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相思[虎瑶同人文]》逐星辰

9、第九章

　　这里是旧厂街。唐小虎在这里出生、长大，黄瑶在这里有着和她爸爸全部的回忆。

　　这里依旧人声鼎沸，他听到腐烂的喧嚣。

　　下了车，黄瑶拖着唐小虎，向那一片喧嚣走去。

　　“虎叔，我饿了虎叔，我想吃东西。”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唐小虎并不愿意带她在这里的街上逛，在他眼里她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她一身黑色能与夜色融为一体，却无法和旧厂街喧嚣下的阴暗相容。

　　她血液里流淌着鲜红的白色，这里的人却都充满了刻骨的黑。

　　“哟，这不小虎吗，带女朋友回来了啊。”，唐小虎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是一个矮而圆胖的男人，他认出了他，是他十年前和他哥管理市场时，曾经打过的、没按时交保护费的许家老三。

　　他这句话引来了许多人，每个人都对黄瑶和唐小虎感到好奇，他们是一个个窥探者，在打量的目光中感到餍足。

　　如果在以往，不，如果今天黄瑶不在场，唐小虎都会上去狠狠地踹两脚这个嘴欠的男人。

　　但今天他忍住了，他不能让黄瑶看见他的这一面。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唐小虎眼前，他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唐小虎，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无穷的自卑感在这一刻爆发，然后又在众人的目光下达到顶峰，他不敢去看黄瑶，他失去了他的勇气。

　　黄瑶也听见了这句话，她也转身看向那个男人，然后一把搂住唐小虎的胳膊，将自己的身体倾向他。她冲着围上来起哄的人善意的微笑，她坦然自若。

　　她替他解了围。

　　其实黄瑶并不知道刚刚那一刻唐小虎的内心经历了怎样一场人天交战，只是她贴上来的那一刻唐小虎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救赎他的神女，踏着月光，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何其有幸。

　　市场街尾炒粉炒面的那家店还在开，只是店主人也已经从青年变成了有着白发的中年人。

　　黄瑶指指这家店，对唐小虎说：“我们吃这个吧。”，小时候爸爸不让她吃路边的小摊，每天变着花样都给她做饭。时间久了她也不忍心拒绝爸爸的好心。从来到旧厂街再到搬出旧厂街，六年时间，她都没有来到这里吃过一顿饭。

　　他点了点头，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冲老板开口：“阿雄，两碗炒面。”

　　老板还认识他，和他热络的叙着旧。，住地称赞者他女朋友的美丽，黄瑶从来没有来吃过饭，当年老默把她保护的很好，旧厂街的人，其实并不太认得她。

　　面很快被端上了桌，各种颜色的蔬菜混和在面里，十分勾人食欲。

　　黄瑶先从自己的碗里挑出近三分之一面放进唐小虎碗里，她食量小，吃不完这么多。

　　“真的好好吃啊。”，黄瑶咽下一口面，抬头看向唐小虎。

　　好吃吗？他并没有感到口中的面有多美味，吃过太多次，它的味蕾像他的神经一样，已经麻木了。

　　“快吃吧。”他催促着她。

　　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她快点离开这里，离开他出生又长大的地方。

　　曾经他也在这里努力又没有尊严的活着，他能活这么大全是他哥的功劳，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唐小龙能给他最好的照顾，尊严是什么，他哥给不了。

　　于是他就按自己的方式顽强的活着，他也不知道孰对孰错。

　　直到遇上高启强，直到高启强安排他照顾黄瑶。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出身感到羞愧，第一次为自己的行径感到后悔。

　　但是如果他没做过那些事，他就不会遇见黄瑶。

　　所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人，因为不做坏事的人不用被救赎。

　　等黄瑶吃完最后一根盘里的面，唐小虎就催着黄瑶赶紧离开这里。

　　本来还想多玩一会，但男人的态度不容置喙。

　　平生第一次，唐小虎主动牵了女人的手，他拉着她，几乎是乞求的，要她离开。

　　黄瑶并没有注意到唐小虎的情绪，她一心沉浸在被唐小虎牵着手的喜悦里。

　　把一线相思下给唐小虎，是她用自己的一生下的这盘棋里，最不后悔的一步。

　　哪怕他们爱的隐匿，在世俗的背光处低语。

　　黄瑶知道这份爱取之不义，她的手段龌龊，这是她骗来的。

　　但是没关系，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对不起啊。”

　　等一切都结束了，尘埃落定时，他就自由了。

　　所以，对不起啊，唐小虎。

　　唐小虎听见了黄瑶低声的私语，他已经走到车门边上了，打开车门把黄瑶塞进去，然后自己绕了个圈，回到驾驶位上。

　　“刚刚你说什么？”，他问。

　　“我什么都没说。”，她答道。

　　她热烈的看着他，唐小虎觉得此时此刻，漫天的星海都在她眼里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黄瑶的的嘴角。

　　此刻高启强和蒋天蒋旭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他只想在这一刻沉沦，永远沉沦，直到死亡。

　　但他们无法活成那个样子，世界有自己不容打破的法则，他们交缠其中，只能遵守。

　　这sha-逼的世界压不垮他们，他们在这无法呼吸的世界里寻求规律的漏洞，无助又顽强，热烈又磅礴。

　　“虎叔，你还记得我爸爸吗？”，黄瑶突然问出这句话，打破两人间旖旎的氛围。

　　不懂她为何问出这句话，但他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他记得，那个冷酷的、像墨水一样黑的男人，每次在高启强家里见到他，他身上那股肃杀之气都能让他战栗，他害怕他。

　　但此刻他揽着他最宝贵的女儿，甚至他刚刚还亲吻了她。要是老默还活着...唐小虎忍不住抖了抖。

　　“那我就放心了。”，黄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他的人。”

　　她还有半句没有说出口--等我死了，还有你记得他。

　　他们默契的没有提到很多事，比如那年的香港，那年的迪士尼，那年的高启强和唐小龙。

　　他们都知道，有的事情永远无法翻篇，只能祈求天意，祈求对命运暗推波澜的那双手，能将他们推向一个好一点、再好一点的结局。

　　“走吧。”黄瑶说，“去你家吧。”

　　唐小虎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感到一丝邪火从体内升起，停在小腹附近的某个地方。

　　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于是他坐正了身，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给她系上安全带。

　　“走了。”，他说，市场离他家不远，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老房子的楼道破旧，墙上地上都是积久的灰尘。短暂的考虑过后，唐小虎选择将黄瑶公主抱在怀里，一步一个台阶，向他家走去。

　　今夜他们将赤诚如夏野满山的玫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