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列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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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的升学制度在全球范围统一，经过联盟理学中心的不断调度，通识教育资源的地区差异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若硬要比较出不同，也只有不同语区之间教材编写用语的差异。至于通识教育结束、普适分流之后的高等教育就存在比较强的地域资源差异，联盟知道这一点，但是这种差异毕竟建立在新世界地理环境条件和旧世界文化保存条件之上，因此联盟一直没有平衡资源、建设综合性学院的打算，反而每年拨出款项支持学生跨地区求学。
当然，支持对象仅限分流选拔出来的英才。
方舟的分流在支持计划出来的前几年就结束了，他的笔试是NE8-23区的榜首，原则上可以任挑整个NE8区，甚至整个E8区的院校，然而体质测试上的弱势把他的选择范围缩得尤其小——特别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选择气象之后，可选的院校就更少了。
他一向不擅长作出选择，尤其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和动摇，他习惯顺从，擅长妥协，因此大半个择校月里，他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全是来给建议的“过来人”。不甘心浪费卷面分选择普通的高校，梦中情校又在体质测试上卡他的脖子，来自各方的压力让他在整个择校月里近乎崩溃。
直到那封信出现——
它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方舟先生：
您好！
首先恭喜您在本年度的分流中取得NE8区笔试榜首。在四月上旬接到您的意向书之后，我局便实时关注您的分流统测。通过调研组历时三月的综合分析，您的知识储备和学习能力已达入组标准，仅在体质上略有欠缺。我局多次讨论，认为体质不应该成为您施展个人才华的阻碍；然，联盟规章不可违，我局亦无法擅自越过标准，对您进行常规录用；因此，我局决定对您发出“迷雾计划”的参与邀请。
此计划是我局最高机密，计划内容在此不便细谈，具体事宜须当面告知，烦请您谅解。本月十九日，NE8-23区，白玉兰街道221号，东八区南气象局，敬待君至。
随信附上我局通行证件。
东八区南气象局
古思诚
信件是戴了星星袖章的邮差在两个警卫的武装保护下的亲自递交到方舟手中的。如信所说，确实附上了带了星标的通行证，信纸上有气象局的通用水印和联盟官方文件使用的变色墨水，封口的火漆也是官方使用的正式火漆纹章，信件末尾除了气象局的公章还印了古思诚的私章，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意伪装的。
于是方舟毫不犹豫地决定去会会古思诚。
不过那时还没通光铁，巨变之后，燃煤燃油的机械多被强制取缔了，交通又归回了黄包车、自行车、马车的时代，居民长途出行只能依托一月一班、听天运行的蒸汽机车和蒸汽船。方舟收到信的时候是八月十二日，虽然同在NE8-23区，但方舟和气象局分别在NE8-23的东西两个临界区，沿途没有任何能走客运船的水系，坐蒸汽机车也要两三天才能到，于是他只好提前写了非常长的道歉信寄往气象局，然后硬着头皮订了未必能坐上的蒸汽机车票。
他也不是完全没做别的预案，只是很幸运地遇上了北半球的过渡月，他成功坐上了车。
方舟拉着行李箱进站的时候想起了那次恼人的体质测试，不如意的考试内容抽取，测试前夕突发的高烧，退烧后的精神恍惚注意涣散，令人胸闷的黏腻空气，意外的抽筋，摔倒，受伤，倾盆大雨但测试继续，复烧，发着烧的特招笔试，不被允许带入的退热贴，0.7分的差距，毫不意外的落榜……似乎一切都在卡他的脖子。但是很玄妙，方舟这次出行事事顺利，从订票到出门到进站到登车，一路畅通无阻。
或许是把过去的气运都留在这时了吧。方舟想。
方舟把箱子放到座位上方的架子上，随后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他曾为订不到靠窗的位置真切担忧了一阵，毕竟他的手气一向不好，好签轮不上，坏签跑不掉，如今竟是轻松订到了，他颇有些不可思议，在座位上坐下后便四处观摩这车厢内的景观：车窗采光优越又干净清透，带有米白色的木质折叠拉帘，拉帘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没有特别严重的磨损，反倒是洁净柔润得有点反光，车厢内壁用了不知名的布料装潢，是和座位一系的青翠的、漂亮的绿色，面对面的座位之间有张木桌子，桌子上摆了坐灯，是刚接上的暖橘色电灯，很是好看。
虽然是硬座，但是这条件也有点太好了吧！这么一来，感觉两天的车程也不算什么了！方舟心情大好，无声地哼着小调，是维瓦尔第的四季①——妈妈很喜欢这套协奏曲，唱片机常常放不说，甚至为此让方舟学了小提琴，他自然而然地也会无意识地无声地哼起这个调调。
不过这个旋律在脑中没盘旋多久，车厢里逐渐涨高的人声慢慢打散了它，侵吞着方舟的好心情，让他变得忧虑重重。他一向不喜欢社交，在人多的地方常常感到不适，尤其是这种面对面坐着的长途硬座，他害怕有人上前来跟他搭话，就算是偶遇认识而不相熟的人，对上眼打招呼他都会感到紧张，这种情绪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他的思维和判断，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坐这班蒸汽机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辖区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于是他拿出了斜挎包里放的书《平静小书（The Little Book of Calm）》②，试图翻阅它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书背几乎要被他的汗浸透，书页的右下角也慢慢皱起来，一切文字在他眼里变成无序的乱码，粘合一体读不懂，拆分出来认不清，车厢里的动静此刻在他耳边无限放大，方舟感到恐怖而毫无办法。
直到机车鸣笛表示停止上车，方舟发现对面的座位仍然空置，自己的座位边上也没有别人时，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时手里的书又能看懂了：“不时放手一次，你就是琥珀色河流中随波漂流的一朵百合花。③”
现在他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这次豪华版的单人旅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4列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