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一章、黎明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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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的人马来得极快，领兵为首的正是鸿达自西海峰林后许久未见的黑溟，他冷着一张脸，带着魔教内的黑衣教众和霹雳弹、投石车来到了十里画廊，看样子是要将七剑们都一网打尽。
原本追击七剑的主帅黑邵并未出现在黑溟身旁，不知是黑溟给他派遣了别的任务，还是这人看不惯黑溟自行离开，总之现在魔教大军的指挥官正是黑溟，也就是因为黑溟接手了魔教大军，这次的攻击才这么突然。
用霹雳弹炸开了十里画廊山脚下的碎石阵，也将竹林的竹子都轰倒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被黑溟粗暴的手段清理了大半，原本宽阔到能走马车的山路瞬间就变到了能让三四辆马车驱车并行的程度。
拓宽了路魔教的行军就便利得多，他们在黑溟的带领下往十里画廊冲击，行军的脚步都快速了不少，队伍后面的那一辆辆的投石车和运送霹雳弹的手推车差点都没能跟上大队的步伐。
来到了十里画廊的山门口，黑溟指挥黑衣小兵都分散开来往十里画廊里探查，边排查是否有陷阱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以防七剑躲在竹林中偷袭。黑衣小兵才刚开始探查没几步，三道剑气就从竹林深处飞出，掀翻了许多人，黑溟定睛看去，就见到了飞身赶来的鸿达、蓝雪和尹瑜他们三个人。
年轻的长虹剑主跟故人长得有八分相似，就连眉眼间的、故人多年都未磨灭的正义凛然都是一模一样，看得黑溟忍不住面露讥讽。冰魄剑主虽与故人长得不像，但是通身的气质和冷若冰霜的孤高洁白，与上任冰魄剑主一脉相传。
等黑溟将目光落在曾经的魔教护法，现在的青光剑主身上时，心头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怒气。青年还是那件青色长衫和暗黄对襟，一双凤眸里的神色少了在魔教时的诡谲难测，璀璨澄明的目光和近乎面无表情的美人脸，还有消瘦却从未弯曲过的脊背正挺直着，在暖阳的明媚之下，好似这人从未身涉魔窟一般。
“护法，你还真是在哪里都如鱼得水呀。”黑溟眯了眯眼睛，眼前的三剑对于他来说太过稚嫩，用出五成实力黑溟都认为是在抬举对方，对于自己实力的信任加上被背叛的愤怒，黑溟出口嘲讽尹瑜：“就是不知道七剑能不能接受一位魔教护法成为青光剑主。”
“哼！恶徒休得妄言！”尹瑜还没说话鸿达就直接开口了，七剑之首手中的长虹剑挽起一个剑花，掷地有声地诉说着七剑对尹瑜的信任，也是为自家的青光剑主正名：“青光剑主从来都是他！”
“青光剑主自污其名仍旧初心不改，他是为了大义，如你这般恶徒怎会懂得！”蓝雪也跟上鸿达的话，她眉间的冷意和傲然像是雪山顶端那朵永远绽放的雪莲。
“哈哈哈哈！七剑传人居然如此愚不可及！”黑溟听闻鸿达和蓝雪的话放声大笑，他指着尹瑜说：“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蠢人，可偏偏蠢人们都不自知，孤王说得没错吧，护法！”
“说的不错。”尹瑜上前一步，他拍了拍鸿达和蓝雪的肩膀，自己站在前面，青年往四周看了看，随后唇角勾起弧度，笑容玩味，漆黑的眸子看着黑溟，平静地好似只是看见了个陌生人，而不是之前拼死也要重伤其的仇人。
“如护法这般人物，难免要落得个黑白难容的下场，倒是令孤王快慰不少！”黑溟冷笑两声，他注视着尹瑜，后者在他的话下依旧不为所动，黑溟眼底的冷意更甚，他讥讽道：“现在护法若是能‘悬崖勒马’，孤王可以看在护法往日屡立大功的份上，对护法你既往不咎，不仅饶恕你一条性命，连同这护法使者的位置，你照样能继续坐着，还坐的很稳当！”
