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魈]金笼藏魈》滋芋

10、人类少女妲娅

　　经过竹林，再往里走几步，便能看到哗哗直下的湛蓝色水帘，氤氲出一团团白色水汽。
　　“上面有人，我去看看。”魈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跃到瀑布之上。
　　我抬头看去，瀑布顶端有一血色斑驳的白色裙袍，被水流冲拽，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脑海里瞬时冒出许多关于陌生少女的身世，譬如是她造出了这条路。
　　少女面对着魈，背对着我，浸湿的长发贴在纤薄的背上。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人还是活的，没准还能从她口中问到路嘞。
　　“这气息…唔，我还以为是那位少年仙人出现了。”
　　声音不重不轻地传到我耳中，激起一阵阵涟漪。
　　听小白的声音这么久，我对自己的声音是熟悉的。
　　我再往上看时，那和我声音一模一样的少女侧过身，露出惨白的小脸，发紫的唇。
　　看清了她，我的瞳孔猛然一震。
　　这不是魈梦魇中的人类少女么？！
　　她看不到魈，或者说看不到我们。
　　只见她赤脚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块费劲地跳下来，本是素白的衣裙已经被血色侵染，那胸口处仿佛盛开的一朵红莲。
　　“你怎么还不回家？”
　　是魈的声音，尽管声音不是从那边传来 ，我还是看向瀑布顶端的魈，而他却看向别处，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吓了一跳。
　　两个一模一样的魈？两人的差别仅在神态。
　　“我找不到家。”少女垂眸盯着水面。
　　魈皱着眉，粗声粗气地道：“你是失忆了还是蠢？身上有伤不仅不包扎，反而泡在水里？！”
　　“泡水里怎么了？我现在不觉得疼了！”少女反驳了一句，接着恼怒道，“你冲我凶什么啊？不要你管我！”
　　“要不是火药桶炸到了你，我才不管你。”魈偏过头，抱怨着说。
　　“确实是因为那个炸药桶我才惊醒的，但我身上本来就有伤，所以和你无关。”
　　“过来，我带你去璃月港的药房，那里有帮你疗伤的人。”魈伸出手，语气虽不太好，但捱不过眉眼中流露出的担心。
　　“你只需告诉我方向，我自己去。”她噘着嘴坚持道。
　　魈收回手，似乎不想管，但最后还是道：“我只知道在我身上的业障让你神志不清前，你就会因失血过多死掉。”
　　“你胡说什么——”少女忿忿地跺着脚，突然神色一变，她痛苦地捂紧了胸口，弯着腰蹲在地上。
　　我看着也焦急，没想眼前的两人突然消失了，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魈到我身旁来，指尖摩挲着下巴思忖，眼里闪动的迷惑被一股肯定压盖，“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闻言，我激动地看向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而他似乎在想该怎么说能让我容易明白，半晌后沉吟道：“我曾听说过这里…这里是深渊秘术做出的一条心路，火史莱姆的终点是深渊法师要让它们到的地方，而我们的终点也是它们想让我们到的地方，破除禁锢的唯一方法就是对方向的坚定，不能有所犹豫，否则将落入深渊。”
　　“这条路是你所选择的，因此更能读懂你，路上出现的都是你想要见到的事物，欲望越深，见的越多。”
　　我缓缓地点头，吸收完魈的一大段话，我如释重负地溢出一口气。终于不是糊里糊涂走下去了。
　　说到路上的幻象，我想见的确实是关于庆云顶的事，根据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我是有和魈见过的。
　　至于那位人类少女……
　　头隐隐作痛，我不得不抛掉一团乱麻的回忆。
　　活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几千年的记忆啊，突然想知道某一件事都不知要费多少力气去想，我郁闷地揉了揉鬓角。
　　魈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既然这里有你的记忆，那么你的识海中应该有路径才是，你看看还能再找出别的路吗？”
　　我早就看过了，摇了摇头。
　　识海中并无动静，我心想，这里也许不存在记忆碎片。
　　不过，自己好歹活了几千年，记忆碎片不可能包括全部完完整整的记忆，有被落下的也不一定。
　　“你的记忆中…被金鹏推落山崖前胸口有被刺伤么？”
　　我再次摇头，金鹏未曾对我使用过长枪。
　　长枪之术是我授予他的，若他真用来与我为敌，那真是可笑。
　　我抿紧唇角，倒是想反问他是否会触景生情，便拉过他垂在身侧的手。
　　突然，魈的手在我手心里打了个旋，反握住我。
　　“跟着火史莱姆走，保持最初的坚定，不要被其他未知的欲望控制。”魈最后叮嘱了我一句。
　　我认真地记在心中，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得自然了许多，至少树是树，石头是石头，繁密静立的数冠多是绚丽的色彩，不知是否沾染了云霞的颜色。
　　但这里依旧是通往庆云顶的路，我不禁纳闷，既然幻象中的魈说要去天衡山，那这里应该变化出天衡山的风景才是，不然怎么能再次见到他们呢？
　　我转眸瞥了一眼略在身前的魈，以前他的眉眼总是带着一抹凛冽的光辉，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准备战斗。
　　现在，那抹凛冽倒是淡下去许多，但他也是一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样子。
