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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吞噬之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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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立刻离开。
二，杀人灭口后立刻离开。
??
本应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的糸师冴，此时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铺满了毛绒软垫的摇椅上，闭眼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你想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走到哪里去？现在外面有很多猎鹰在搜查，虽然不知道城中会所事件是不是你做的，但你既然选择了逃避，就应该更加谨慎地活下去吧？
当他听到那个名为“洁世一”的男人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翻身下床的动作。
你懂什么？你不过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而已。
糸师冴很想这样反驳。
可是几个无比熟悉的字眼狠狠钻入了他记忆的深处，不断冲击虚无缥缈的幻象，竟连带着眼前年轻男人的身影都和雪夜中的那人重叠起来。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正好要出门采购，帮你一起带回来。
——猫。
——啊？
这个表情好蠢。
——我的猫独自在家，没人照顾它。
——哦哦，我懂了！那你就写下地址，然后……方便把钥匙给我吗？
洁世一，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傻。明明是我有求于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谦卑的态度和我说话？
向来心境平静如水的糸师冴，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火气。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洁世一头顶的两撮呆毛，默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过去。
——谢谢。
他轻声说。
——不用客气，能和可爱的猫咪共处一室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呢！
洁世一看了一眼亚克力钥匙扣，笑眯眯地说道。
回忆结束，糸师冴缓缓睁开眼睛，轻啜了一口热茶。
不得不承认，他差点就要在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男人面前卸下大半防备，交付信任。这一点都不像他，反常过头了。同时，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也是致命的。
原因大概是整齐码放在墙边的各种款型的猫包，那人温和自然的气质以及……莫名的熟悉感。
不，这世上没有人能替代Issa。
糸师冴只当是自己对洁世一产生了一丝兴趣。
一个普通人，怎么会随便把一个受伤昏迷的陌生人带回家，又怎么能拥有暗杀组织特别调配的解毒剂呢？
这样想着，他用缠满了绷带的右手捏起一枚花型和果子，送至嘴边轻轻一咬。
好甜。
“真是麻烦你了，小猎鹰。”洁世一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熟练地钻进了黑色轿车里。
“您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还不收报酬，我们都不知道要怎样报答您了，做这点小事有什么的！”青年扶正帽檐，露出爽朗的笑容说，“而且您可是我们老大指名要重点照顾的人，我这也算是服从命令了。”
这种事情可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吗？洁世一有些无奈。
“请再一次向他转达我的感谢，有时间我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那人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对，居然还有闲心在意他的事情，该说不愧是正直又坦诚的铁血鹰长吗。
青年两眼放光，就像是中了大奖一般兴奋。“那我们老大一定又会开心到飞起的！”
他目光一转，注意到后座堆满了东西，于是好奇地问道：“您买了好多当季食材啊，是要为‘还魂节’做准备吗？”
“嘛，也算是吧。”洁世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其实我收养了两只小猫，它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要多吃一点有营养的食物。”
“这可是史上最冷的冬天，小猫们就算抱团取暖也很难熬啊，您真有爱心！”青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说起来，我今天早上去取牛奶的时候‘偶遇’了你的同事，他似乎……对我家里很好奇，难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想要进屋坐坐吗？”洁世一状似一副为难的样子，声音愈来愈低，“我当然很欢迎他，不过你也知道，小动物是很敏感的。”
青年爽朗的笑容瞬间僵住，恨铁不成钢地攥紧了拳头，“哎，那个笨蛋，就知道给老大添麻烦！”
“您放心，我们绝对会保持距离的！”说着，他打开中控屏切换至新闻频道，主持人正在报导一则案件。
城中休闲会所，四死一伤，受害人身份不明，现场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现向广大群众征集线索。
“事实上，昨天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距离您的住处不远，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多谢提醒。”洁世一点了点头说，“啊，我在前面那个路口下就可以了。”