“只是需要我摇尾乞怜，乖乖当你身边的一条狗？”尹瑜听到黑溟所言直接笑弯了眼睛，他的声线未变，还是那种带着笑又懒洋洋的说话声，只是说出的话语却不怎么好听：“看来你真是中毒太久了，连脑子都被毒得不甚正常，竟是能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莫不是还没睡醒吧。”
“牙尖嘴利！”黑溟听得尹瑜这话怒气又升一层，他冷冷看着自己曾经的护法使者，杀气萦绕在他双掌之间，他道：“孤王倒是想起来了，如护法这副身子只怕是活不到看孤王一统江湖的时候了！”
“的确是看不到，毕竟我又不是阎君坐下的黑白无常，还能看到死人在地府里当跳梁小丑不成！”尹瑜摊了摊手，笑得一派自然。
熟悉的笑脸就在眼前，黑溟却只觉得怒气要直冲脑门，显然比起曾经影锋死前无畏的诛心之言，尹瑜这种活蹦乱跳的、指着鼻子骂人的行为更让黑溟怒气中烧，魔教教主怒极反笑，他说：“护法现在也就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利了！”
“瞧您说的，我可并非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尹瑜笑着说，他在“您”这个字上加重了咬音，听得连鸿达和蓝雪都觉得嘲讽感十足，更不用说黑溟了。
被叛徒背刺向来不是什么快乐的体验，更何况如黑溟这种骄傲自满的人物，身负武林第一高手招牌的他自然是被尹瑜的那一声“您”恶心到不行，黑溟立即反唇相讥：“就凭你这半死不活的身体还妄想七剑合璧？”
“呵呵，我现在想说的这句话，会留到您坟前再说。当然，前提是您还能留有那一方矮矮的坟墓。”
尹瑜的毒舌程度从未让人失望，鸿达和蓝雪眼睁睁看着黑溟那张冰块脸被尹瑜气得都快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感叹自家青光剑主嘴毒，顺便心中默默给尹瑜竖起大拇指，同时感慨一句“真爽！”。
说又说不过尹瑜，黑溟索性直接以武力取胜，只听得掌风骤起，黑心煞掌的力量如紧迫的洪水般涌向三人，鸿达和蓝雪见状立即挥动长剑迎了上去，两人极有默契的来了出双剑合璧，合璧的力量短暂的阻拦住了黑溟致命的攻击。
直面黑溟的攻击，鸿达和蓝雪顿感压力，这位魔教教主无愧是武林第一高手的称号，不论是从内力的浑厚程度还是压迫感都十分令人难受，至少现在的鸿达和蓝雪直面黑溟的带来的煞气顿觉有些吃力。
长虹和冰魄阻挡黑溟的同时，尹瑜也没有在后面观战，他刚才上前去可不只是为了同黑溟斗嘴，青年迅速自袖中撒出棋子暗器，暗器如散落的雨水般飞了出去，击倒了围攻上来的魔教众人，为尹瑜他们三人清出了好大的一片空地。
就在这么三人分工短暂的几秒，尹瑜将将把退路清理出来，鸿达和蓝雪就已经不敌黑溟的黑心煞掌，两人一前一后被黑溟击退，摔在了尹瑜跟前，他们俩的唇角上都带着血，显然是受了些伤。
打退了鸿达和蓝雪，黑溟却没在上前出手，他冷眼旁观尹瑜将少年和少女分别扶起来，抽出青光剑护在两人身前，他的目光落在青年还算健康的面色上。比起魔教时期尹瑜苍白的脸庞，现在这位青光剑主勉强还能算得上是有了个能活下去的身体，想来神医的本事倒是不差。
手中的青光剑微微动了动，尹瑜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分别再看了眼蓝雪和鸿达，这两人只是一时被煞气影响到有些气血翻涌，伤势却是不重。见两人无碍尹瑜立即收回了目光，青年握紧了手中的青光剑，他看着黑溟心道：如此情势之下他依旧要留下七剑的性命，麒麟对于黑溟来说果真是至关重要。
所有的布局已经走到最后一步，麒麟也已然近在咫尺之间，黑溟不会停手也是尹瑜意料之中的了。
眼底划过一道无人看到的隐晦笑意，尹瑜低声对鸿达和蓝雪道：“你们先退，我殿后。”说罢，也不等鸿达和蓝雪说什么，尹瑜手中的青光剑在眨眼间裹上了一层青色内力，黑溟十分熟悉那一招青龙降魔的又出现在眼前，执剑者纵跃起身，带着剑气自上而下的袭来。