　　魈为什么会缺失和人类妲娅的记忆？这段记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竟然连摩拉克斯也芥蒂。
　　明明方才的魈更有烟火气，也更有少年的热烈与恣意，同样也在剿灭魔物，但和现在的魈完全是两个心境。
　　虽说时间的磨损也是其中一个因素，可是……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放缓脚下的速度，他也放缓，加快速度他也实时加快，但就是不回头看我一下。
　　前方就是一堆史莱姆，有啥好看的。
　　魈握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他们出现了。”说完接着松开我的手，目光被前方吸住了似的。
　　我蜷缩着手，揉捻着微微发痒的手心，视线同样投递过去。
　　白裙少女爬到日落果树的一截枝干上，一手抓着头顶的枝丫，另一手伸长去够那颗饱满橙红的日落果。
　　啪嚓——
　　“啊——”
　　青丝纷飞，白裙犹如起舞的蝴蝶。
　　不知何时出现的矫健身姿，赶在了落地的最后一刻接住了她。
　　“嗬，你还知道疼了？”魈讥讽道。
　　“呼——废话，我是人当然能感知到疼了！”少女扔掉手中的树枝，从魈的怀中起身，莹白的小脸透出一层薄薄的红。
　　魈睨了眼掉在脚下的果子，“你离开的这几天莫不是都在吃这些果子？”
　　她半睁着眼，悄然摸了一下肚子便滑到身侧，嘴上争辩道：“当然不是。”
　　“你之前的伤从哪来的？”他似乎想问这个很久了。
　　“我醒来就有了。”少女脸上的迷茫散去，话头一转，“你有摩拉么？我好久没吃杏仁豆腐了，可以帮我买一份，不，两份杏仁豆腐么？”
　　“杏仁豆腐？”他像是第一次听说。
　　她弯着眉眼期待道：“歌尘浪世姐姐说是在璃月港，那边有一家吆喝着买中原杂碎的店铺。”
　　“嗯，你在这等我一会。”
　　眼前的两人又很快就消失了，明明上一刻都是有呼吸有影儿的。
　　我双手交叉在胸口，想到原来魈喜欢吃杏仁豆腐是有由来的。
　　两人消失后，那茂盛的日落果树瞬间叶落归根，青棕色的枝干变得焦黑，成了一枯木，下方是一面小水泊。
　　我期待他们的故事，牵起魈的手接着往置着石阶的坡上走。
　　石阶梳齿一样紧密地往上伸，一眼望不到头。
　　暮色褪去，黑暗迷雾一般涌上，一旁的石灯一个个紧挨着亮起来。
　　我不停地爬着，两脚变得又沉又硬，背也直不起来，本是牵着魈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手拉着他的胳膊，并不断地把支撑身体重量的一部分力移给他。
　　“休息会。”魈转身挡在我面前，用抽出的手稍稍按住我的肩，稳着我坐下。
　　石阶的清凉隔着衣物一路传到背上，我感到舒适地伸长屈起的腿，久违的放松令我缓缓往后倒下，两手一撑，背心靠到石阶上时，有条胳膊横在我的脖颈下，让我枕着。
　　原来魈移到上面一点坐了，我满意地朝他展颜一笑。
　　似是我这一笑感染了他，能从他的脸上寻到浅浅的，荡漾开的笑意，在眼底，在唇角，在发梢……
　　周围的风也变得格外轻盈，柔柔地抚过树枝绿叶，就连地上的落叶也只是翻了一个身。
　　我看晃了眼，呆了好半晌，侧头看到山路边上的一簇簇花竟也发着暗金色的光。
　　我腾出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仍旧发着光，散出的光芒堪比几步远的小石灯。
　　许是我看的过于认真，连魈也侧目而视。
　　我把鼻子凑近了闻，它的香味太淡了，掩盖不住空气中的林木的馨香。
　　“仅是会发光罢了，是连名字都没有的野草。”魈淡淡地道。
　　曾与植物聊天过的我倒不这么认为，抓起魈搁在我脖子下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着我想说的。
　　会发光已经很了不起了，为人所知的植物名字是人赐予的，它自己本就有名字，在它还是一粒种子的时候，特瓦特的星空一直有它的倒影，用星空的语言为它命名。
　　其实没有名字倒也是好，毕竟听着世人喊着不是自己本来的名字甚是怪异。
　　“你是这么想的么？”魈难以觉察地叹了一声，长睫合拢处隐藏着淡淡的悲戚。
　　“千年来的杀戮早已将本来的名字泯灭，我深知没有千年难释的恨，也没有千年难报的恩。但战斗却无法停下，这些战斗没有人能够见证，也没有人觉得感激。也许我是生于战斗，死于战斗的，那一刻，终究回到来。”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袭来的悲伤，像暴风雨中四处躲藏的飞燕。
　　蠕动着手指，我在他手心里写下：
　　你的战斗是有意义的，守护了璃月的万家灯火，也守护了你。既然现在的名字能给你带来意义，那就不需要回看最初。
　　魈一瞬不瞬凝视着我，发出一声轻笑，笑弧闪动着，我也不自觉弯起唇角。
　　“那你呢，旅途的意义是…找到仙灵之庭然后永远沉睡下去么？”
　　我讷了讷，抿压着唇瓣，心里头本是黝黑的一隅突然被照亮，潜藏的心事无所遁形。
　　对于魈的反问，我在心中下意识反驳，旅途的意义，现在对我而言，已经不仅是寻找仙灵之庭了。
　　许是见我没反应，魈早早站起身，“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了解更多，待你空闲时再与我说说吧。我们该出发了。”
　　踏上云母石头的那一刻，给我一种踩在豆腐上的感觉。
　　风再大一些，这云母石极有可能荡起来，像湖底的水草。
　　忽然，熟悉的吟唱声传来，丝丝缕缕，缥缈得仿佛从空中楼阁上传来。
　　“前方有魔物。”魈握紧我的手心，停了下来。
　　魈说的遗迹守卫不是一个，而是，一、二、三、四、五个！
　　见着它们连续坐下，既怪异又突兀，像是看到甜甜花出长在了悬崖峭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