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故人》择黎

4、惊讶

　　没等我去细看他双眸中的情绪，他便撇开目光，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匆匆离开，背影匆忙，着实令人不解。

　　被他这么一闹，黎泽也有些待不下去了。

　　“我去看看师兄。”

　　然后只剩下我与亦欢面面相觑，她目光有些哀楚地望着门口，唇角的笑看着实在凄然，一双似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里面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她好像在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

　　“亦欢，云谏可能真的有事，我来天宫也有些时日了，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我的话好像并没有安慰到她，她勉强的笑了笑，哑着声温柔道：“大师兄向来有主见。”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下一口茶水后，笑着问我：“弗若，你来天宫的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还行吧。”我抿着唇认真想，其实真的还行，只是不如在苍黎境肆意，“黎泽给了我一块玉牌，我在天宫可以横着走，而且光明殿的天厨做东西很好吃，黎泽每次都能带来一些新鲜吃食。”

　　“师兄性子沉闷，你可觉得无趣？”

　　“其实还好，他只是不喜欢主动说话而已，我每次在他面前碎碎念，都能让他破功。”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们……都会说些什么？”

　　“就说，作为一朵花，需要在舒适开心的环境里才能开的漂漂亮亮啊，还有，他不能给一朵花吃太甜的东西，他不能说一朵花做的不对……”

　　她好像真的很好奇她那严肃古板的师兄是怎么被我逼得破功，然后板着脸教育我。

　　听了我的碎碎念后，亦欢笑得前仰后合，不多时，她用指腹轻轻拂去眼尾溢出的泪水。

　　待笑过后，亦欢眸中又是那股莫名的情绪，她道：“弗若，我真羡慕你。”

　　“为何？”她作为凤族公主，未来夫君是天界的司战上神，天道说她会和她的夫君琴瑟和鸣。

　　她实在不应该羡慕一无所有的我。

　　“你的性格真好，我一女子见了都很欢喜。”

　　我笑了笑不说话，性格好啊，那些神夸赞过我美丽、骄傲、拥有碾压大多数神的能力，却从未有人夸赞我性格好。

　　大抵是这次心境不同，我对她也没那么多的偏见，甚至在喝了她的茶，又与她交谈一番，觉得她实在温柔，声音温温柔柔，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落落大方，又有着尊贵的身份，配云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们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眼中的情绪也是复杂又奇怪，经这么一出，我也就没了去找瑶华的心思。

　　又不念书，又没正事，我直接往床上一躺，从袖间的须弥袋中取出话本，直到用膳时才出去。

　　看见云谏端着木盘进来时我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当时走的那样急，不是有事吗？

　　“看什么？”他将吃食一一放在石桌上，然后施施然坐下，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看着他实在费解：“这是给我的？”

　　“光明殿除了你，还有谁会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他说这话我顿时就不开心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攻击一朵花是饭桶？

　　于是我很生气也很严肃地告诉他：“作为一朵花，需要日日汲取营养才能开的漂漂亮亮。还有，你对你的救命恩花，就是这个态度？”

　　他忽的笑出声，仿佛冰雪融化，带着丝暖意，声音如环佩相击，煞是好听。

　　这是我自苍黎境见到他后，他第一次笑。

　　真过分，嘲笑一朵花。

　　他向我招手，笑道：“所以我来陪救命恩花用膳。”

　　这倒也是没必要，我怕消化不良。

　　我慢吞吞挪到石桌旁，看见桌上的菜色后，神色如常，上牙却与下牙磕了一下。

　　精致的琉璃盏内盛着表面光滑的蛋羹，看样子就是甜口；苹果切成小块，旁边放了一只精致的银叉；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羹，上面浮着圆润的枣。

　　一看就是甜滋滋的食物。

　　我生气地抱着手抗议：“我怀疑你是恩将仇报，一朵花能吃这么甜的东西吗？蛋羹我要咸的，我不吃苹果，我喜欢吃梨，还有，我不喝银耳莲子羹，我要喝只放一点糖的八宝粥。”

　　“八宝粥里有枣，银耳莲子羹里也有枣，都差不多，先试试，你都不尝一口怎么知道不喜欢？花不应该吃水更多的食物吗？”

　　我很想告诉他不一样，具体是何不同我又不知道如何说，只是抗拒吃眼前这些食物。

　　“我不吃，逼一朵花吃不喜欢的食物，你会遭天谴的。”

　　他端银耳羹的手僵住，慌乱放下后，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劝你吃这些食物的，那茉莉花茶呢？在亦欢那里，我见你喝过，这是我亲手泡的，你尝尝？”

　　“我不喜欢茉莉花茶。”我拒绝了他递过来的茶盏。

　　“可是我见你在亦欢那里喝过……”

　　“她为了表示感谢请我喝茶，不拒绝是基本的礼数。”