青年直接揽下了殿后的这一危险活计，鸿达和蓝雪虽着急但也不会像某类俗套小说中写得那样，站在原地傻愣愣等着，最后白白浪费了队友拼死争取下来的机会。两人只纠结了一秒就立刻后退，顺着尹瑜刚开出的那条路往前继续走，直接将魔教的包围圈撕开了道口子。
于此同时，见到尹瑜“自杀式”的殿后行为，黑溟冷笑两声，他讥讽尹瑜道：“撼树蚍蜉，自不量力！”随后黑溟举起了一只手对向青光剑，在他眼里自己的一只手对付尹瑜这位青光剑主就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当然，黑溟这份自信没错，而他的武力值和头衔也足够支撑他这份自傲。
可惜，尹瑜并不是冲着他去的。
剑气化作的青龙对上黑溟的黑心煞掌，就像石头对上了青烟，青龙扑在黑溟的手上一瞬就消失不见，剑气破开四散，青年长剑已经撞在了黑溟的手掌上。手掌和剑尖一触即分，尹瑜只用内力护住了身上重要的穴道，强悍内力的反震之下他喷出一口血来，却也借着这份反震之力以极快的速度向鸿达他们的方向飞去。
青光剑主的轻功造诣，和他的那张荣登上榜的美人脸一样，堪称江湖一绝。在如此情形之下尹瑜依旧能在空中转变方向，纤细却有力的腰肢带动全身，直接在半空里旋身转向，以后撤的姿势后发先至落在了鸿达和蓝雪的身边。
双臂一捞，青年一左一右提起小两口纵身蹿了出去，紧接着无数的爆炸声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响起，轰鸣声和爆炸带来的巨大动静，不仅震得三个人耳朵嗡嗡作响，就连落地借力时三个人都差点没能在震动个不停的地面上站稳。
在火光和烟雾的映衬中，三位七剑传人从黑溟的眼前明晃晃的逃之夭夭，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人影了。
逃出了魔教的范围，确定附近没什么危险，尹瑜停下了脚步，他松开了小两口按着惯性往前又走了两步，靠在树干上低头猛咳了几声，呼出一口气。
“尹瑜，没事吧！”蓝雪上前半扶住尹瑜的肩膀，关心地问。
“没事，只是一时气血激荡。”尹瑜给蓝雪摆了摆手，看着冰魄剑主被他刚才扯得都快变形的衣袖，强迫症作祟的尹瑜抬手给人将袖子又给拉平了，然后他就收到了蓝雪无语的眼神。
假装自己没看到蓝雪的眼神，尹瑜抬头看向十里画廊山门前的方向，那里火光四起，黑烟弥漫，魔教众人的惨叫声和混乱的呼喊声三人还隐约可以听到。仰头以头顶抵住树干，尹瑜半是苦笑半是活跃气氛地说道：“完了，那一片是兄长最喜欢的竹林。”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鸿达白了尹瑜一眼，他刚警戒了一会儿，见附近的确没什么魔教的人出没，这才收了长虹剑。长虹剑主走到尹瑜身侧，少年明亮的星眸瞪了尹瑜一眼，数落道：“刚才你又兵行险着，不要命了？”
“只有心里没数才算兵行险着。”尹瑜回了鸿达一句，他对小两口倒是没有厚此薄彼，刚给蓝雪扯平了袖子，现在又给鸿达把他变形的衣袖抚平了，毫不意外的尹瑜收到了鸿达的“蓝雪同款”无语表情。
再次无视了鸿达的眼神，尹瑜活动了下手腕，继续说：“下次再见面，应该建议这位魔教教主改个队形比较好。”
“你早晚因为这张嘴会被人打死。”鸿达吐槽。
“哈哈哈。”尹瑜轻笑，他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鸿达和蓝雪说：“走吧。”
话音落，三个人同时运起轻功离开了。
三剑是跑了，可魔教那边还乱着呢！
若要问为何魔教那里发生了爆炸，还是要从尹瑜同黑溟动手说起。
自鸿达他们身后站出来，尹瑜就已经将四周魔教的情况尽收眼底了，说起来还是经验之谈，尹瑜曾任魔教护法的时候，也经常领人出去执行任务，对于魔教的排兵布阵十分熟悉。加之后来为了自己计划，尹瑜也私下插手过各堂的训练，整合了几个堂的行兵路数，所以面对魔教的兵马布局，尹瑜可以说是早就烂熟于心。
这些都是些小细节，平日里少有人能想到，更不用说黑溟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他高高在上的端坐在教主之位，又怎么会去关注下面这些普通教众的情况呢？
