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找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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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钦远随意地靠坐在旋转椅上，听着秘书杨珏的工作汇报总结，不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手指不断轻敲着面前的办公桌，时而停顿，时而快速，像是在寻找某种规律。
杨珏并不为纪钦远的心不在焉而偷懒，还端站着继续念出文件夹里冗长而难以仅凭口述感知的长串数据。
当了纪钦远的私人助理多年，杨珏都已经记住了这一天——往年的这天他本不会来公司。而今天来了，也在工作时格外走神，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回荡着杨珏干练清脆的声音，以及微不可察的敲击声。桌上杂乱摆放的文件也示意着其主人的心绪不宁。即使办公室里空调的温度已经很低了，但纪钦远紧握的手心还满是汗。
“纪总？”
明明知道纪钦远根本无法集中认真听工作上的事，杨珏还是不得已要让纪钦远听完全程……这是她职务范围之内的责任。
纪钦远并没有反应过来，还盯着办公桌上的一支不起眼的钢笔出神——
那是一支黑金配色的钢笔，在阳光的照耀下仍闪着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却年代久远，上面的漆已经掉落了不少，也许是它的主人经常摩挲的缘故。
杨珏叹了口气，又开口道：“沈先生今天有约，……那是很久之前就约好了的，您要去吗？”
当时她忘记了算日期，今早才看到约定的时间原来是今天。
纪钦远在听到某个字后眉心微动，终于有了反应。他愣了几秒，神情复杂地抬了头看向她。不待杨珏继续说些什么，这会纪钦远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收回了目光，放下刚刚拿起的钢笔后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个清脆的女声：“纪总，这里有份紧急文件需要签。杨珏姐没接电话，就先打给您了……”
“你放在杨珏桌上吧，待会她带进来。”
纪钦远漫不经心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杨珏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见纪钦远挂了电话，随即补充了一句：“我刚刚说的那位，是TQ公司的设计总监。留着长发，您上周见过的。”
他怔愣了下，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蹙着眉头，偏头看向了窗外落进的赤阳。
“今天？算了，下次吧。”
纪钦远面上不见笑意，却也没有悲伤的意思，神情淡然地继续轻敲桌子。默然片刻，他才不带一丝感情地随口问道：“沈栝他……有消息了吗？”
今天是沈栝的生日。从他离开的那年算起，如今已经是第六年了。
那年夏天，那天清晨。纪钦远怎么也不会忘记那通电话，连带着他的秘密，一同深藏至今。从最初的狂躁抑郁，到如今的沉毅寡言……纪钦远用了六年。
他低下头翻阅着报告文件，企图以此掩盖自己的慌神。
无论叫过多少遍这个名字，纪钦远还是会忍不住心悸。如同高中时隔着人群，沈栝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让他恍然失神，仿佛沈栝就在身旁。
杨珏已经记不清纪钦远问过多少次这个问题了，但她向来不会主动提问纪钦远的私事。
这次她还是只能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还是没查到任何关于您说的那位沈先生的消息。”
听到此他还是不自主地捏住了手中的薄纸。纸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如同他的心绪大部分取决于沈栝。
那年沈栝如同人间蒸发了般，他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即使以他如今的权利和人脉。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并非沈栝是自己能做到的。从前他以为是沈栝自己离开的。但也许……背后有其他势力在操纵。
可纪钦远以前从未听说过沈栝还有什么其他亲人。
他唯一能问的人，便是沈栝的养父母。他们却也只字不提，非但没有想找回沈栝的意思，还让他停止继续调查此事……唯一的线索便这么断了。
他对沈栝的了解，也许仅仅止于此了。
纪钦远终于放开了手中的纸。
“……我知道了。汇报工作结束了吗？你桌上的文件，待会帮我带进来吧。其他人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进来了。”
他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面对着空调吹出的凉风，缓缓闭上了眼。
“结束了。那我先帮你把桌上的这些资料整理了。”
纪钦远应了一声，就抱起他的枕头躺在沙发上了。
杨珏见纪钦远在沙发上要睡觉的意思，她也没顾忌，便直接坐在了刚刚纪钦远的位置上做起了本该属于纪钦远的工作。
无奈不一会就有人不识趣地敲了两声他办公室门后，直接推门而入了。
来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明显是初入职场不久，还不清楚公司里的规矩。
“纪总……”她还没把话说完，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杨珏立刻站住了脚，拉着门不知该不该继续往里走。
杨珏抬眼望了过来，对视的几秒让她惊了下……的确如其他人所说，这位杨秘书看起来不怒自威，颇有职场女强人的风范。
她不禁把目光向沙发上移去，竟看到纪钦远在那边躺着睡觉，而杨珏坐着他的位置。
难道公司里的传闻是真的？……她想起了总有人八卦公司里纪总和他的美女秘书杨珏的故事……
杨珏打断了她的思路。
“进来吧。什么事？”她说得很小声，但刚刚那人并不算小的声音已经把纪钦远吵醒了。
“那个，我——”
她还只是公司的实习生，面对这场景一时有些犹豫。问她话的是杨珏，而应该说明的对象是纪钦远才对……
“有什么事直说，待会我会转告纪总的。不用担心。”
