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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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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
随着守门者的一声令下,这座名为“泽维尔之城”的外城门正迅速的往下坠落,城门封闭的瞬间,所有的守卫兵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这是一年一度新入伍的守卫兵开门仪式,虽是入伍,可放眼望去也就十来个新兵。
今天本是日历上的六月十四日,古籍之中人们口中的初夏时节,可环顾四周唯有飞雪肆意在空中乱舞,凛冽的寒冬中寻不到一丝生机,就连天空中泛着白光的太阳都毫无温度,苍茫的大地之上唯一能瞧见的便是这座铁灰色的城邦。
克利切便是新入伍的守卫兵之一,他来自混杂着脏乱、贫苦与潦倒的地下城世界,在参与了三年的训练与士兵选拔赛之后,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希望之城。他自幼过得贫苦,但身强力壮,也曾做过苦力为生,可家中妻子诞下长子之后,家贴便愈发不够,只能乘着年轻还能入伍,以此来获得政府派发的补贴以供家用。
闭门仪式结束之后,克利切紧跟着换岗的守卫兵前往休息室脱下抵御寒冷的皮毛军服,换上了城内特制的棉质军装。军装是黑灰色的,但看起来并不保暖,与外城门下的冰雪狼藉显得尤为怪异。临走之际,守门者派来的小长官将城内独有的守卫兵徽章分发给了所有人,督促他们佩戴完毕之后才出门离开。
初来乍到的克利切抚摸着胸前的徽章——这是他三年来无数个梦寐以求的夜晚之果,上面果真绘制着传说中永恒之石的模样,这是寓意着所有人类生存的希望之章。想到这里,克利切不禁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于是他将胸前的徽章攥的更加紧凑了。
新入伍的守卫兵们离开休息室之后,便依次被人带领着往内城走去,越往里面,风变得愈发的安静,两侧的城墙宛如时空隧道正把他们带往另一个世界,而他们也从冷得哆嗦的姿态渐渐变得舒展开来,他们心里也都明白,这里便是被地下城人民称作梦幻国度的泽维尔之城。
与城外的死寂不同,城内处处显得生机勃勃。
克利切丝毫不敢懈怠地在队伍中走着沉稳的步子,可第一次进入城内,他依旧忍不住用余光迅速扫视着城内的一切。
看来地下城的老者并没有撒谎,城内果真有绿色的草地,也有五颜六色的小花,房屋都涂抹着明亮的色彩,道路两旁充斥着贩卖小摊的商人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阳光也在空气中荡起了彩色的波澜,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丝毫不用担心漏水的瓦砾和空气的不洁。
“哎哟!”
一个肥大的男人喝醉了酒误入了队伍之中撞到了克利切,男人迅速倒了下去,手中的酒瓶也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其余的守卫兵们,领头的士兵回过头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克利切还来不及解释,只见那个肥大的男人透着一身烂臭的酒气指着克利切的鼻子说道:“你怎么走路的?都撞着本大爷了,这可是上好的酒酿啊,你一个普通士兵配得起吗?”。
明明是肥大男人自己走错了路,还责怪起是克利切撞到了他。克利切心里只好自认倒霉,碰上个蛮横不讲理的酒鬼,正当他准备扶起踉跄的肥大男人,却被男人直接推脱掉了,反手拎起克利切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领头士兵见状本想阻止肥大男人闹事,却瞧见他身穿的鞋子是贵族特有的样式,立马改了口吻对男人说道:“实在是抱歉,他是新入伍的守卫兵,刚进城,不懂事,还请先生谅解,至于酒酿的价格...”
还未等领头士兵说完,男人立马抡起袖子又给了他一拳,克利切见状怒气也涌上心头,扑过去和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政府兵的人闻声赶到了现场,最终将三人一并带走了。
原来肥大的男人是城内十大贵族的后裔之一,名叫罗素。而领头士兵是已入伍三年的守卫老兵,名叫摩根。
三人被拉去政府特设的管事局问话,问清缘由与每个人的身份之后,便直接将罗素放回了家,并且还下令要将克利切和摩根在局里关上一夜,此外,克利切还要负责酒酿的赔偿金额500立,而他作为初级守卫兵一个月的工资也就500立。
克利切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进入城内的第一天居然是在监狱度过的,并且管事局处理的结果也十分不公,他虽心里充满了怒气却也无从发泄,只能在罗素得意的离开时,朝他恶狠狠地瞪上一眼,随后将一拳头打在了墙上。
摩根默默点燃了口袋里剩下的香烟,安慰克利切说道:“进入城内,人道常理便不算数了,只有贵族才是规矩。”
克利切这时还不得其解,争执道:“这要是在地下城,我非得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那里可没有人包庇他!”话音刚落,克利切就被派来的政府兵叫了出去。
克利切被压着带到了大厅,桌前站着管事局的长官和一位身着古典裙的中年妇女。妇女正是罗素家族的夫人,罗素是她的大儿子,由于她的过度溺爱,罗素才变成了如今这幅依靠烂醉度日的模样。
夫人哭哭啼啼地向领导小声嘀咕着什么,她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眼泪,一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了长官的手里。长官将盒子随即塞到了桌子的抽屉里,抬头对着克利切询问道:“夫人说罗素很贵重的手表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克利切疑惑道:“没有啊长官,我只是打了他,并没有偷东西啊。况且我是士兵出生,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呢?”
长官眯起眼,撇起嘴巴继续说道:“可是夫人说手表一直都戴在罗素先生的身上,今天就只有你和他贴过身,难不成还是别人偷的?”
克利切极力为自己辩解,可无论他说什么,长官都丝毫听不进去,转身自顾自地说:“这样吧,就让本官亲自来搜搜你的身,倘若能找到手表,那你便是犯了偷窃贵族罪,倘若没有,这里也没有人会冤枉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下来,站到了克利切面前,像模像样地搜起身来。奇怪的是,长官一直将右手紧握成拳头的样子,直到伸进了克利切的口袋,随即拿出了一条精致的手表。
“诺,这么珍贵的手表,岂是你一个普通守卫兵能拥有的?还说你没有偷窃!”长官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克利切瞪大了双眼,奋力解释:“不会的,这不是我偷的...”说着他突然想到长官紧握的拳头,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发出怒吼的声音:“明明就是你!你一直把它拿在手上!不是我,我没有偷窃!”
“好了好了,你们把他带下去吧,偷窃贵族罪可是死刑。”
克利切一边继续为自己喊着无助的话语,一边被政府兵拖起身躯往监狱走去,弥留之际,他看到夫人不知何时停止了哭啼,举起了手中的折扇轻松摇曳着,若隐若现的遮挡住了她微微上扬的眼角。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四周恍惚黯淡了下去,在本应充满烛火的房间里看不见一丝光芒。
在晨曦来临之际,管事局的刑场之上响起了今日的第一声枪响,随后克利切短暂且可悲的一生便终止了,他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
政府兵若无其事地将克利切的尸体搬去了火化场,这里同样横七竖八的躺着各式各样的其他尸体,他们都是些生前被判决死刑、死后又无人认领的人,只好被政府安置在此处进行火化。
克利切就这样被顺其自然地掩埋其中,就像水滴融入在了水中,渺小、寻常、了无踪影。
这里是被地下城人民亲切的称为“雪中的太阳”的泽维尔之城,这里是人类安置计划实行的三百年梦幻国度,这里是象征着人类生存希望的永恒王国,这里是克利切·莫里斯——一个普通士兵刚入伍便命丧于此的遗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