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前朝余孽》周阿舍

30、第 30 章

　　蒋源骑着马，马上摞着两个人，一路疾驰与大部队汇合去了。
　　成淼淼说他坏，真的一点都不冤。
　　将两个人丢给几个名义上的下属，蒋源就在旁边歇着，冷眼看这些人怎么审。
　　只见那俩人本就奄奄一息，被一群人围着收拾了半个时辰。就死了一个，另一个眼看离死也不远了。
　　同伴死在眼前，活着的这个吓得当即流了黄汤，霹雳吧啦说了一堆。
　　没一句有用的，什么潜入城里杀了官员占了城池，这些事蒋源早猜到了。
　　他带来的几个副将瞬间黑了脸，流民和叛军哪个好对付，他们可还是知道的。
　　便有人亲热地喊‘蒋将军’，难事当头，知道蒋源才是正头将军了。
　　蒋源将喝了一半的水囊收好，亲自上手将那死的不能再死的小贼搜了一边，果然在衣服的夹层里搜出一张纸来。
　　展开一瞧，却是半封信。
　　活着的那个便也被他搜了一遍，果然也搜出一张纸来。
　　只是对了半天，也不是封完整的信。便是这纸上的字迹也不成句。
　　蒋源明白了，这约莫是密码信了，剩下的几片留在成淼淼那边。莫九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想来能发现。
　　他就不太担心了，扫了几眼，将这两张纸片上的字记在心里，又动手收拾一番小贼。
　　知道了他们的领头年纪五十出头，已然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活动多年，此番是与别人合谋才动手。
　　而他们此次送信的目的地是离青州不远的莫州。
　　蒋源正咬说话，听见莫州二字，差点咬了嘴。他竟从未收到信息，莫州遭困，看来也不妙。
　　若只有一个青州，他带着这几百余人，收复有些难度，却也未必不能。
　　但是对方有莫州相援，那他带的这点人就不够看了。
　　陆三寒给他挖的好坑！
　　莫九确实不负所望，他们设伏时，曾射杀了几人。
　　原本已经搜了一遍，挖好坑要埋了。莫九为防着以后有用，便叫人将身上的衣物扒了下来，结果就发现了玄机。
　　他将几片纸上下左右来回拼了好多遍，也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倒是成淼淼睡不着，将匕首藏在袖子里，下车挑人多的地方溜达。
　　转着转着就见莫九在人少处发愣，凑过去一看，只见他手里拿了几张纸片折腾，
　　成淼淼站在他边上瞅了几眼就走了。
　　莫九觉得她不可能看懂，就没当回事，却不知成淼淼心里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岂止能看懂，这就是她师父成余子当初捣鼓出来的。
　　云姨曾找了成余子许多次，就为了能学会一套外人看不懂的通信方法。
　　成余子不堪其扰，就随手做了一套教给她。
　　成淼淼那时已经识字了，也跟着学了一趟。托云荣的福，总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经常在她面前显摆零零碎碎的东西，故而成淼淼对这一套密信系统，还真的挺熟。
　　总不能她运气这么好，被人绑着出京一趟，就撞到云姨的地盘上了吧。
　　成淼淼心里一时想着快跑，不能被云姨抓走。
　　一时想着得给云姨报信，不能让蒋源真杀了她。
　　一时却又觉着不对，占城掠地，这明摆着就是乱臣贼子了，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又怀疑师父是不是被云姨抓住了，就在这青州城里。
　　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想不出个结果来。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车边，钻了进去，用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半个脑袋在外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离开青州再说，万一真落到云姨手里，这辈子就得带着贼人的名头了。
　　下了决心，她就唤莫九过来，“莫九哥，我现在头晕地厉害，能不能先找个地方看大夫。”
　　见对方皱眉，成淼淼赶紧说，“派几个人跟着我就行，你留在这等大人过来，跟着我也是屈才。”
　　她一张脸几无血色，看着就恹恹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一句一喘，俨然一个病西施。
　　莫九却不吃她这套，硬邦邦丢下一句，“大人马上便到了，姑娘自己与大人说。”
　　成淼淼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继续楚楚可怜说好话，不想莫九哼了一声，“成姑娘，上一个吃这套的锦衣卫早就死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将成淼淼说的直接噎住，脸色更是由白转红，气得。
　　莫九见她吃瘪，就去忙别的了。
　　不想成淼淼是铁了心要走的，她瞧着莫九离她远了，就辨了辨方向。
　　悄悄下车，费劲将马从车架上解开，又悄悄上马，拍马就跑。
　　可惜她忘了，蒋源留的这些人，都是为了看着她的，除了莫九，其他人都将看住她当做第一要务。
