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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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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老二。”
铁门外,蔡芬芳扯着嗓子往里喊,吓得慕挽夏心一惊,赶紧将房门关严实了。
蔡芬芳是个急性子,刚喊完还没两三秒又换了个人喊,“夏夏,你们在家吗?”
慕挽夏连忙把门打开,“嘘!”
蔡芬芳继续壮着喉管说话,“都几点了,你这孩子还嘘啥?来,昨天你阿伯钓了几条鲫鱼,吃不掉,给你们两条,中午拿去烧汤。”
慕挽夏往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洛闻白有没有被吵醒,她轻着声,“不用,您拿回去吧。”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们自己家里不要的东西一个劲地往她家里塞,也不管用不用得上。
或许在大伯一家看来,她和她爸落魄,什么东西施舍过来,她和她爸都会欢天喜地。
“这好的鱼,天然的,菜市场买都买不到。”蔡芬芳将装着鱼的塑料袋打开,一个劲地往前递,“你看看,看看,还是活的呢。”
不是鱼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她爸不喜欢吃鲫鱼,因为鲫鱼多刺。做邻居二三十年,蔡芬芳应该知道她爸不吃鲫鱼。
“阿姆,我爸他不吃鲫鱼。”慕挽夏忍不住说道。
蔡芬芳的脸立马耷拉下来,“是啊,现在你们家过上好日子了,都看不上这便宜货了是吧。”
慕挽夏一股火气涌上来,被慕云起拦下,“谢谢阿姆,夏夏有吃鲫鱼,中午我来给她烧汤喝。”
蔡芬芳的脸色这才转圜,“这鱼大,搁点豆腐一起炖,鲜得很。”
慕云起将鱼接过来。
三人谁也没注意到,主卧的房门被人打开。
洛闻白昨晚什么时候到的,慕挽夏都不清楚,但他一定来得很仓促,身上的睡衣还是她爸的。
“哎哟,”蔡芬芳直勾勾地盯着洛闻白看,眼睛都看直了,“这,这谁啊。”
“吵醒你了。”慕云起柔声问道,“来,过来跟阿姆打个招呼。”
“阿姆?”蔡芬芳这下的神情更是震惊,“哎哟,这不会是……新女婿吧。”
慕云起笑着点头。
洛闻白整理睡衣,恭恭敬敬地道一声,“阿姆好,我是闻白。”
“这新女婿……长得真好看。”因为洛闻白身高的缘故,蔡芬芳的目光得抬起来,她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好看,好帅。”
在慕挽夏看来,蔡芬芳是灰溜溜地走的。
第一次回门,新女婿都没有上门,如果洛闻白没有出现,这个小区,还有一众的亲戚,指不定背后会怎么议论他们父女俩。
但现在,洛闻白来了,算是狠狠地扳回他们父女俩的颜面。
心情一好,慕挽夏就露出马脚来,她拍着洛闻白的肩头,冲她爸眉开眼笑,“长得好还是有好处的哈,不错,你给老慕长脸了。”
“夏夏,别没规矩。”慕云起教训的口吻说道。
慕挽夏这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她抬眼去看洛闻白,却见被她调侃的人也正垂着眼眸看她,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慕挽夏赶紧收回视线,心跳却是压制不住地狂乱起来。
“去洗洗,吃早饭吧。”慕云起指使自己的女儿,“你去拿新牙刷、牙膏,还有毛巾给闻白。”
“哦。”慕挽夏乖乖地照办。
三人正吃着早饭,蔡芬芳又出现了。
“阿姆,一起过来吃早饭啊。”慕挽夏主动说道。
蔡芬芳摆摆手,搬了张椅子往墙角上一放,坐下,“不了,你们吃,我吃过了。”
她的眼神时不时看向洛闻白。
三人安静地吃着早饭,互不打扰,但氛围还是很融洽的,更像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诠释“其乐融融”这个词。
“夏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蔡芬芳语出惊人,一口稀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卡在她的喉头,呛得她差点将饭喷在桌面上。
慕云起给她抽了张纸巾,“慢点吃。”
慕挽夏和洛闻白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发现洛闻白的神情也有些许的不自然。
还是慕云起出来讲话,“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再说,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那怎么能不急呢?女人到29岁就算高龄产妇了呀,夏夏今年都26了,再过个两三年就是高龄产妇了,那生孩子多危险。”蔡芬芳一板一眼地说着。
慕挽夏总算顺好了那口气,但她也只能装聋作哑。
很多事,她也只能这样装聋作哑地过下去。
别说孩子,她都不知道能跟洛闻白维持这种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多久。
很简单,洛闻白要的只是一段婚姻来结束他跟陆幼安,而他和陆幼安一旦结束,她的存在,对洛闻白来说,就是可有可无了吧。
她不说话,洛闻白也未发一语。
蔡芬芳一个人说得热闹,“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玩,说什么结婚后先玩几年再要孩子,等你们真的想要孩子了,那孩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怀上呢。”
“阿姆,你这话说的,没这个说法。”慕云起听了也觉得不痛快,“我说了,这事顺其自然,他们夫妻俩有自己的打算。”
“哎,老二啊,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宽心,吴家的媳妇,就前面那栋楼的那个吴家媳妇,一开始也说不要孩子,现在想要了,”蔡芬芳啪地砸了一下手心,“怀不上!”
