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同人]》许弗楹

4、第四章

　　未多时，夷陵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祝余搁置了手中的针线，出殿与夷陵交谈了短短几句，她便折回来，“姑娘，夷陵已打听清楚了，是浊心殿。”
　　湘玠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那片紫幽幽的潭水，与岸边一间不大的小屋，三面临水，若非得挑出些景致来，兴许便只殿前的那株歪脖子的未名花树添有几分生趣，她儿时常在那儿荡秋千来着。
　　纵然地方偏僻，却不算什么差地界。
　　依王后英招的性子，并非稀奇，毕竟这“夜昙公主”的身份可是储妃，她私心里已将其当做王位的象征也不一定，岂会轻易为难呢。
　　“厉王与王后已替夜昙公主设下接风宴。”祝余又添。
　　这种场合，湘玠是无法出席的，幸而她也不太在意，自能寻着乐子，招来祝余，“叫上夷陵，咱们去泡池子。前段日子他陪我出门煞是辛劳，我瞧他双足又皲裂开来，想来疼痛难忍。”
　　祝余跟着湘玠出门，她低头一瞧，夷陵的足跟的确深深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而他仿佛浑然不觉，听闻可去池子，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也是，他的心智仅宛如六七岁的孩童，年少时又被关押在魍魉城的牙奴行，不知受了多少磋磨，才兜兜转转地被卖给大殿下，如今这般伤痛皆不与人言，真叫人心疼。
　　“姑娘，奴婢与夷陵在外守着，您放心。”祝余道。
　　湘玠知她素来怕水，并不强求，转身穿过山洞入了内池。
　　祝余也规劝夷陵，“大人这些日子疲乏，也去外池歇一歇罢，姑娘这里，有奴婢守着。”
　　夷陵绕过嶙峋山石，来到背后的外池，挽起了裤脚，裸露的伤口触及温热的水流，偶有游来几尾小鱼，他都泼着水将它们赶走。
　　不一会，他迷迷糊糊地将要睡去，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忧心是厉后派人来寻湘玠的麻烦，匆匆穿戴好鞋袜，却见是来了陌生的一群人，出面下意识地握紧了蒺藜枪。
　　洞口，祝余与素水正交涉，疏忽见夷陵出面，众人皆愣了愣，素水对着一身白衣的储妃解释道，正是乌玳大殿下的妹妹在内，而面前二位正是她身侧的下属。
　　“离光夜昙”温温柔柔地打圆场，“无妨，无妨。既然今日妹妹在此，那夜昙可另择一处。”
　　湘玠闻言得知是“夜昙公主”，开口道，“嫂嫂请留步。”

　　夷陵知礼退回九黎殿，祝余在外守候，随着素水引着“夜昙公主”入内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整个山洞里。
　　湘玠挑挑眉，九天香檀？
　　四位婢女捧着盥洗用具，分列两排。
　　氤氲的水池割裂成四个大小不一的小池，泛着或粉或蓝的浓雾，叫人瞧不真切。湘玠位于靠内的小池，几乎被浓雾包裹住，只瞧得见巴掌大的小脸。
　　“离光夜昙”和善道，“叨扰妹妹了。”
　　湘玠笑眯眯回应，“嫂嫂客气了。”
　　只见“离光夜昙”环顾四周，松了口气朝着素水道，“原来只是寻常沐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方法呢。”
　　素水安抚道，“公主请脱衣吧，您放心，她们会注意力道的。”
　　“离光夜昙”点点头，随后僵住，不敢置信地问，“力道？！”

　　半刻钟后
　　“夜昙”趴在两个池子之间的石坎上，砖青色的石坎冰冷彻骨，一侧侍婢用粗糙的毛巾狠狠地擦拭她背部柔嫩的肌肤，致其肉眼可见地泛红，另一侧的侍婢捂着鼻子，飞快地撒下沉渊族搓背的秘方浴盐。
　　“夜昙”皱着眉，“一定要如此吗？”
　　湘玠早裹着心衣游了过来，趴在“夜昙”对面，“嫂嫂，这叫搓背。”
　　另一侍婢附和，“对呀，公主，它能有效去除人身上的任何气味，待会儿啊，您就有如脱胎换骨般地松快，这可是我们沉渊界的一大享受呢。”
　　“夜昙”始终无法相信，“享……享受？”
　　素水在催促道，“夜宴时辰将至，用力搓，快去了公主身上的这些香味。”
　　侍婢应声，“再加点盐！”

　　素水终于发话，“好了。”
　　“夜昙”几乎摊在砖青色的石坎上，两名侍婢扶着她，素水道，“请公主穿衣。”
　　“妹妹何时起身，不若我与妹妹同往？”
　　“夜昙”由四名侍婢拾掇完毕，确实感觉到浑身轻松许多，过往学习礼仪、规矩所落下的酸楚今日得到了从所未有的缓解，心情不由美妙起来，转过身，温温柔柔地问湘玠。
　　素水脸色变了又变，“公主，湘玠姑娘她不能去焚渊殿……”
　　“夜昙”的表情十分讶异，可她是个聪明人，明显察觉到这是个素水等人刻意避讳的问题，正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湘玠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随口诓骗道，“焚渊殿双侧布有瘦蛟夜叉，干戚刑天，我不喜它们，也不乐意去。嫂嫂您快去赴宴吧，莫误了时辰，改日湘玠来浊心殿拜访您。”
　　素水如蒙大赦地请离“夜昙”，“公主。”
　　“夜昙”一步三回头，朝湘玠示以歉疚，出了山洞，她询素水，“我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素水念及三殿下的吩咐，唯恐这位“夜昙公主”在厉王与厉后面前提及湘玠，于是一路稍微朝她提及些许，“公主，有传闻道是，这湘玠姑娘并非厉王血脉。朱妃昔年有孕以及诞育的时辰全然不对，况且，听闻湘玠姑娘出生时的模样，与沉渊族人截然不同。”
　　她瞧了瞧四周，确认无人后，方才压低声音道，“因此，王后下令绞杀了朱妃，厉王也十分厌恶湘玠姑娘呢。”
　　“夜昙”静静听着，却不由忆及天界的“青葵”，这经历异曲同工，过往夜昙遭受的白眼及不公历历在目，她更觉得这姑娘如自己的妹妹般，令人分外心疼，“所以，这便是你们皆唤她作姑娘，而非公主的缘由？”
　　难怪，从前四界只知沉渊有三位殿下，而并不知乌玳大殿下还有位亲妹妹。
　　素水撇撇嘴，“公主，您太天真了。若不是湘玠姑娘的亲兄，大殿下乌玳战功赫赫，骁勇善战，为沉渊界第一勇士，又颇受厉王的爱重，湘玠姑娘就连是否能保全性命且尚未可知呢！”
　　然而，焚渊殿遥遥地露出一角，素水噤了声，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