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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偷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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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烟弥漫而出,在数丈高空中凝聚起来一飞冲天,再散于云层之中,为灰蒙蒙的天再添一层暗色。
他要找居奚。
居奚若是还待在城外也就算了,他算着时间,只要在开坛以前冲出封印,回到城外护住居奚就可以了,这也是他并不着急出来的原因,出来得越早,越容易发生变故,他不能肯定下一次自己遇到的难关,还会不会是赤皎台封印这么简单。
是的,嚣张如桀也会害怕,反倒宋竟无所畏惧起来,从来没有挣扎过的思想,此时几乎占据了主导权。
比起世界和平,还是居奚的安危更重要,他不救世自然有人会去救,但是居奚遇险还有谁能救?他不能把希望寄托给其余任何人。
站得位置高了,看的面广了,许多人许多事都尽收眼底,但他毫不关心,在他的全力搜查下,终于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目标正在一座小屋面前。
他没有贸然落地,他还记着居奚对他的抵触。居奚要他进北都,是为了摧毁巫神阵,他还没有做到,不能就这样空着手还很狼狈地去见他。
居奚站在一座小屋外面,旁边是呈围栏状的木篱,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身边没人,也不说话。黑烟将目光投向那座小屋,他能听到里面说话,不知道居奚是不是也能。
是两个男的的声音。
宋涂青迟迟没有进展,宋涂新怎么催都没用,索性坐了下来,颓然地说:“当初老师愿意教的时候,咱俩真该好好学学,那会儿净想着怎么争皇位了,你看,到头来皇位一点用也没有。这些我们曾经以为是偏门左道的东西,原来才是天下变化之大趋势。我要是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齐国也不至于——”
“你就是认识得太深了!”宋涂青不耐烦地打断他,他蘸水在地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图案怎么都不对,他也索性停了手,说,“你要是踏踏实实搞建设搞民生,自然会有能者愿意来辅佐你,不是所有修行者都想独步天下的,你这个人就是思想太偏!”
宋涂新说:“不,这你说得不对,哪有能者愿意屈居人下的,他们看咱们都觉得咱们是无能的,与其手把手教我们,不如他亲自来。而这种人一多,聚沙成塔,就会圈地揽民建立政权,与凡间国家做对抗,凡间国家要么被消灭、要么成为附庸,这是必然的结果。”
宋涂青说:“是,所以你求变,但是你求变的方向错了啊!”他摆手,“你这个人冥顽不灵,到死都不觉得自己该死,认错也都很表面,我懒得跟你多费口舌!”
宋涂新又叹了口气,兄弟俩安静了会儿。
然后宋涂新见宋涂青依旧愁眉不展,便闲话起来:“当年老师带着咱俩夜观天象,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咱俩就没有一次不睡着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刚要睡着,老师说他看到了齐国的国运,你一下就坐起来了,问国运如何。”
“记得,涯哥一点也不避讳,直接跟咱俩说‘不太妙,大有戛然而止之势’,我就问‘那止了没有’,他说‘看不清’,就没再说了。”
宋涂新问:“后来他在你那里的时候,没再夜观天象,说起国运什么的吗?”
宋涂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应了老师的话,觉得国运毁在他手里,想刺几句他又不忍心,便实话道:“没有,离开皇宫以后,他就再也不谈这些事情,给人算命都会避开当官的,只给老百姓算。算也只是算点鸡零狗碎的事情,大事一概绝口不提。”
宋涂新不无感慨地说:“终究还是我负了老师啊。”
宋涂青冷笑道:“别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涯哥出宫以后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过,人家过得自在得很,是你嫉妒心理作祟,见不得人家过得好,我都不想说你,你还非要上赶着来挨骂,贱得慌!”
宋涂新:“你有话就好好说,别骂人啊。”
宋涂青:“骂的就是你这个老东西!”
宋涂新:“你也不年轻了!”
宋涂青:“至少我看上去比你年轻二十岁!”
宋涂新又被噎住了,过了会儿他才又说:“我看你今天是打不开这个结界的了。”
宋涂青登时瞪眼恶狠狠地瞅他,“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咔嚓了就在这!要死也是你先死!”等对方一副吃瘪的模样,他又说,“我说你能不能别闲着,我从理论上研究,你能不能实践去,万一走着走着就走出去了呢?总比你坐在这儿傻看着我的好吧!”
