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凑巧 刚刚好》白海

6、第六章

　　廖了坐在一边喘气，就跟那两头刚死不久的马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独未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些水，托在叶子里。廖了神情恍惚的一饮而尽，喝完了拎着巴掌大的叶子发呆。
　　独未悠见她愣神，过去拍拍廖了的脑袋，拿了石头在地上写：“可有伤着？”
　　廖了盯着地看了又看，奇怪独未悠干嘛不说话，费劲儿的要在地上写字。半天才反应过来，独未悠是个哑巴。才这么一会，又是强盗又是飞车的，她是真的被吓傻，抬头见独未悠有些担忧急忙摇摇头。
　　独未悠点点头，坐一边休息。
　　她是没什么事，刚刚独未悠给她做了垫背的不说，还要拉着她别掉下车去。不知道那些伤口会不会又裂开了。那道最大的伤口结痂没多久。
　　摇摇晃晃起身，苦恼的叹气。就是伤口裂开了也没东西可以用。药膏原先放在包袱里，那么一飞，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落着呢。
　　独未悠虽然由着廖了摆布，光天化日之下让他脱衣服却是不大可能。廖了退而求其次，只是挽起他的袖子看看最大的那出伤口安好否，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赶车的张大哥赶了多年的车，遇到强盗却是头一回。前一刻强盗还提着大刀向自己冲来，下一刻马儿拉扯着车厢踏着强盗跑了。这对他一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车夫来说，算得上是奇遇了。
　　车散了，马死了，几人被扔在半道上不上不下。眼见着两人又要沦为乞丐，还是无处行乞的那种。廖了苦着一张脸眼巴巴望着独未悠，一脸哀怨。心想还不断妄想着他要是个武功盖世大侠该多好！或者是一吹笛子就有无数黑衣人前来复命的邪教头头也行啊。自己也不用这么受罪了。
　　据赶车的张大哥看廖了一张脸白花花没什么血色又拉得老长怨念深重，全然不见在车上唱歌时的欢快。路上遇到强盗，他本来以为要把命交代到这里，不想逃过一劫。运气当真不错，心情也缓和了不少，便哈哈笑道：“小姑娘别担心！咱们就要到锦泉镇啦。驾车不足一个时辰便到。这会儿车没了，大不了多走走。”
　　廖了有气无力，车夫说了一堆，她就听见三个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还要再走两个小时！？”廖了仰天长啸。
　　“两个小时？姑娘是说两个时辰吧？”车夫一张脸红扑扑的，笑得憨厚。随即点点：“两个时辰应该能到！”
　　廖了绝望了。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抬头望望天，太阳已经从正中间飘过去了。四个小时意味着他们要走到天黑黑。
　　天黑黑，会不会，走在路上遇见鬼……

　　天色完全黑下来前，三人靠着一双脚走到了锦绣镇。
　　同样是镇子，差距可真大！
　　这是廖了来到锦绣后的第一感想。
　　镇子不算大，却完全符合廖了印象中的古代城镇的形象。才进锦绣镇，大大小小的屋舍鳞次栉比，再往里走走，各式各样的饭馆客栈一家挨着一家。明晃晃的灯笼挂在店门口，时不时有客观出出进进。
　　天色已晚，酒馆里依然热闹。大门口经过便能听见里面乱哄哄的行酒令。
　　廖了纳闷儿，古时候晚上大家不都是回家睡觉么？怎么会这么多人？仔细想想，自从来了这里，还没听说过有“宵禁”这种规矩。晚上打更的倒是有，一个时辰一次。一成不变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张大哥，锦绣镇每天都这么热闹啊？”
　　街上走的多是男人，穿着华丽的有之，穿着简洁的亦不少，像他们几个穿得如此之“穷”的还真没见着。廖了心下打好主意，第一件事情就是换身衣裳。
　　“姑娘不知道了吧？这锦绣镇可同咱们那小镇不一样。这里可繁华着呐！就是到了夜里，这灯笼一照也是亮堂堂的。”张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听人说的，自己没来过。不过，这地方可真热闹。”
　　“我听镇上的人说，这里可是好地方？有好多个漂亮姐姐可会弹曲子啦。不仅回弹曲子，歌也唱得好听。我也想过去看看呢。”
　　廖了本来想说这里窑子遍地姐儿成群，又怕为人憨厚的张大哥尴尬，才选了这么个委婉的说法，一脸天真懵懂的望着他，等待答案。
　　张姓汉子酡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有些着急，憋了半天磕巴道：“姑娘别听人瞎说，那些都不是正经地方。姑娘可去不得。”
　　廖了肚子里笑得抽筋，这位张大哥都成亲那么久了，孩子都会跑了，居然这么保守：“为啥去不得？不是好多人去看么？”
　　“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哪里去得起那些个富贵人家去的地方？”
　　廖了一脸明白：“说的对，我也听说去哪里要很多银子。诶……不是咱穷苦人家去得气的地方。”
　　张姓汉子见廖了不打算去逛那“好地方”，顿时松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廖了其实不难看，不仅不难看，反而很漂亮。
　　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头发随意梳了个辫子，看着像个黄毛丫头，为了路途安全还特意在脸上抹了些灰。但是，只要洗干净脸梳好头发，绝对是个姿容出色的大家小姐。

