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青]循环》JilyPotter

11、再相逢

　　（二十一）
　　“赵吏，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不是你干啥呢你个老流氓？”
　　送走了豆豆和他的妈妈，赵吏一把把门锁上，把灯关掉，把人拉入仓库之中。

　　“你…真的是？”赵吏总觉得自己又陷入了长长的梦境之中，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感受冬青的存在。是的，他是实实在在站在眼前的人，他又伸向了冬青的背后……

　　“你有病吧你做梦不会掐你自己？还有谁掐后背会挪到屁股那里！”熟悉的咆哮声，是他的冬青没错了。赵吏也不反驳，只是嘴角挂着笑静静地看着冬青宣泄他的情绪。“谢谢你还存在。”等冬青终于安静下来，等待多时的赵吏迫不及待地将他紧紧搂入怀里。冬青安静地贴在他身上，静静地感受着赵吏心脏的跳动声。“我还在。”他轻声回答，感谢老天赐予了他如此巧合的机会，能让他完完整整的再见上他一面，在此之后，哪怕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他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冒险。

　　“赵吏…虽然咱俩都不会那么容易死，但是，我现在真的快不能呼吸了喂。”冬青坚持了半天也不见赵吏有松动的迹象，他只能闷闷地撒娇一样地“投诉”他。

　　“你他妈的这次吓死老子了！”赵吏微微卸了力，但还是不肯还冬青“自由”。“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冥界分别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恐怕永生都不会忘记。但好在这小崽子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命硬，这么轮番折腾下来，不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一个人硬生生地从冥王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逃出来的？冥王到底干了什么？你现在…还好吗？”

　　“停停停，一个一个问题来，还有你比我好哪去了？”冬青深深吸了口气，这几个月来的所有委屈与愤怒趁着这个档口彻底决堤：“我还没找你算那笔开枪的账！你和娅玩什么无间道把我蒙在鼓里？蒙在鼓里也就罢了你最后还让我开枪？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知不知道扣下扳机的时候我的心情？”

　　初见时的狂喜不觉间悄然消散，两人互相倾吐完所有的眷恋与怨念后僵持在货架前，谁也没有低头。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看你丫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面对冬青的质问与坚持，赵吏还是率先妥协了下来。“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我以为这一切都可以顺利结束，我以为我可以还你自由。”他依靠在货架上，身后的薯片传来了吱嘎的碎裂声。“可是我们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冬青看着对面的男人仰起了头，也不知道天花板有何种魔力能让他一直盯着不放。不对，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冬青看了眼表，凌晨四点，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阳间停留多长时间，现在必须要把最紧急的事情告诉他：

　　“赵吏你听我说，这次我上来是有目的的！”

　　冬青将自己孤身在冥界的经历一股脑地倾泻出来，那个奇异的女生、蚩尤的记忆、神秘的纸条，以及最最重要的泰山府君的事情，他向赵吏提出为了以防万一建议他先去找娅躲避下风头却没有获得回应。在此期间赵吏也并没有打断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快要散架的椅子上看着他，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射在喋喋不休的冬青额头上。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依然还是我！”冬青最后像是宣誓一样地重申了他的立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说完后对面的赵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是啊……”赵吏盯着冬青的眼睛，冬青依然是那个冬青，虽然猩红色已经融入他的灵魂无法割离，但在夏冬青本人的加持下，就连反派Boss专属色都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温暖。“都是试图逆天之人，我也没资格说她什么，只不过蚩尤这个……”他突然停住了话头，眉头轻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看他的脸色冬青也不好追问，只能顺着他转向下一个话题。

　　“接下来怎么办？”赵吏问冬青，同时也是在问自己。短暂的喜悦很快又被迷茫与对未知的恐惧所驱逐。留下来吧，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不好吗？赵吏讶异于自己内心最真实且自私的想法。他仅存的理智在不断提醒自己，强行把冬青带走、打破冥王幻想只会给冬青带来不可预测的灾难，可是真的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困死于冥界……他也无法做出如此决绝的态度。

　　“接下来？”冬青愣住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我也不知道……”他明白了赵吏的意思，低垂着头不断地搓揉着自己的手。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此留下来，和这个黑心老板一起平平淡淡地过着小吵小闹的日子。可是，自他把灵魂献给冥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能仅仅作为夏冬青而存在，他必须带上假面去应对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那个没有赵吏的、冰冷的世界。“小冬青，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茶茶的话言犹在耳，他用自己的灵魂换取了赵吏的自由，如果他毁约，那么茶茶更有理由……

