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之城》希伯莱

21、向阳而生

　　“开门！”
　　随着守门者的一声令下，这座名为“泽维尔之城”的外城门正迅速的往上开启，城门打开的瞬间，墙外正站着无数银装素裹的士兵，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言的愁绪。有些人害怕因此死去，握住枪支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也有些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面不改色，眼神坚韧。
　　如今的泽维尔城内早已失去了一切生机盎然，昔日的春和景象都已不复存在。飞雪肆意在空中乱舞，凛冽的寒冬中寻不到一丝生机，就连天空中泛着白光的太阳都毫无温度，一眼望去所有的建筑都变成了银灰色。
　　撑过了激烈的前五日，库尔恩率领的众人一举守住了南门，让城内军队不得不退回了升降机的控制台边境。
　　由于环境的恶劣影响，瓦西里带领的城内军队早已不堪重负。城内极寒的天气导致伤兵加重，物资运输困难，就连汽车都凝固在大雪中动弹不得。此时，低挡不住压力的瓦西里终于从古堡走了出来，身披一批黑色貂皮大衣，站在城墙的门楼之上，俯视着眼下即将开始的大战。
　　城内军队虽然有先进的武器，但地下城士兵由于平民窟居民的加入，人数上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如今双方战力难分输赢。
　　双方领导者一声令下，两军势力开始往前冲杀而去。
　　冰天雪地之中，一片黑蒙蒙的硝烟从中而起，尽管寒风呼啸而过，双方也依然死死对峙着。就像一群蚂蚁与一只大象凝视而斗，没有一方撤退，也没有一方乘胜而击。
　　库尔恩手中的枪支已没了子弹，他拿出放在大腿两侧的大刀，对着敌人砍去。敌军手里的砰砰声依然回响在耳边，他周围迅速有居民往下倒去，他知道，自己如今还活着全是因为他们连接起来的人肉盾牌。库尔恩来不及思索，片刻的停顿便会让他命丧于此，他只能依靠着矫健的身姿继续往前冲刺，哪怕前面有人倒下，他也只能带着愤怒继续往前。
　　“小心！”
　　就当库尔恩靠近城墙脚下，一颗子弹即将击破他的身躯时，一个人将他往旁推开，自己却身中其弹。库尔恩将其揽下，两人躲在死角里，这时他才看清眼前这个以命相护他的人，是菲利普。
　　“菲利普......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我参加了平民窟的自发军队，后来，我看见那个像将军一样指挥我们的人，好熟悉，好熟悉，直到我看清了你的脸...”菲利普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吐出只言片语，继续说道：“是你啊，库尔恩...你变化好大啊，你已经成为领导士兵打仗的英雄了啊！”
　　库尔恩眼泪夺眶而出，他看着菲利普的伤口血流不止。
　　“不要再说了，菲利普，你的血我止不住，我止不住...”库尔恩几经崩溃，他撕破自己衣服上的一角，将它狠狠地按在菲利普的伤口之上。
　　“没事的，库尔恩...不要难过，从小你就帮助我，这次，也让我帮你一回吧，我...。”菲利普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直至消失，他流淌着最后一滴泪滑到耳边，在飞雪中永远的凝固成型。
　　库尔恩来不及悲伤，身旁的子弹再次擦过他的手臂。雷妮的声音再次惊醒了他，他只能含泪继续往前冲去。
　　瓦西里眼看地下城士兵即将冲进外城门，他愤怒不解，说：“怎么可能？这群老鼠怎么可能打赢我的军队！你们这群废物，难道要我亲自出手吗？”他对着身旁的侍从奋力地踢打了两脚，然后扯下貂皮大衣，来到了炮击的位置，亲手操控与指挥着炮台。
　　在炮击的一声声巨响之中，克里斯汀倒在了血泊里，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向前冲去的雷妮，却最终还是没了力气。
　　等到雷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能远远地望着满脸是伤的克里斯汀，被压在炮灰的废墟之中，双眼紧闭，浑然不动。
　　雷妮的眼眸顿时黯然失色，鲜血在四周溅起，但她依然痴痴地愣在原地，短暂的永恒过后，她迅速回过神来，妄想拼尽全力过去将克里斯汀抱在怀里。只可惜炮击突然再次袭来，身边的更多战友也倒了下去，她只能留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转身向库尔恩的方向赶去。
　　阿道夫紧跟其后，只可惜大炮的威力太大，眼下他也没了子弹，只能躲在死角里迟迟不动。正当一个大炮快要打中他身后的时候，多拉从旁飞扑过来挡在了阿道夫的身上。
　　阿道夫满脸污垢，寒冷入骨，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旁的多拉已被炸的血肉模糊。复杂的情绪淹没了阿道夫，那一瞬间他想起与多拉同寝的两年，他们都未曾说过几句话，甚至在士兵选拔赛上，多拉还将他踢了下去。
　　“他怎么会...用生命护住我，多拉，你到底在想什么？”阿道夫震惊不已，眼眶血红。
　　此时未上战场的丽丽安，正踱步在地下城的房间内，满脸忧愁地望着窗外，内心无声的祈祷着：“平安...平安...”