杨珏轻笑着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捻去了她肩头的一根长发。她还是尽量保持柔和的声音对这位实习生说话，像是在安慰她。
“好的！我马上说完……”
实习生感激杨珏帮她找了台阶下，也知趣地没再支支吾吾，把要说明的事情在门口说清楚了。
“我知道了。但是下次，这种事不必到这里来了，交到我的办公桌上就行。什么重要程度的事情，交到对应的部门才对……”
杨珏对实习生简略地说了下公司的规矩后，才轻轻关上了大门。
纪钦远有些不满地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仍是闭着眼说：“人事部最近在干什么？招的新人也不清楚公司里的规矩。”
“新人嘛，多多包涵。而且我看那女孩挺上道的，工作倒是做的很好。”
杨珏说着坐回了原位置，继续做手头的事。
纪钦远倒是笑了笑，睁开眼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问道：“是因为看见她，想起了你当初来的时候？”
最初认识杨珏，便给纪钦远留下了严格苛刻的印象。而经过了这么多年……也印证了事实的确如此。这会帮着别人掩饰过错，纪钦远还是第一次见。
杨珏愣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她轻笑一声后缓缓摇了摇头，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反问道：“也许……我当年的工作能力还不及她？”
提起当年，纪钦远不愿再回忆。
“是吗？也许吧。”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了眼没再说话。
纪钦远早早便订好了蛋糕，今天却一直等到了夜幕初垂时才亲自去取。
这会周围的其他店铺基本已经关了，唯独这家蛋糕店还亮着灯。
店里人很少，老板一眼就看到了他，这才起身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后对他说道：“小纪，这次来的这么晚啊。——啰，蛋糕给你保存得好着呢！……忙工作也别忘了好好过生，生日快乐！”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微胖的圆脸上露出的笑带着点和蔼慈祥的意味，总能让纪钦远觉得亲切。早在他十六岁那会，她就认识了他和沈栝。
对她来说也算是看着纪钦远长大了的。有几次她看纪钦远都是独自一人，总会问起曾经和他形影不离的沈栝。后来见纪钦远的反应，以为是他们闹掰了，也就没再提起过。
“谢谢杨姨。”
这家蛋糕店离他们的高中校园隔了几条街，却和他们颇有渊源。
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年，按照纪家的规定会大办一场。可这不过是场美其名曰“生日宴会”，而实质是拉拢人脉的聚会。纪钦远在那场宴会里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被纪家的长辈们利用。
就连他的父亲也不时叮嘱他：“小远，今天教你的规矩不要忘了。”
即使心里万分不愿，他最后还是得摆出笑脸迎合着那些所谓的长辈。
这也的确赢得了他们虚伪的称赞——“这么小就会端酒应酬了，不愧是你们的独子，前途可期啊！”……
场子里的众人都进行着假意的阿谀奉承，他还是没能忍到最后，借着他们谈话的空隙逃了出来。大概没有太多的人会注意到他，即使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躲过了管家和佣人们的视线，正当他大摇大摆打算溜出去的时候，却被一声狗叫惊得躲回了角落。
“叫什么？有人吗！”
不知保卫是在对狗说还是冲着他这边喊，总而言之他现在没法从正门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今天宾客很多，原来还有保卫在巡逻着。若是贸然行动，肯定会被抓回去。
“这都什么破事。”
纪钦远在心里暗骂一声，只得趁着保卫还没过来悖悖地溜到了后院。
这里没有灯光，离别墅又有些距离，四周乌漆墨黑的。除了一堵约莫两米的普通围墙，还有墙下的几丛杂草，倒也没什么其他阻拦。
……纪钦远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娇生惯养说不上，可爬树翻墙他还从没尝试过……
“呦，小少爷要翻墙呢？”
身后突然响起了带着戏谑的声音，惊得纪钦远收回了刚想蹬到墙上的脚。
他转身看了眼面前和他年龄相仿的男生——高高瘦瘦的，穿得十分规整，一看便是哪家的少爷。他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目光里却透着精明。
纪钦远直觉这人没抱着好心思，还指不定要告他一状，便没好气地回他：“……你谁？别多管闲事。”
那人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而后也走近了踹了踹这堵墙，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出去做什么？……你能行吗？”
纪钦远一听最后一句就有种想怼回去的冲动，可从小养成的教养还是让他憋了回去——“不关你事。”
他懒得和这人废话，要是再不走怕是得引来其他人了。出去了还能有沈栝陪着，再不济做什么都比留在这儿自在。
……靠。这一翻，还真是过不去了。
他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那人立刻带着嘲讽的意味说了句：“看来你是真的不行。——不如试试这棵树？”
“？”
纪钦远不屑于和他争辩，但还是忍不住回了句：“滚！你才不行。”说他翻不过去可以，但反复强调不行，那绝对是在故意找骂。
不过骂归骂，纪钦远看了眼树，说不定还真可以。
再三权衡利益之后，他还是脱下了身上定制的西装后重重地甩到了地上，借着旁边的树终于是爬了上去。
那人站在墙下抱着肩冷眼旁观，一脸欠揍的模样，似乎是等着看他的好戏。
纪钦远坐在上边俯看这四周，最后对上了他的视线。
“该不会又是下不去了吧？”
那人抬头挑眉问道，那目光仿佛在观赏马戏团的猴子。
不料还不待他继续说些什么，纪钦远又被墙外另一阵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惊得一个没坐稳，差点滚了下去——
“哥，还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找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