　　“还能怎么办呢？”他抬起头，竭力让自己的语调轻松起来，“继续假扮蚩尤吧，咱俩都不是茶茶的对手。阿对了还有，关于泰山府君的事情，你真的不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没必要！”赵吏不耐烦地挥手，他站了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地搓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躲避是没有用的，与其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光明正大留在原地等待最后的时刻。”

　　“至于你……”赵吏猛居高临下地垂眼望着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的冬青，“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到冥界去吧，不要再来惹麻烦了，去陪着你的冥王大人安生度日。”冬青瞪大了眼睛，赵吏的声音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初遇时的状态，看似平淡却又冷彻骨髓。“我这里不需要多余的夜班服务员，也没有办法给你发工资。”

　　“可是…你明明还欠着我2月的工资和房租。”冬青低声反抗，声音却越来越小。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随即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冬青接过来拿到了一个厚厚的被反复挤压过的信封。“工资和房租，虽然你在冥界也用不到，但至少我们两清了。”

　　“等等！”

　　“等…你大爷！”这一次赵吏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冬青抬头来就看见他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大少爷你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了，你看看你这口水？还有你再不放开我胳膊可就彻底废了啊喂！”他一边说一边抽动胳膊现场展示冬青的杰作。冬青触电似地坐了起来扫视了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和四分五裂的衣柜，而他自己则不知何时被安置在了一张狭小的勉强能挤下他一人的床上，而他的手还紧紧拽着赵吏的胳膊一直没有松开。

　　“我…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冬青依然有些懵，他有多久没有做过如此逼真的噩梦了。

　　“从你说你要假扮蚩尤开始。”赵吏并没有再刻意甩开他的手，他顺势也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上面。“你觉得…我会抛弃你？”

　　“还不是你老是神神秘秘的，啥也不说。”看眼前的架势与梦里完全不同，冬青偷偷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这种苟且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是现在他神经真的绷的太久太久了，他只想稍微地喘口气。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赵吏不以为然，“你看我像是有钱还你工资的人吗？”

　　不愧是赵吏，一句话就能点燃冬青内心的烽火台并迅速扩散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你大爷的！我那俩月的工资还有八个月的房租，再加上摆渡人期间我养你的费用你要不要一起算一算？？？”

　　“算完以后两清？”赵吏的反问让冬青完全愣在原地。他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冬青别别扭扭地扭过脸去，“你欠我那么多东西，你说清就清啊……”

　　“那我就放心了。”赵吏如释重负，四肢摊开砸在床上，“那我可以安安心心地欠着你的钱喽。”他看着冬青逐渐暗淡的脸色，在火上又浇了一大桶油：“既然咱俩都死不了，那要不分个1000期还款？我看你也不着急的样子……”

　　“赵！吏！！！”

　　“干？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分期付款完成之前，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我可等着收利息呢。”

　　“你也是，不然我烧都没地方烧给你。”

　　（二十二）
　　关于夏冬青的去留，两人达成了奇妙的默契——冬青不提赵吏也不问，虽然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但两人似乎谁都不能洒脱地放下这一切。

　　“在茶茶回冥界前你可以安心留在这，她发现不了这儿。”赵吏只留下了这句话就匆忙离开了仓库。

　　看样子茶茶那边是真的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到现在他委托的人都没有给他传递最新的消息。冬青一面开心于自己又可以在人间多停留些时日，另一面却也为两位大佬的谈话内容有些焦虑。只要别扯上他就行，事到如今冬青已别无他求，他没有什么能做的，除了在内心狠狠地折磨自己让自己焦躁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不过目前，他似乎还能享受几天日常的人间生活。

　　“你去哪了？”夜已深沉，冬青掐腰看向大摇大摆闯进店里的老板，他心情异常愉悦地哼着莫名的小曲并随手抽出几罐啤酒灌了起来。

　　“秘密！”赵吏咧嘴一笑，随即把啤酒甩到了冬青眼皮子底下，“就是想请我的小男朋友喝一杯。是吧，那个夏冬春？夏？秋？冬？诶你现在叫啥来着？”

　　“你有病吧你。”冬青翻个白眼，把他手上的另一罐也抢了过来，这玩意度数也不高咋还就硬生生的醉了呢。“脑子出问题我再带你回青山看看？”