　　库尔恩、哈维、阿道夫、雷妮，前前后后只剩下一百来人抵达了外城门下，死亡惨重。
　　而另一方，瓦西里指挥的大炮也没了弹药，只剩下几十个士兵守在底下与对方厮杀。
　　正当瓦西里准备拿起枪支加入直面战场时，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从他的背后刺来，直接穿破了他的心脏。
　　瓦西里感觉胸前一凉，当他低头看见刀刃时，才感觉到剧痛贯穿了他的全身。鲜血浸湿了他整个心口，倒下之前，瓦西里用最后的力气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
　　原来是卡佩家族之子——克拉克，他双眼杀气腾腾，却又十分平静，如同深渊的死水。
　　瓦西里死了，大雪继续毫无顾忌的下着，克拉克转眼望向旁边已经呆住的侍从，低沉的说：“这哪是什么城主，不过是个毁灭别人幸福的恶魔。”
　　说完，克拉克靠近了门楼的边缘，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此时，泽维尔之城四周的雪山突然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是炮击的震动危机到了山上的百年冰川。
　　霎时间，不远处的雪崩巨声向所有人的耳边传来，他们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却从未见识过，却感觉到了惊恐的危机。
　　随后，雪崩如雷霆之势席卷而来，大量积雪狂啸着急速崩泻，以极快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量向下冲击，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而空。外城门上方的城墙也在一瞬间向下塌去，几经翻滚，众人也迅速被淹没其中，泽维尔之城的前半部全部都被夷为了平地。
　　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竟是受到大自然的天罚。
　　丽丽安依然遥望着远方，无声的祈祷着。但是不知为何，她随身而戴的那条蓝色玛瑙项链，突然断掉了，配饰上的珠子散落了一地。
　　丽丽安虽然将玛瑙捡了起来，但她心里却变得十分的慌乱不安。
　　一个周后，剩下的地下城居民与政府人员，组织了为本次战争中牺牲的所有人举办的追悼会。
　　葬礼上，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悲泣之乐。
　　但丽丽安却没有哭泣，她带着那本《东方纪谈》，放到了刻有“库尔恩·莫里斯”的墓碑旁。
　　据有关人员报道，因雪崩依然有余危，所以葬送在泽维尔之城脚下的所有人都无法寻到尸体。所以本次牺牲人数，只是不完全统计。
　　丽丽安知道，建立东方古国的自由国度，是库尔恩最后的心愿。
　　但雪崩来临时，所有人都显得无比渺小，库尔恩也不例外。或许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负无人知晓，无人判断。
　　尽管如此，库尔恩依然是丽丽安心底的英雄，是带领她逃出钟楼的人，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或许大雪坍塌下来，他肯定也害怕吧。库尔恩，当时你在想什么呢？”丽丽安念叨着，从怀里拿出那颗破碎的蓝色玛瑙，将它放在了书的旁边。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贵族阶级被取消了。音乐、绘画、书籍的烧毁行动也终止了。恩赐计划也不复存在了，这颗开启永恒之室的钥匙也不再需要了。”
　　“谢谢你，库尔恩。这个世界依然是因为你而改变了的，但或许没有我们畅想中的那么完美，可是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丽丽安说完，露出了释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