所以当黑溟带着原来的行军布局来进攻十里画廊，遇到如尹瑜这种熟门熟路的聪明人，吃亏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青年借着黑溟攻击的反推力迅速逃离现场的前一秒，就将袖中数枚白色的棋子如散花甩飞出去，这些棋子的落点都是大部队后面气喘吁吁的、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的、推着的手推车的黑衣小兵，和车里堆积在一起、圆滚滚的霹雳弹。
运送弹药的小兵被暗器击中，歪着身子摔在地上，被扶着的手推车也随着歪斜倾倒，车内装着的霹雳弹也都从车身里争先恐后的摔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在地上分散大部队，就与裹着内力的棋子来了出“亲密接触”。
火药在外力的震荡直接爆炸，爆炸的热气和震动引得其他霹雳弹也都炸开了花，在连锁反应之下，霹雳弹们接连爆炸，像是过年期间放的烟花，轰隆声响了好久都没能停歇。
也幸好魔教这次带的霹雳弹不算多，放大版的弹药的威力也没有缩小的霹雳弹那么大，不然十里画廊的前山只怕要大变样，到那时候平和如达攸，在面对满目疮痍、遍地尸骸的前山，也只剩下立即搬家这一条路了。
浓烟弥漫在竹林里经久不散，茂盛又好看的翠竹林此刻可以说是被炮弹夷为了平地，竹子都倒在地上，很多都断成了三两节，还有的被炮弹的火星点燃，现在已经烧的黢黑。火势不算太大，只是零散的烧着几处，这大概也跟十里画廊这里的空气较为湿润有关，总之是没又酿成大火，只是好好地翠竹林说没就没了。
魔教大军里，受了些轻伤的黑衣小兵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睁着被烟气熏得直流眼泪的眼睛，在烟里抹黑前行；受伤稍微重一点的人没力气站起来，他们就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往前慢吞吞的爬着；还剩下就直接在这次爆炸中领了盒饭，他们手拉着手一同去酆都报道了。
浓烟里有一人率先走了出来，那是黑溟。
他浑身的衣服都被炸的破烂，整个人也是灰头土脸的，头顶的高冠都被炸掉了一半，面上都黑色的烟灰，浑身除了衣服外毫发无损。这么说其实也不对，毕竟他的发冠都快没了，头发损伤上几根也是正常。
冷着一张脸，黑溟的表情难看，不过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就算是红了张脸都没人能注意到。双手握紧成拳，狠厉和杀气在黑溟眼底酝酿，这该是黑溟在魔教出山后，第二次落得个这么凄惨的样子，第一次还是在他同上任长虹剑主对战时。
那时他敌不过鸿彧拼死使出的火舞旋风，受了内伤还损了颜面，最后放跑了鸿达。这次他没躲过尹瑜的算计，没有受伤却颜面大损，甚至还折了更多的人手，最后依旧放跑了三个七剑传人。
这两相比较下，还是尹瑜的仇恨拉的更稳当一些。
抬掌隔空拍出一掌，掌风将地上的竹子打成了碎片，黑溟握拳的手“咔咔”作响，魔教教主微眯双眸，他的目光遥望着十里画廊后山的位置，那是鸿达他们刚才逃离时的方向。黑溟平静的声音里都是令人胆寒的阴冷，他冷冷地说：“护法，孤王倒是小看你了，很好！”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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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巨响不仅是为尹瑜他们提供了生路，也吸引了后山突围三人的注意力。
躲在草丛里的窦连拿着瞌睡香的手一抖，他和莎莉、贲洪登时寻声往回看，却只能在竹林的缝隙间看到升起的黑烟，神医心中有些不安，他低声向贲洪和莎莉询问道：“是鸿达他们的方向？”