　　“别啊——”赵吏阴阳怪气，“你都把名字还我了我不得重新认识你一下？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啥玩意？”冬青又懵了，这咋醉了还能创造新剧情了。赵吏随手把一团小纸条投篮似地砸向冬青脑门，他打开一看，那不是？

　　“这张纸条有问题吗？”冬青似笑非笑，他当初也是拼了老命才想办法用这个试图传递信息给他，可看样子他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其中的意义。“你不会不认识这里面的字吧？”

　　“你把我当你？”赵吏凶巴巴地回敬，“你大爷的，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了是吧？这么难看的字还给我你觉得你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彻底抛弃夏冬青这个身份重新开始啊。”

　　“……”冬青直到现在才搞明白这人脑子里到底在纠结什么，感情他以为这纸条是用来给他“诀别”用的吗？

　　“……吏吏，你的字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你连自己的字都不认识了。”冬青终于抓住机会开启嘲讽模式，他仔细地抚摸着这张纸条，“也不知道是哪位在精神病院里面写满了我的名字哦，我这扯下来一部分他还认不出来了？”冬青看着纸条里歪歪扭扭的“夏冬青”，想起这也是他临走前唯一能试图提醒他的办法，只是这理解上……好像确实也有一定的歧义在。算了这不重要了，现在误会解开了就成。

　　“鬼能看出你啥意思哦！”听完冬青的解释，赵吏反而更加上头。“还有你那天哄我写的啥玩意！”他哆啦A梦似的又从上衣口袋里再次拿出一张纸条，义愤填膺地在冬青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你这是对我赤裸裸的不信任！”

　　“怎么可能。”冬青一脸无辜地从他手里抢走了物证。“你自己自愿写的欠条兼卖身契你能怪我吗？啊你撕了没用我这里还有，一式两份，你自己自愿写的哦。”

　　“孩子大了心眼也变多了？”赵吏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欠债的心虚，没想到现在连夏冬青都学会了套路，他也没想到就激动完第二天晚上那小崽子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让他扫了一眼纸条说是对他俩都有好处，当时他在干啥来着，哦好像是有喝了点小酒然后也就没想太多——话说这有灵魂之后他连醉的感觉都回来了。看来这冥界确实不是啥好地方，这傻白甜过去都能给染成黑心棉。

　　“虽然我也不觉得你能真的执行，但是吧，有了这玩意作见证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厚着脸皮耍无赖了。”他炫耀似的在赵吏面前展示着他的战利品。

　　那你是太小看我了，赵吏腹诽，只要足够不要脸，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这孩子还是天真……卧槽！

　　“没事啊吏吏，这就是个契约而已嘛，在冥界很常见不是吗？你只要按时还钱就好啦！”冬青依然无辜脸，“这是赵括他给我的好东西，他说在这纸上写下的承诺是必须要完成的哦，不然的话……嗯听说会比较麻烦。”冬青刻意地停顿了下来，这让赵吏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诶呀，不会那么惨的，据说只是过期时间太久钱会自动划走而已。哦，再有的话就是，这期间我也可以随时定位到你。啊还有，听说在逾期期间你会比较倒霉诶……”

　　“你这定位才是最大的目的吧！你知道我欠债习惯啊不是没钱的！”赵吏停顿下来，这个定位听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反向利用起来，这样至少以后不得不分开时双方都还能有个惦记，虽然他也不确定这是夏冬青的本意还是只是追债时的额外赠品。

　　“那又怎样，谁让你在我这边信誉度太低了。”冬青嘀嘀咕咕地走到一边，“以后反正我是跟定你了。”他一屁股坐到吧台上，看着收银机旁似乎陷入沉思的赵吏，轻轻踹了几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想什么呢？”

　　“当然没问题，欢迎来定位骚扰，夜里最好。”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吓得冬青连忙起身查看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我是在想，这几天要干些什么才不辜负你在人间的美好日子？不用担心冥王～”他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墨绿色的玉环，“我好不容易才淘到的，隐藏你的气息，连冥王都找不到你，你想带一辈子都没问题。”拉过冬青的手，赵吏小心翼翼地把它套在了他的手脖子上。

　　“这就是你这么开心的原因？”冬青摩挲着手上冰冷的玉环，这玩意看起来很塑料但佩戴起来还真是死沉死沉的。“你这是从哪搞来的？”

　　“躲避冥王的可不仅仅是你和我。”赵吏没有正面回应，但冬青也猜出来了个十有八九。“赵吏，我想去个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哪里？”

　　“涿鹿之战的遗迹，有些东西，我想去现场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