆去、颠来倒去、拆开又合上、各种排列搭配,恨不能掘地三尺、挖出它们背后藏着的深意来。
      ——我问他是不是不愿接受戚少商是个断袖,他回答“与我无关”,这是不是表示,他对断袖与否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
      ——戚少商是不是断袖,都与他无关,猫儿是不是想告诉我,他与戚少商之间并不亲密、泾渭分明?
      ——即使戚少商真是断袖,也与他无关,哎呀,猫儿是不是在暗示我,他不会喜欢戚少商的啊?
      ——他不喜欢戚少商,他不喜欢戚少商……那他隐含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老天爷!
      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就拐到了这里,越琢磨还越觉得这便是真相,刹那间激动难抑,心跳加速,浑忘了此时已是夜深,猛地坐了起来,朝着旁边的床铺开口便叫:“猫儿!”
      展昭似是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但他毕竟伤重体虚,精神不济,白日里又被白玉堂缠着说了好多话,一旦睡熟,竟比平日都要沉眠,并未醒来。
      岑寂的夜里,白玉堂一瞬不瞬炯炯有神盯着邻床展昭的双眼,犹如饿狼。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在灼烧,仿若熔岩滚沸,马上就要冲破坚硬的壁垒、喷薄而出。
      这是狼性的血,他想要立即扑杀过去、将那只可爱的猫儿摁压在身下,饥渴地咬破他的喉管,贪婪地吸吮内里的甘甜。
      他想极了……
      可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扑过去,而只敢把一只手,放到了鼻边。
      这只手,今天曾被展昭握过。
      他细细地嗅着手上的味道,良久,才将渴望到颤抖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犹带着那人气息的手背上。

      又过了两日,接到自家五弟传讯的彻地鼠韩彰和穿山鼠徐庆从青州赶来了。虽然白玉堂仍未能实现与展昭独处的心愿,但好歹这两人是自己兄长,比起令他无比闹心的土匪头子和身份不明的毒舌书生可强太多了,以至于一见面他就激动地给了二位哥哥热烈的拥抱。
      ——终于,终于可以甩掉戚少商和顾惜朝了!
      分别前,顾惜朝留下了药方,戚少商留下了响箭、再三叮嘱三鼠如遇强敌可随时用此物向连云寨求援。此外,戚少商还特意将蔡老三留下,嘱托韩彰和徐庆一定要看好这个重要的证人。
      全部交待妥当之后,戚少商、顾惜朝与白玉堂、展昭就此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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