　　廖了那张脸养了二十年，各类保养用品从不吝啬。
　　一张瓜子脸白嫩嫩水灵灵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像个20岁的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凌凌的，看人的时候炯炯有神。小巧的鼻子红嫩嫩的嘴唇，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绝对算得上是美女。
　　大学里追廖了的男生其实不在少数。可惜廖了天生直男杀手，杀到后来免不了心存疑虑。廖了实在想不出，如果追她的那些男生知道自己将面临如何匪夷所思的命运，会不会吓得离自己三丈远？
　　至于为什么走在路上被人叫阿姨，那是偶然啦，偶然。其原因在于廖了当天出门前脸没洗牙没刷头发没梳理，又兼一脸起床气冲出去买早餐。抢早餐的廖了颇具诸位阿姨的强悍风范。于是……
　　这件事情廖了记了很久，久到又一次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
　　可放在这铅粉含量超标的胭脂时代，那情况就大不相同。
　　像她这般素面朝天在街上晃悠的，也只能被称作小姑娘。廖了可记得清楚，小镇上富得出了名儿的张家，才满16岁的小姐那张脸乍一看二十岁不止，仔细一看才发现，皮肤上摸了百十来层白粉，活像三十的人。
　　为此，廖了汗颜了许久。
　　每次遇见那张家小姐出来挑胭脂就在心里默念一回，这地方的胭脂水粉比抹墙的石灰粉还要厉害。不要钱要命啊！

　　头晚在一家小客栈要了仅剩的两间房，张姓汉子一间，独未悠依旧同廖了一间。
　　张姓汉子为廖了驾车，那是忽悠来的，上了贼船下不来。可要让他同独未悠一间屋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
　　为了能找到住处，廖了特地把抢救回的那块儿包袱皮裹到独未悠头上，这才敢到处溜达。锦泉镇住宿费贵的吓人，廖了捡了最小的客栈还要一两银子一夜。看着张姓汉子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廖了也不好强人所难。况且，他只住一晚。她和独未悠也不差这一晚上。
　　廖了摸摸下巴，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万一独未悠真的是什么传染病病毒的携带者……
　　算了，反正自己现在没事。
　　他若是有传染病，自己也早被传染上了。她穿越过来是干嘛的？当然是找屁股上有梅花印记的天煞孤星！怎么可能一来就客死他乡？那不是白穿了？要死也得找到天煞孤星才能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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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锦绣镇，大家穿什么咱也穿什么。这叫入乡随俗。
　　到成衣铺子弄几套衣裳给自己和独未悠。顺便弄个纱帽回来，免得独未悠劲爆的面孔的曝光。廖了打好主意要去骗钱，独未悠那张脸太过显眼。带个纱帽倒是可以装高人。
　　三套男装一身裙子花去廖了二十两银子，廖了同学再次意识到钱是靠挣滴不是靠攒滴，更加坚定了其广开财路的信念。

　　换上男装，从宜春园一路溜达到香风馆，廖了选择了生意很好却又不是最好的琼芳楼。大白天的各家馆子都在休息，廖了寻了半天才找到琼芳楼的后门。（走后门真不容易啊！）
　　怀里揣着一方丝帕，帕子上是才让独未悠拿小楷写下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信封。
　　信封里一张简单的合同，每首歌十数两至数百两不等。一张水调歌头配乐的谱子，五线谱写的。（为什么用五线谱不用简谱？五线谱多漂亮啊，看着跟武功秘籍里的蝌蚪文似的。）一张简单的业务介绍，包括词曲出售以及印度舞、西班牙舞之类舞蹈教学。
　　廖了的推销四部曲：
　　第一、让你听到我说的是什么。
　　第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三、我说买哪个你就买哪个。
　　第四、钱不是问题，不给钱才是问题。

　　砰！砰！砰！
　　“一大早的敲什么敲！”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琼芳楼小厮姗姗来迟面色不善的拉开门，一看门口一个脸上有一大片红印的少年站在门口，揉揉眼睛确定不是什么有钱的少爷老爷，不耐烦道：“干什么的？”
　　廖了摆出一副欺压弱小的“高深”笑容：“这是你家妈妈要的东西，小心着送去。若是弄坏了，哼哼！仔细你的皮！”
　　说完头也不会走了，留下小厮一个人在门口愣神儿。

　　四部曲第一步，告诉你我是卖什么的。
　　那一方丝帕是广告，信封里的东西才是重点。

　　琼芳楼的老鸨一大早被小厮吵醒，一肚子的火气。照着小厮就是一脚。
　　“妈妈，您要的东西送来了。”可怜的小厮被一脚踢开还要护着怀里的东西，仔细自己的皮。
　　“我要的东西？”瑶玉摸摸自己的脸皮确认没有多出来皱纹，斜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厮，纳闷儿：“我要的什么东西？”
　　小厮陪着笑脸，把手上的东西递上去：“是一位公子让小的给您的。说是妈妈您要的东西。让小的仔细着。”
　　“公子？什么公子？”瑶玉瞅着手上的帕子。上好的丝帕，清秀的小楷，隽永的词曲。一篇《明月几时有》映入眼帘。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作者有话说

　　格式依然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