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泪，琉璃心》若*

6、西施随军

　　【 11 】

　　夫差已经赦免了勾践，让他回了越国，勾践时时刻刻想着如何复国，于是就每天劳累地思索着，还把一个苦胆挂在座位上面，每天坐下休息、躺下睡觉之前，都要仰起头尝尝苦胆的滋味，吃饭喝水之前也要先尝尝苦胆。他常常对自己说：“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在会稽山上所受的耻辱了么？”他亲自到田间种地，他的夫人穿自己织的布做成的衣服。他吃的每顿饭里几乎没有肉菜，穿的衣服没有鲜艳的颜色。他降低身份对待下面有贤能的人，对宾客厚礼相赠，扶助贫困的人，哀悼死难的人，和百姓们一同劳苦工作。

　　越国越来越强盛，吴国却越来越腐败。

　　从那日之后，我专心侍候夫差，让他几乎失了神志。我开始喝酒，没日没夜，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我一杯，夫差喝三杯，然后就纵欲，夜晚贪欢，白日却是毫无精神。夫差也是如此。

　　全国之前累计的隐忍和愤怒，就在此刻爆发出来。

　　众臣轮番上谏，说夫差的条条不足，点点到位，说的他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然后还有我，我的罪，更是胜于夫差。夫差怒了，开始拿第一批上谏的臣开刀，赏赐了十余个杀头、关押的罪罚，没想到本来就波涛汹涌的朝廷，这么一弄却是更加激烈，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上谏的臣蜂拥而至，然后出现了一批死谏的臣子。夫差盛怒，也怕了，他从没见过，那么不团结的吴国。

　　然后伍子胥站了出来，义愤填膺，字字铿锵，他说，臣观吴王政骄矣，请试尝之贷粟，以卜其事；至于妖女西施，不得不死。然后又补充道，王不听谏，后三年吴其墟乎！

　　夫差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一介帝王，岂是能让那举国批判、谈论的？！

　　因为愤怒，他竟然赐死了伍子胥。而伍子胥，早在他的刑之前，就拔剑自刎，试图忠心照汗青。

　　全国的愤怒，也因为他的愤怒，而即将沸腾到了极点。

　　【 12 】

　　一如三年前的那个早晨，我早早醒来。雾雨齐至，风萧怒咆，晦色洗天，闷雷声响。佳人如我，细声轻讴，金尊贵步，妖娆轻巧，踱赴桂狱。

　　桂花香飘落，坠入我的嗅觉中。桂花的记忆，突兀我的脑海中。

　　不久我便可以见证吴国的灭亡和越国的重兴，稍加解释，我便可以重回范蠡身边吧。

　　我轻笑，我终于等到了三年。我在夫差身边，度日如年，我要用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去接待他最丑陋的一面，博得他的爱与怜，然后忍辱负重，不言艰辛，还要背负着叛国、祸害、妖女的罪名，躲避两国人民，躲避范蠡鄙夷的眼神。终于，不久，我可以再次被拥覆在范蠡的怀抱里么。

　　我回到宫里，唤醒夫差，亲吻这个男子的前额，然后替他和自己穿上战袍。前日，我和他说，夫差，我要和你一起去征战，见证越国的灭亡。我轻蔑地笑，他欣然吻我。

　　然后，沙场秋点兵，北上伐齐，黄池会盟诸侯，夫差称霸；春，勾践率五万精兵攻吴都，吴都破，夫差无奈求和；再，越吴战于笠泽，越大败吴，吴损地万亩；再，勾践围攻吴两年；至此，三年过逝。

　　我随军三年，又一个三年，短暂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容你等我，再几个三年，我才能回到你身边；眼见着三年前的期待就要成真，六年前的屈辱就要逝去，我肆然大笑，士卒们之说，西施娘娘看我们不捷，就要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