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初荷》苏沐白

6、琼楼

　　华灯初上。三更一过。在禁城外就可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一个面容清秀，一身紫衣衬出气质不凡。柳轻。
　　一个相貌略显英挺，在美丽中平添几分俊俏之气，潇洒之风。只是此人穿着一套最简单的月白色长衫，又显出了一丝潇逸淡然。正是齐天夏。
　　“天夏真是守时，说好三更，一刻都不延误。只是这衣服不是……”柳轻将视线落在那衣服上。
　　“这，借的。”想起问夏草借女侍衣服时她那一大段的唠叨，天夏就不想多罗嗦。
　　“倒也没什么，但是琼楼虽是烟花之地，可也常有些朝中官员流连……”说到此时，天夏望了她一眼，柳轻轻咳一声，便不声响了。
　　“没事儿。今儿个，包楼。”天夏从长衫大袖中抽出一把玉扇，刷的一把打开。轻笑道：“委屈柳大人了，今日您去风雅之地还带着个跟班儿。只是在那儿可不能叫我天夏。”
　　柳轻被天夏故作风雅的动作逗笑。“那我的跟班儿叫什么？”
　　“就叫做……”天夏收拢玉扇，低头思索半响，弄的柳轻也紧张起来以为她要取什么好名呢。
　　“就叫做……”
　　“叫做？”
　　“决定了！”玉扇打开，轻摇，上前两步。天夏回头一笑。“就叫做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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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轻在心头默念，这皇女还真是不懂得附庸风雅。

　　凤国不若其他两国有宵禁，是开了夜市的。即使是三更，街市上还是到处人来人往个不停，各家商贩也不关门，摊子也忙活着做生意。卖小东西的，糖葫芦的，叫卖的，热闹极了。
　　天夏以往看这些东西都是在电视上，现在看到了实体，自然是掩不住好奇之心。东看看西摸摸的，像条小鱼儿似的在人海里游窜。柳轻见此不禁错误地同情起帝王家，都说生在帝王家好，却也没有了寻常了自由。
　　“柳轻柳轻。”天夏笑着拿起一串羊肉串。“我要吃这个。”柳轻眼皮一跳，看来今天的荷包是要大出血了，想归想，还是乖乖掏钱付账。
　　“柳轻，这儿可真热闹。”
　　“国都的夜市当然热闹。”
　　“这儿也没什么男人，都是女人在做生意！”看着周围的商贩天夏心里一爽，要是在现代这恐男症可麻烦，那些男人可是无孔不入。
　　“凤国是女人的天下嘛，男人，一旦有了妻主，就该待在家里，怎么能抛头露面的。”言语中透出一丝大女子主义。但天夏听的一愣，柳轻的话和以前社会的一些人论调很像，曾经也有个人对她说过。
　　“女人嘛，开什么公司，在家教孩子就好了。”本来和子墨30岁就准备要个孩子的。这么想来自己过了年也要28了，却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子墨……“呕……”
　　“怎么了？看见男人了？”柳轻担心的问。
　　“没事儿，别紧张。”只是想起某个恶心的男人了。
　　柳轻脸色稍霁“没事儿就好，你看，这就到了。”

　　天夏抬起头。眼前这建筑就是琼楼？！真是气派。只见一座高达三层的楼宇，占了半条街市。飞檐上全都雕了玉凤，大门更是纯金打造而成。“琼楼，怎么亮的？”这两字在血红的招牌中闪烁荧荧光亮。
　　“琼楼二字镶嵌在招牌里全用夜明珠磨粉洒下而成，而这血红之物，就是海中最名贵的血珊瑚。”
　　“哟，开家妓院都富可敌国，不简单啊。”天夏理理衣服，啪的一声打开玉扇，“主子，您请。”
　　说完也不等柳轻便径自走了进去。
　　“哎，哪有这样儿的跟班儿啊。”柳轻也大步跨了进去。

　　刚进去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柳轻心道不好，一看果然是天夏在人家大堂里就开始呕了起来。
　　“哎！这怎么回事啊!这是哪里来的无赖，砸老娘的场子？！”一个肥头大耳的女人，戴着一身的金银摇摇晃晃的走来，看到天夏劈头就是一顿骂。
　　“死婆娘。这么多男人！呕……”天夏气急，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干呕。
　　“哟，这馆子开着不就是给贵客们乐呵的。没男人怎么行。”那肥女人讥笑道。“来人哪，把这无赖给我打出去，别把楼上的主子们都给惊着了！”话声未落，几名彪形大汉就持棍上前。
　　“且慢！”柳轻高声喝道，众人皆一顿，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河老板，这是我的跟班儿，她不懂规矩，您还多担待。”说罢拉过天夏。
　　“是柳大人啊，您都好久不来了。哦，既然是您的跟班儿那自然是无妨无妨。”胖女人悄悄退开。“柳大人今天可是来看洛怀的？”口气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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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怎么啦？”天夏看柳轻不言语觉得奇怪。“我们今天是来包馆的，闲杂人等，都给我们柳大人撤了。”
　　“是啊，我们是来包馆的。”柳轻应了一声。
　　“包馆啊。看这天色也快天明了，若要包馆也成，可这价钱可不会少算哦。”
　　“河老板放心。今儿咱们就是特地来看琉光的。”
　　“琉光啊。成。可他得另外付费哦。”河老板晃动着她那肥胖的手指，比了一掌。“这个数。”
　　天夏被念叨的烦了。收拢扇子没好气道：“成成成，我们可以上去了吧。”
　　那河胖子看天夏不耐烦了，再见她比柳轻答话更快，也料到不是个省油的主。“这样，那小福你先领两位大人去沧海阁等会儿。”说罢便指了指身边那个身板粗壮的胖丫头。
　　什么小福，明明是胖福。天夏暗想。跟着那胖福踏了几步楼梯后却发现柳轻还愣在原处。
　　“柳轻，快来啊。”
　　柳轻一回神“就来，你先去吧。”天夏撇撇嘴，走了上去。