宋涂新现学现卖:“我老了,身体也不如你硬朗,我走不动。”
宋涂青:“......那你就把嘴给我闭上,别吵吵!”其实就算对方点头答应,他也不会信的,宋涂新小时候生怕说错做错,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乖巧安静,登基之后就像换了个人,要把以前没做的事都做一遍,没说的话都说一遍似的,倒是好像有个帝王的样子了,但是宋涂青不喜欢。
果然,很快宋涂新就憋不住了,说:“你也算跟老师单独住了那么久,开小灶都没学会真功夫?”
“那你来?”
“不了,你继续,我陪你聊会天。”
“......”
“还记得父王曾经给我们看过的宝物吗?”
“那么多,你说哪个?”
“就是传了很多年的玉玺,后来被贼人偷去做成了三块玉,最后只找回来一块的那个。”
“噢你说那个,我记得。”宋涂青仔细想了想说,“我记得父王说那玉玺不是通体纯白的,是一半白一般淡粉红的,被贼人偷走之后,先是斜劈下来把两个色分开了,然后再把白色那半又劈成两半,最终只找回其中一块白色的,另外两块不知所踪。怎么想起说这个?”
宋涂新说:“前段时间蓝曲国问我要这个,我说只有一块了,他们说一块也要。”
“我听说了,真是个孬种,蓝曲国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要儿子你也给,等以后他们要你的狗命,我看你怎么给!”
“你说话归说话,别人身攻击。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能说给就给,我给的是个赝品。”宋涂新继续说道,“我记得以前老师说要找出另外两块的下落,怎么样,后来找着了吗?”
宋涂青摇头,“没听说,不过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敢跟蓝曲国耍心眼子啊,活腻了?”
宋涂新:“反正玉肯定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咱那一块而已,他们拿到手上也看不出来,等他们看出来不是,问我我就说不知道,都是老物件了,我也是从国库里直接拿出来的,什么真真假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涂青笑着指了指他,说:“难得机灵一回啊你。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回事,老师问我何时成婚,他计划送我孩子一块玉护身,我说行,但是一直也没找媳妇,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宋涂新:“你都有的,怎么我没有?你没有媳妇孩子,我有啊。”
宋涂青斜睨他,说:“这你也争,你也不看看那时候你对涯哥是什么态度!还好意思要这要那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气吗?恨不得冲进宫里打断你的狗腿!我他妈真恨啊,怎么就和你做了兄弟,我没找媳妇,也是因为想让涯哥在我那住着不会那么不方便,老子都是在给你擦屁股懂不懂!”
宋涂新不吱声了。
屋内安静了很久很久,居奚才转身离开,黑烟便可以确信他是能听得到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听到了想要听到的才离开,还是听不到想要的不想听了才离开。只看到居奚走出木篱没多远,伍便与他撞上。
不等居奚问,伍先汇报了情况:“大人已顺利被放出,只是不知去向。”
居奚抬头望天,黑烟知道他不可能猜到自己在天上看着他,但还是心有惴惴。居奚看了眼天说:“如果他知道是你带人去救的他,应该猜到我也知道,但凡他还有点良知,现在应该在去完成任务的路上。”
黑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下来了。
但是明知事件紧急,他还是想停留在此,多听他说说话,多看看他的脸。
“还有的人呢?”居奚问道。
“这......我怕大人身份暴露,所以尽快离开了,他们现在在何处,我不清楚。”
居奚倒没生气,淡淡地说:“让赵汝燕去南都通知李闻覃,沈荷有危险。她会御剑,脚程比你快,这事耽搁不得,明白吗?”
黑烟明白,他这是从刚才那两人的谈话中获取了有效信息,不过他不太懂。他也不需要懂,他想知道,居奚接下来要往哪里去,或者说要去见什么人。
伍走后,贰现身,居奚问他:“皇宫那边有消息没有?”
贰摇头,居奚又问:“壹现在能活动了吗?”
贰回答:“伤得不重,应该可以了。”
居奚便道:“可以活动了就叫他找桀,跟着他,免得他偷懒。”
贰:“是。”
黑烟赶紧收起落地,心道:原来这样就叫偷懒吗?这无论在桀的生命中还是在宋竟的生命中,都是从未存在过的词,可不能让居奚对自己产生这种误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