　　于是她才跑出一箭地去，就听见后面蹄声隆隆，回头一看，好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急得她使劲夹马腹，却怎么也跑不动。
　　成淼淼不知道，莫九给车上配的这匹马，本就是跑得最慢的。
　　好在一群锦衣卫考虑这离青州不远，不敢将动静闹大，没敢追逼太过，只在她身后缀着。
　　成淼淼跑了一会儿，见后面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才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
　　心下恍然，一块石头落地。
　　既然不是非要让她去青州，那跟着便跟着，无所谓。
　　速度就放慢了，又开始愁，该编个什么理由应付蒋源。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贪生怕死，不想涉险，所以才跑路。
　　只是这么一说，蒋源那厮该恼羞成怒了，万一将她关起来怎么办。
　　一愁接一愁，愁愁皆相扣。
　　成淼淼觉着她的人生真是艰难，拿去写话本子定能大卖。
　　心里正惆怅，忽而马蹄一顿，将她甩了出去。
　　成淼淼就势滚了两圈停下，微蹲起身一看，一条绊马索矮矮地藏在草丛里。
　　她骑得那匹马已经侧躺在地上，挣扎万分却无法起身，只能呜呜哀鸣。
　　身后锦衣卫的马蹄声更急，而另一侧，也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成淼淼再傻也知道，她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了。
　　莫九等人见她摔倒，便加速赶到，下马砍断绊马索。
　　一半人去救成淼淼，另一半人去截击前边赶来的人。
　　成淼淼活动下手脚，并不觉得如何疼痛，看来没有受伤。悄悄将匕首握在手里，死死盯着前面奔来的那群人。
　　那些人穿着铠甲，拿着长枪，看形制应当是朝廷的人。
　　莫九要拉她上马，成淼淼往前一步躲开他，随后往那些官兵处走去，任莫九如何唤她，也只是回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几个兵丁被锦衣卫围住，双方拉开一些距离对峙着。
　　离他们只剩一点距离的时候，成淼淼扬声问道，“前面可是青州城？”
　　她隐隐瞧见，远处有座城池，灰扑扑的。便有些怀疑，自己辨方向辨错了，自投罗网了。
　　对方高声回她，“正是。”
　　成淼淼暗骂一声，以后出门要带黄历。
　　“撤了吧，我与你们将军是故人，”她肃容整身，希望能从对方嘴里知道，他们将军是哪个。
　　希望不要是云将军。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道，“姑娘可是明光...明光姑娘？”
　　明什么光？什么明光？
　　成淼淼腹诽着，脸上却微微一笑，“正是，劳烦众位兄弟帮忙通报一番。”
　　哗啦几声，对方收起武器，个个脸上堆笑，客气地不得了。
　　锦衣卫们也聚起来，将成淼淼围在中间，手里的武器似放未放。
　　对方很热情地邀成淼淼进城，她一听，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进城去自投罗网吗？
　　“我在前头跑得快，还有些兄弟在后头，等大家都到了，一起进城，”成淼淼说得和颜悦色。
　　莫九看了她几眼，板直了脸冲对面说，“我们姑娘说了，等会儿再进城。”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恼，两人返身像城里奔去，显见是报信去了。
　　剩下几个与他们隔着几步远，闲聊天。
　　真是既客气，又热情。
　　成淼淼绞尽脑汁跟他们打太极，直到约两个时辰后，青州城里才呼啦啦出来几十个人，穿盔戴甲，还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能看见有辆车。
　　她远远望去，看不清里头到底有没有熟面孔。
　　就开始紧张，忽而又觉得，还是被蒋源带走比较好。
　　对方出城前不知为何耽误许久，但是出城后动作便很是迅速，只一会儿，成淼淼便能看清对面领头人的脸庞了。
　　嗯，没见过，太好了。
　　对面的将军从马上下来，呵呵笑着自我介绍，是青州城里一个姓曹的副将，替岑将军出城，接明光姑娘进城去。
　　成淼淼笑笑，看着他们将车赶上前，她先一步躲在莫九身后。
　　既然不是云姨，那她还是躲在蒋源后面好了。
　　“曹副将有劳，我们兄弟还未到齐，倒要叨扰将军两回，不如再等等。”
　　曹将军闻言，笑得更大声，“明光姑娘果然机敏！”
　　竟然不再说什么，率人一旁候着，只孤零零一辆车在人群中突兀而出。
　　这一等，便等到了日暮。
　　成淼淼等得抓心挠肝，就怕那曹副将发怒，将他们直接绑进去。
　　毕竟蒋源这看着还算斯文好说话的人都能干出这种事来，曹副将这本就是草莽出身的人，更能干得出来吧。
　　其中还有插曲，中午晚上两次，曹副将都安排人端了好一桌吃喝出来。
　　成淼淼看看那桌佳肴，再看看莫九。
　　还是选择吃他们自带的干饼和烤肉。
　　免不得又被曹副将夸了两回，“明光姑娘真是机敏。”
　　成淼淼不知道明光姑娘到底机不机敏，她只知道，蒋源再不来，她怕是装不下去了。
　　太累了，在镇抚司呆了那么久，也没这么心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