“是的，他们已经遇到了黑溟。”莎莉眸子里蕴含着担忧，她的秀眉皱在一起，不知道是给窦连还是给自己说：“鸿达和蓝雪武功好脑子也不弱，尹瑜更是聪明人里的翘楚，他们三个该是无恙的。”
“黑溟那么强，他们三个行吗？”贲洪挠了挠头，他脸上写满了“我想去帮助鸿达可又不能”的纠结神色。
“现在不管行不行，我们必须先突围出去。”莎莉摇了摇头，没了那三个拿主意的，现在就只能是莎莉他们自己来决定了。紫云剑主并不遮掩自己的忧心，她美眸扫过贲洪和窦连，提醒道：“我也担心他们三个人，可现在我们另有重任在身，你们别忘了咱们的任务。”
“莎莉说的是，还是先以突围为主吧。”窦连垂眸思索片刻，他点点头同意了莎莉的建议。在场三个人里两人都统一了意见，心底就算还是想着要去救人的贲洪，也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担忧。
点燃了手中的瞌睡香，窦连以内力扇动，瞌睡香的味道顺着雨花剑主的内力飘了出去，不起眼的香味在竹林里飘荡着，不一会埋伏在四周的黑衣小兵都七扭八歪的从草丛里晃了出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当即睡了过去。
“成了！”窦连眼中都是喜悦，他熄灭了瞌睡香，同莎莉他们从草丛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看着睡得香甜的黑衣人，大家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半。
不过很快他们刚放下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三人走了没几步，黑色的人影就从竹林里踱步而出，来者双手抱胸，披风垂在他的脚边，一双黑眸冷得像冰，跟黑溟八分相似的面容上都是漠然，却让三剑都是心下一惊。
“黑邵！”莎莉抽出紫云剑：“居然是你！”
“紫云剑主莎莉，原来是你。”黑邵说出这句话来，他看着眼前的三位七剑传人，又四下看了看，道：“只有你们三个，倒是让本少主有些意外。”
“哼！我们三人对付你也是足够了！”贲洪道。
“三剑合璧？你们还不够格！”黑邵冷笑一声，他把目光落在了升腾起的黑烟上，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而后黑邵对着莎莉他们说：“你们走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啊？你说什么？”贲洪本来以为黑邵是要拦住他们三个，他下意识开口反驳道，只是话刚说一半他就后知后觉的发现黑邵说得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个意思，这位奔雷剑主愣了愣，奇道：“你放我们走？”
“不然呢？”黑邵不屑地瞥了贲洪一眼，说道：“你们三剑合璧也挡不住本少主，难不成还想划下道来比划比划？”
“你！”“贲洪！”贲洪被黑邵瞧不上的语气气得火大，他刚开口就被旁边的莎莉拦住了，莎莉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你是魔教少主，为何要放我们？”
“本少主乐意。”黑邵抬了抬下巴，他道：“现在要走还来得及，若是本少主反悔了，你们三个人还不够看。”
“好大的口气！”莎莉冷笑。
小姑娘在说话间仔细打量了黑邵一番，确信这人没有说假话，她侧头对着窦连和贲洪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握紧长剑，动身就往后山深处去，准备要穿过后山去绝情谷同鸿达他们汇合。
两方人擦肩而过，七剑奔向自己的未来，黑邵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用余光看着莎莉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到一点都看不到。自己再回头看看地上躺着酣睡的手下，黑邵踹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黑衣小兵，嫌弃道：“果真都是些废物。”