慕挽夏搁下汤勺。
“那医生说吴家媳妇排卵不正常……”
“阿姆,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劝劝大航哥先找个老婆吧。”慕挽夏高声打断了蔡芬芳的话。
闻言,蔡芬芳顷刻就变了脸色。
大航是她儿子,比慕挽夏还大两岁,中专毕业后就整天游手好闲,到现在还没有稳定的工作。相亲都相了五六年也是毫无着落。
慕挽夏继续在蔡芬芳的痛处戳着,“大航哥都28岁了,再耽搁下去就奔三了,你不着急啊。”
“别提了,不省心的呆子,这段时间又跑去做什么直播,说什么能赚百八十万。”蔡芬芳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他自己讲的还挺有道理,说啊男人要先有事业,有了事业再成家。我不管了,管不了。”
“你们吃吧,我家里还炖着排骨汤,回去看看。”
在慕挽夏看来,这一局她依然没有输,因为蔡芬芳走的时候样子没有以前那份趾高气昂。
“你以后少拿你大航哥说事。”慕云起说道。
慕挽夏不服气,“她要是不来说我,我能说她?”
接着她听到旁边的人扑哧一声笑道,“还挺不好惹。”
慕挽夏忍不住红起了脸,她不敢看洛闻白,只是没什么气势地为自己辩解,“是阿姆她太过分了嘛。”
而孩子这个话题,谁也没有再提起。
连老慕也是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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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吃过后,慕挽夏接到影楼的电话,说是她经手的一个客户要来沟通相册的事。
“爸,那我先走了哦。”
原本她打算陪她爸两天,但现在计划被打乱,她不得不提前离开。
从她上了大学之后就成了这样,陪伴变得越来越艰难。一开始是因为学业,后来就变成了工作。
“去吧,路上小心点。”慕云起将人送到门口便止步。
孩子渐行渐远的脚步,他阻止不了,这个道理他懂,所以他很多年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岳父,那我也先走了,等有空我再来喝两杯。”
慕云起顿时笑得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好,下次来尝尝我自己酿的葡萄酒,粗了一点,但味道也不错。”
洛闻白也笑道,“那肯定要尝尝。”
一个晚上时间,两人处得是相见恨晚,要不是慕挽夏再三催促,两人还能再聊上两杯酒的时间。
这是慕挽夏没有想到的。
明眼人能看得出来,翁婿俩不是客套的礼尚往来,而是真的似知己般的君子之交。
这挺好的。
至少这段婚姻,也能给洛闻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个时候,慕挽夏还挺羡慕老慕的,能获得洛闻白的一些好感。
洛闻白跟她一起走的,到了楼下,他提议道,“我送你去店里。”
手机拿在她手里,正要叫车,慕挽夏愣了两秒才问道,“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来得及,本来今天我应该在杭州。”洛闻白给车解锁,“上车吧,不是急着要去影楼?”
慕挽夏不再推辞,只是迟疑了须臾后她拉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洛闻白的座驾是保时捷Panamera,坐在车里,能感受到浓厚的跑车风格。
但慕挽夏无心欣赏这些。
从昨晚半夜他突然出现在她家里,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各种理不清的疑惑。
比如他去杭州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见陆幼安。
如果是去见陆幼安,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修复。
如果他和陆幼安和好如初,她现在该如何自处。
可如果他和陆幼安和好如初,他为什么又突然半夜造访她家,还和她爸相聊甚欢。
林林总总,她的思绪乱得跟一团麻一样。
但她现在只想做一只逃避的鸵鸟,享受这一刻跟洛闻白难得的宁静。
跳过所有的问题,她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昨晚你跟我爸聊什么了,我都好久没看到我爸这么开心。”
男人双手放松地扶着方向盘,西装的袖管下露出来一截白色的衬衫袖口。
他举起左手支在窗边,摩挲着下巴,嘴角擎着笑,“岳父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洛闻白大概觉得这句话褒贬不太明朗,又补充道,“岳父知识渊博,儒雅风趣,是一个很有智慧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