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前朝余孽》周阿舍

17、第 17 章

　　莫七也不算瞎说。
　　的的确确有线报，万盛巷里有两伙人要接头，据说还是个头目。
　　蒋源听罢，瞬间将方才小儿女间的打闹忘却了。
　　“消息可信？”
　　莫七闻言，有点犹豫难言。
　　“怎么？”蒋源见状，心中起了一丝不快，莫七一向受他看重，现在竟敢将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报到他面前来了。
　　镇抚司每天接到的举报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若是都要他亲自去查验一番，怕是得多长几十条腿才够。
　　莫七赶忙解释，手下的线人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万盛巷里近期总有个秃头老和尚去打酒打肉，前日那和尚嘴里没上锁，说多了几句话，说是今晚有朋友远道而来，须得好好招待。
　　又说京城酒贵，他只打得起便宜酒，恐怕那伙朋友喝惯了好的，喝这种劣酒会生气了揍他。
　　酒保就恼了，哪有当自己面说酒差的。
　　和尚一脸后怕，“那伙人凶得很，连官差都敢杀，我一个老和尚算什么。”
　　蒋源无语，看了莫七好几眼，“不过一个醉和尚的话。”
　　莫七又说，和尚没有戒疤，头皮白净，十有八九是个假的。
　　“据酒保说，那和尚的耳朵后面有块红色胎记。”
　　能做到镇抚使，蒋源的记忆力自然很好，顿时想起最初得到的消息。
　　“这和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转去值房，将身上繁琐的衣服换下，穿了套方便活动的便装，又拿了好些趁手的小玩意儿。
　　点人出门，这是将消息放在心上了。
　　“现在就是不明白，老和尚为什么要透消息出来，卑职只能猜测是反贼内讧。”
　　一行人乔装完毕，出门上马，先到了城门附近，化整为零，零零碎碎地往万盛巷合围。
　　早有人通报了老和尚出入的房子，是个尚未倒塌的小院儿，里面杂草不多，可见是经常有人来打理的。
　　蒋源到的时候，院子外已然有人守着了，依稀能听见里面有人高高低低地说话。
　　指了个人过去，将看守的小卒敲晕扔给后面的人绑着。
　　这所房子周围空旷，四周的房子不是塌了就是被拆了。
　　确实能很快探知外头动静，但是也容易被渗透包围。
　　蒋源指挥人四面围上，随即破门攻入。
　　窗户纸破破烂烂，能看见里面人头簇拥，还真的在喝酒吃肉。
　　听见院门有动静，先是有一个大胡子出来，发现有人闯入后向屋里打个呼哨。
　　从里面哗啦啦跑出一群人来，排成一排，手里拿着砍刀，跃跃欲试盯着蒋源。
　　蒋源看看已经上了房顶的莫七。
　　莫七冲他一比手势，再摇头，表示无人逃跑。
　　这伙人是不是傻，蒋源心里纳罕，被包围了不赶紧跑，居然出来与他对战。
　　倒显得他的布置都白费了。
　　傻孢子们没认出来这位是驰名京城内外的笑阎王，只以为是过来抢地盘的同路人。
　　也不能怪他们天真，实在是现在反叛军路数太多，今天你吃了我，明天我吃了他，大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倒是镇抚司的一干人，之前懒得理他们这些小虾米，见得少，就认不出来。
　　眼见对面并不成气候，蒋源就放心了，挥手让人去料理。
　　自己几步上了院墙，又上了房顶，和莫七并排站着观察周围情况。
　　万盛巷里乞儿众多，此刻正懒洋洋躺在烂砖堆里，昏暗的天色下，影影绰绰倒是有些吓人。
　　院子里的人都被料理了，蒋源看看周围也没什么动静，便准备下去打道回府。
　　眼角余光却看见远处出现一盏孔明灯，灯下赫然有一颗光溜溜的脑袋顶。
　　可惜灯飞得有些快，转眼那光头便没入了黑暗里。
　　蒋源跳下房顶，招呼莫七和他一起去抓人。
　　此行，他的目标才不是这次傻的冒泡的蠢货，而是那个有胎记的老和尚。
　　虽不知老和尚是什么人，但是蒋源有一点确定，方才的孔明灯是故意放给他看的，十之八九是在给他指路。
　　这种几乎沦为贫民窟的地方，自然不像别的地方隔一段路便有灯火照明。
　　幸好天色还未全黑，地上种种能看见个轮廓。二人追得实在是有些费劲，一是路上总会有人傻愣愣呆着挡路，二是废墟砖石众多，路面很是崎岖。
　　那和尚放了一次灯后，便再没露面了，就连那飞上天的孔明灯，也很快燃成一团，忽忽荡荡往下落去，惹得人们一片惊呼。
　　追了约莫半个时辰，蒋源的耐心终于快用尽了，那和尚能找他一次，便能找第二次，他打算回去守株待兔。
　　由此，脚步便停下，恰在一个数条小巷交杂的路口。
　　找路回去吧，蒋源仔细辨认下方向，打算回小院去和手下碰头，抓了一兜小鱼也好。
　　他这边借天上星辰辨认着方向，那边莫七却惊呼有人。
　　定睛一看，果真有个人影快速闪过，躲进了一条巷子里。
　　二人追过去，原以为要追到巷子底，却在巷口处遭到了伏击。
　　还未踏进那黑沉沉好似要吃人的口里，就有数只利刃携着风从两旁尖叫而来。
　　蒋源心下一凛，飞身前突避开了大部分短箭和石头，但仍有一只斜斜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