“若是这边只有三剑，那前头必然是长虹剑主他们了。”黑邵说着紧了紧自己的护腕，他低声问自己：“他应该也是在前面吧。”
黑邵口中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那位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曾经的魔教护法使者，也是现在那位智谋过人的青光剑主尹瑜了。
虽说尹瑜已经从魔教出来，但黑邵还是同他见过一次面，不知为了个答案，还是为了别的，总之黑邵见了青光剑主一次。就再次看到这人，黑邵不得不承认神医还是有几分用处的，至少发小那张病弱的脸色是好看了不少。
两人聊了几句，不免就要聊到黑邵最不喜欢的话题，青年人一如既往的说着那句有关“未来”的话，黑色的瞳孔里熟悉的诚恳同六奇阁那夜里如出一辙，只把黑邵堵得没话说。
刻意忽视了因为发现“发小没有变”而在心底产生的雀跃，黑邵在青年清澈的凤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发现了他心中不可抑制倾斜的天平与纠结，于是黑邵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徒留青年一人立在竹亭之下。
回忆戛然而止，站在原地踌躇了半晌，黑邵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无法接受父王黑溟的思想，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黑溟死在七剑的手下。就像是他的母亲白梨夫人一样，当满腔的爱意被现实辜负，剩下的也只是无可言说的悲伤，但这层悲伤之下，还留有仅存的、微小的希冀和执念。
打定了主意，黑邵抛却心中复杂的想法，他纵身就往十里画廊的前山而去，一路赶到前山，黑溟正落在尚未“遭到毒手”的竹林中，刚一抬头就看到了狼狈又凄惨的自家父王黑溟，他怔住了。
自小到大，黑邵从未见过黑溟有半分狼狈的时刻，那位魔教教主、武林第一高手、有着自己父亲称呼的男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像是神祗在空中俯瞰万物，所有人在他的眼中宛如蝼蚁一般，卑微、弱小又不自量力。
黑溟自傲当然是有着他自傲的资本，发展壮大的魔教，还有他自己并不弱的谋算，以及近乎站在武林巅峰的实力，拥有如此的力量，放在谁身上都是值得自傲的，也是该自傲的。
可如今，傲气凌人的黑溟从神坛上跌落下来，亦从黑邵心中的高位上摔了下来。雷区的那一场雷暴，震裂了黑邵对黑溟的莫名滤镜，而这次的爆炸，则是彻底将黑邵的滤镜击碎了。黑邵已经充分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的这位父亲，不再是他自己只能仰视的存在了，这个男人同所有普通人一样，不是无所不能的。
娘，这就是你曾经深爱过得的那个人吗？他还是你曾经深爱的、告诉我的那个人吗？
想到这里，黑邵似乎是讽刺的，又似乎是冷淡的，他嗤笑一声，没有同黑溟打招呼，转身离开了，深红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风中飘动着，最终跟着黑邵消失在了竹林里。
黑溟似有所感，他回头看了眼黑邵呆着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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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黎明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