　　“可是你喝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喝茉莉花茶，这让我都开始怀疑茉莉花跟?花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长什么样来着？

　　不对，是?花长什么样来着？

　　我不知道，天道又没给我画像，我只知道自己是一株?花。

　　但是我不能离开他，所以还是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苍黎境没有茉莉花，我自然也没喝过茉莉花茶，不习惯。”

　　“是吗？”他的模样有些失魂落魄，端着茉莉花茶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就这么怔愣地看着石桌上几道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又从他眼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难过情绪。

　　我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可我想我大概帮不了他。

　　云谏沉默半晌，回过神对我说了句“我去找黎泽给你另外换膳食”，说完转身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是奇奇怪怪。

　　黎泽倒是拿着新的膳食来的很快，这些日子他已经记住了我的口味，端上来的全是我喜爱的，但是我还是很生气：“你就放任你的师兄来为难一朵花？”

　　他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师兄说他还未感谢过你，所以亲自端着膳食来找你。”

　　我有些无语地提醒道：“日后莫要再让你师兄做这样危险的事好吗？救花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答应我，多积点德好吗？”

　　他嘴角抽了抽：“放心，会让你开的漂漂亮亮的。”

　　黎泽说完端着木盘飞快离开。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是怕我再碎碎念才逃的这样快。

　　对一朵花这样没有耐心，真是让花生气。

　　我吃过膳食，躺在床上，话本也看不进去，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通云谏所作所为究竟是何缘由。

　　难不成他已经找到?花究竟有何作用了？

　　所以在试探我？

　　一宿没睡好，我吃过早食本想找瑶华一道去偷梨，但是吧，昨日黎泽才教育过我，今日就去找瑶华属于风口作案。

　　所以我决定自个儿去。

　　仙界的梨树粗壮，需得两三人合抱，结的梨一个个脆甜多汁，其实个头跟苍黎境差不多大小，大抵是仙界历史更加悠久，口感要比苍黎境的好。

　　我坐在高高的枝丫上，啃着梨一摇一晃，树叶哗哗作响，心里暗自猜测重明星君何时来。

　　我正想着，一团光影迅速向我袭来，速度之快，我若不是反应快，怕是要直直从这样的高树上摔下去。

　　呸！还搞偷袭这一套！

　　我扔了梨，跳下去，还未落在地面便有许多光影向我袭来，力道之大，一砸一个坑，数量之多，我避开还有些累。

　　一抬头，我直接气笑，那重明星君带了法器不说，还找了帮手，就是那位目前看管桃园的承和星君，两人出手招招狠辣，像是执意要给我一个教训。

　　我掀了掀眼皮，一边躲袭过来的光影，一边挑衅：“呀！重明星君，承和星君，你们也太过小气了吧？我不过是吃了几个梨跟桃，就惹得二位星君勃然大怒，天神都是这样气量狭小的吗？”

　　他们气歪了嘴，拿着法器向我追来：“且让你猖狂，我到要看看待会儿你可还笑的出来！”

　　呵！

　　正好我心情郁闷，便在梨园逗他们玩儿。

　　我在前东躲西藏，看似被他们追的抱头鼠窜，实则待距离一近，他们刚露出欣喜神色之际，一个闪身，又拉开了距离。

　　玩的正开心之际，有人环住我的腰，一挥袖化解了所有光影。

　　我抬头望去，云谏的面容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仿佛浑身结着冰碴子，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他问：“受伤了？”

　　我摇摇头，那倒没有，若是被这样的菜鸡啄伤，这是对我的侮辱。

　　他点点头，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两人：“重明星君就是这样看管梨园的？还是说梨园太大，需要你和承和星君两人才能看管？”

　　方才还很嚣张势必要给我一点颜色瞧瞧的两人畏畏缩缩，不敢多说一句话。

　　“重明，承和，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我光明殿的人？”他一挥袖，神力袭向重明、承和，两人重重撞到梨树上，撞落了一地的梨。

　　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捂着心口飞快爬起来唯唯诺诺道：“小仙不敢！小仙不敢！”

　　“不敢？你们倒是敢的很！”

　　云谏丢下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带着我离开了梨园。

　　他问我：“你为何总是去桃园与梨园闹？”

　　“大抵是山大王当久了，见不得有人忤逆我？”

　　他的眸色幽深，我总是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所以试探道：“你若是觉得麻烦，我下次不去就是。”

　　“无妨，你尽管去，有光明殿在。”

　　嗯？？？？？？

　　我震惊地看向他，我是真同那两位星君有些新仇旧恨在的，他们亦是我计划中关键的一环，但是云谏对他们的意见怎么也这么大？

　　费解之际我对上了一双眼睛，里面除了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外，还有刻骨的恨意，那恨意十分浓烈，像是要将人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