　　他隐在黑暗里，拔出长刀，横在胸前，仔细辨着周围的动静，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再不见□□扣动的声音。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蒋源看见，这条巷子也是接近废弃的模样，唯一像样也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便是离他几步远的半扇牌楼。
　　之所以是半扇，是因为上半边已经塌地不能更塌，只有下边两根一人多高的柱子还矗立着。
　　蒋源心一横，像那柱子摸过去。
　　果然他才到附近，便有匕首刺出来。
　　横刀砍去，想来是砍中了那人的手臂，听见闷哼一声。蒋源乘胜追击，挥刀继续往前劈，却听见侧面也有风袭来。
　　连忙闪避，堪堪躲过一柄利刃。
　　随之而来的又是短刀，后面还有一人冲他背后狠命踢来。
　　一个是短刀，一个是脚踢。
　　蒋源手上刀柄回旋，同时弯腰躲避，手上的刀在背上绞杀成花。
　　他听见了皮肉划开的声音，是对方。
　　也感受到了背上一阵刺痛，是他自己。
　　他没想到，对方的鞋上竟也装有刀刃，将他脊背刺伤。
　　对方不恋战，将他刺伤后便闪身逃走。
　　蒋源想追，背后却一阵抽搐，看来伤的不轻，再加上莫七许久不出声，他有点担心。
　　贼人已经跑了，干脆掏出火折子，蒋源忍着疼，往前找去，只见莫七一脸血躺在地上。
　　倒吸一口冷气，检查下莫七的身体，所幸身上并没有受伤。
　　想来是被方才的石头击中了头部，砸晕了。
　　蒋源叹口气，深觉此行亏得慌，放出信号弹，叫人来救援。
　　待他们回了镇抚司，蒋源先看着大夫给莫七治疗，一番操作下去，人便转醒，意识尚算清醒。
　　大夫要给他治伤，蒋源衣服脱了一半，忽得又穿上，觉得应该回自己院里去治比较好。
　　意外的是，他的院子里竟还亮着灯，成淼淼翘脚坐在门口，一副等人模样。
　　莫九本来在院子里守着，约莫半个时辰前匆匆跑出去，现在又随着蒋源回来了。
　　成淼淼的眼睛跟着蒋源从门口转到他的房门，直到看不见为止。
　　她总觉着蒋源这次外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方才他往她这里瞄了一眼，那时他们视线相接，成淼淼身上嗖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蒋源那一眼，怨愤地简直要滴出水来。
　　随后府里的大夫也拎着箱子脚步匆匆赶来，甚至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
　　深感不对的成淼淼，一只脚跳着，往蒋源房间去了。
　　下午她也才看过大夫，一只脚扭了，不能下地，得歇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若想走动，便只能跳着了。
　　幸好身边还有如玉两个，一左一右搀着她跳下台阶又跳上台阶。
　　蒋源正板着脸坐着，莫九在他身后絮叨，把他也带去多好，多一个人哪至于被人钻了空子。
　　“天天守着院子，还不如去地牢审人。”
　　蒋源还没说话，就见成淼淼一跳一跳进来了。
　　见她这般狼狈模样，眉头就更皱了，“脚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让成淼淼想起自己下午兴头头去找他，结果被吓得跌一跤，跌了个半残。
　　不由得瞪他一眼，还是那老大夫说话了，“姑娘脚扭了，说了一个月不能下地，怎么又出来了，倒时好不了可莫说老夫医术不精。”
　　蒋源愕然，“下午摔的？”
　　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怎么就不能下地了。要不是大夫是他府里常用的，非得以为是成淼淼串通了大夫来骗他。
　　成淼淼哼唧一声，“托某人的福，摔得巧~”
　　尾音拉得长长的，那叫一个欠揍。
　　又问大夫现在过来做什么，谁病了。
　　莫九抢着答，大人被贼人所伤，硬撑着赶回来。
　　“咦，大人你还会受伤？！”成淼淼惊讶了，跳到蒋源跟前前后瞧。
　　他穿的衣服是深色的，加上屋里灯光发昏，竟看不大出来，只能看见背上的衣服开了口子。
　　成淼淼想凑近了看看，奈何腿不方便，只能使唤两个丫头搬了个椅子放在蒋源背后。
　　又举了盏油灯到近前，这才看见衣服上似是浸了血迹，深了一块。
　　啧啧两声，“大人，我以为你铜头铁臂刀剑不入呢，竟也会受伤。”
　　“怎么伤的啊？”成淼淼眼睛灼灼，充满了好奇和求知。
　　看得蒋源手发痒，“被人踢了一脚，结果那人鞋上藏了刀。”
　　“呀！”成淼淼一惊一乍，“那刀上可涂了毒，我听说这些刺客杀手都爱往刀上涂毒来着。”
　　“我是人又不是神，真要有毒早死了，”蒋源扭头赶她走，“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儿，看我脱衣服吗。”
　　成淼淼再三询问要不要帮他处理伤口被拒绝了，蒋源实在是怕她一看见又晕过去，到时候还得救她。
　　拐着一条腿慢吞吞跳到门口，终究还是回头真诚满满地说，“大人，还是让莫九哥跟着你吧，我现在可老实了，真的。”
　　蒋源看看莫九期盼的脸，冲她微微一笑，“还不够老实。”
　　成淼淼不满地扭头跳开，才跳两下就听见老大夫惊呼，伤口又深又利，怕是不好治了。
　　她心里一紧，蒋源这张好饭票，该不会就这么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