　　“河老板。”
　　“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洛怀还好么。”
　　那河老板的脸色有些灰，口气也不善了起来。“柳大人。这就不是我要说你的不是了。可您和洛怀的事儿明明是定好的。为什么就这么算了呢。洛怀那孩子，你让他怎么受得了……”
　　“我……”柳轻一顿。“河老板您和洛怀说，忘了吧。”说完便朝楼上走去。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柳轻你可算来了，你和那老板都说了什么呀。你看看都等那么久了，那个花魁怎么还不来？”一见柳轻天夏就抱怨开了。
　　“呃，没说什么，琉光，该是在路上了吧。”
　　吱啦一声，门开了。房内的空气立时冷了三分。
　　“奇怪，明明有火炉的，怎么冷了。”天夏轻声说。
　　“据说这琉光公子身周有一股寒气。”柳轻也轻声回道。
　　纱帘被拂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湖蓝色长袍，就这么站在了两人面前。配上房内的烛光，照在他身上也称的上是流光溢彩。
　　“你是琉光？”柳轻开口。男子微微颔首，走向琴房，开始弹奏起古筝。一时间，清朗的乐声盈满屋内。
　　“怎么样？会不会，恶心？”柳轻问。
　　“嗯……好像是不怎么恶心哎！哎？真的不恶心。可能看到他冷了吧。”天夏拿着扇子轻摇。
　　“那，我们找他说话试试看？”
　　“好。”天夏点头。
　　“琉光公子，可以到这边来一下吗？”柳轻朝里喊。
　　男子停下手里的弹奏，向两人走来，携着一股冷风。两人俱是一抖。
　　“琉光公子，可对风月有兴趣？”柳轻开口问。
　　“没兴趣。”声音就像是冬天的泉水般冷彻心脾，却又分外好听。
　　“那琉光公子可对诗词歌赋有兴趣？”柳轻不屈不挠的问。
　　“没兴趣。”一样的答案，连声调都没变一下。
　　“那，琉光公子是对什么有兴趣。”柳轻似乎已有些百折不挠的气势。
　　“都没兴趣。”这次倒是多了一个字。
　　“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打断了两人刻板的问答。天夏轻摇玉扇。“什么都没兴趣？那你还出来卖？干嘛，带着个面纱遮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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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轻扶额低头。
　　琉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这个放肆的女人。言辞粗鄙，俗不可耐。这八个字是琉光对她的第一印象。

　　“琉光卖艺不卖身，面纱也并非遮羞，只是河老板这么规定的。”
　　“哈哈！哈哈！”狂放的笑声再一次响起。柳轻一阵头疼。
　　“原来你会讲长一点的句子啊。琉光公子？很了不起么，本小姐讨厌带面纱的男人，让人觉得很恶心。”话未完便拂下那薄薄的纱巾，琉光还未来得及阻挡，一抹绝色业已示于人前。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齐天夏呆楞一笑，朝柳轻道：“你当真没骗我，此乃真绝色。”而此时的柳轻也陶醉在琉光的颜容中不能自拔。
　　“孟浪！”琉光气的大吼，而齐天夏却宛然一笑。
　　“本小姐不叫孟浪。”边说边收拢扇子认真的做了一个揖，眼神专注的盯着琉光，仿佛要看进他心里一般。
　　“绝对不许忘记！”陡然的语气变得严厉萧杀。“我不想被人骗，也不想骗人。本小姐的本名是，齐天夏。”
　　“不是不是，她叫夏天，她迷晕了。”柳轻急忙掩饰，却不想齐天夏一个瞪眼，顿时就闭了嘴。“我叫齐天夏。”语气又恢复成方才的风流闲散。“你叫什么？不许骗我。”
　　“琉光。”他被这不要脸的齐天夏盯的脸色微红。“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叫琉光。”
　　“琉光，我很喜欢你。”
　　“啊？”琉光与柳轻都一愣。
　　“呵呵，惊讶什么，琉光天人之姿自然无人能抵御的住。今儿时日也不早了，柳轻，我们回去吧。”
　　“就这么回去了？可是……”
　　“可是什么。”天夏站起身，打开扇子推开门，一气呵成。却在门前脚步顿了顿。
　　“琉光，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说完两人便踏着轻轻的脚步离开了。

　　“呵。齐天夏。凤国的皇女。凤国下一代的凤后。逛窑子都这么光明大方，毫不讲理的吗？”一抹笑意染上了他常年不笑的嘴角，清丽的就像雪山般开放的白莲花，一样的素色，不同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