“诶？可是还没到您家啊。”青年迟疑地松开油门，目光对上后视镜里笑意温和的重点照顾对象，忽然后背酸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了、了解！”
黑色轿车平稳停在路边，猎鹰先生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目送着黑发青年的身影逐渐远去。
奇怪，为什么我会感到害怕啊？他挠了挠头，无比疑惑地想道。
“洁，我回来——诶？”
听到吵闹的响动，糸师冴转过头去，目光在二人面上缓缓扫过。
“你醒啦！”黑发青年放下手里的东西飞速蹿进阳台，好奇地打量着他。
“我叫七星虹郎，你叫什么名字？”
“哇！昨天你的手伤成那个样子，现在居然就能拿东西了，恢复得可真快啊！”
“你怎么不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性格未免也太自来熟了。糸师冴感觉额角一抽一抽的，轻轻放下茶杯，准备随时拉开距离。
“等一下，七星，这个人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冰蓝色头发的青年伸手拍了拍七星虹郎的肩膀说，“这个时候，洁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
闻言，七星虹郎收敛起兴奋的神色，环顾四周道：“是哦，他去哪里了？”
“我拜托他去我的住处把猫带回来。”迎着一道怀疑的目光，糸师冴神色自然，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看来又要增添新成员了呢。”冰蓝色头发的青年露出和善的微笑说，“我来介绍一下，我是冰织羊，他是七星虹郎，我们和洁生活在一起。”
“别误会了，我不想认识你们，只是在这里暂住几天而已。”说完，糸师冴又补上了一句：“我会付钱的。”
冰织羊轻笑一声，“这话可不能让洁听到。”
“是啊，他绝对会生气的。”七星虹郎耸了耸肩说。
糸师冴不明所以，欲要掏钱的动作一顿。
“简单来说，只要在工作之外把人情和金钱挂钩，洁就会像是被人冒犯到了一样生气。”冰织羊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依旧轻缓柔和，“生气很伤身体呢。所以说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那么，正式欢迎你来到‘缘洁社’，下睫毛君！”
“啊，抱歉，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对上青年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冰织羊状似无辜地歪了歪头说，“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糸师冴。”冰冷的回答。
一旁的七星虹郎朝冰织羊投去“不愧是你，真厉害”的眼神，继续解释道：“我们‘缘洁社’就是类似于《银○》里的万事屋一样的组织，平时会无偿向求助者提供帮助。当然，偶尔也会接一些有报酬的委托啦。”
“我们先去楼上整理东西，一会见。”
很好，又多了一个疑点。
或许是暖阳温柔勾起了倦意，又或许是因为服药后产生了副作用，糸师冴缓缓闭合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场景和细节。
不算繁华但人流密集的地段，自带庭院的三层小别墅，精致小巧的摆件，在进口商店才能买到的零食，完备甚至称得上应有尽有的家居设施……
糸师冴可以肯定，洁世一背后有一个庞大的资金来源，隐藏在黑暗中，和他同根同源。
他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如灵光乍现，稍纵即逝。
“好久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洁世一动作轻缓地在巨屏电视前蹲下，从身后变出一根猫条，逗弄似的在小家伙眼前晃了晃。
暹罗猫从最开始的炸毛警惕，到现在卸下防备，缓缓睁大了浅蓝色的眼睛。只一眨眼的时间，它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兴奋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不停喵喵叫着。
“哈哈，原来你还记得我。”洁世一笑着将它搂进怀里，手法娴熟地进行摸头、顺毛、挠下巴一系列服务。
“跟我走吧，去找你的主人。”说完，他打开纸杯蛋糕造型的猫包。猫包内部很宽敞，底部还铺着一层柔软干净的垫子。
“喵呜——”小家伙叫得无比甜腻，十分主动地钻了进去。
远看一座山，近看一个人。
一只成年猫咪的重量对于洁世一来说轻若鸿毛，为了节约时间，他选择走最短的捷径。
路人惊异的目光直到他拐进一条小巷才消失不见，本以为能就这样顺利回家，却没想到被一个突发事件拦住了去路。
“拿开你们的脏手！”
“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你们想要什么，宝物还是钱？”
“果然是一朵在温室里长大的玫瑰花啊，安静睡一觉吧，醒来后你就知道了。”
“你——”青年半个身子被套进了麻袋，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警惕地环视四周，招呼他的手下迅速撤离，“走。”
“这真是……让我目睹了一场肮脏的交易呢。”洁世一趴在矮墙上喃喃自语道。
“谁在那里！”男人精准无误地瞪向发声方位，消音手枪漆黑的洞口瞬间瞄准。
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并不影响洁世一的动作，他毫不惧怕子弹，直接支起双臂，用跨过鞍马的动作轻巧跃下。
“我吗？”
男人看着他起身，面带平易近人的微笑缓缓接近。
什么啊，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他哼笑出声，倨傲的扬起了下巴。
然而不过是眨眼的时间，青年人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刹间，冬日的暖阳被过境浓云遮蔽，阴暗湿冷的气息无声蔓延。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冰冷的杀意静藏眼底，随时准备借助风势蓄力而发。
“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无业游民而已。”
宛如恶魔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