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我》林晚听

12、你好，旧时光

　　“我没多少清晰的记忆，恰好每个片段都有你，时光像琥珀，凝结在一起。光阴分不出前后顺序。”
　　——杨炅翰

　　我爷脾气不好，曾把很小的我爸扔到门前的小河里，那年恰逢久旱天，河水干涸的不及身高，却也把人吓得够呛；我姑晚回家一点，非打即骂，不过是因着下学晚，在路上贪玩了些，才晚归了家。
　　据我爸描述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我爷在鞋底敲了敲他的老旱烟，站起身，指着我姑的脑门骂道：“你妈看天都擦黑了，你个臭丫头还没回来，就让我去找你。走到岔路口，远远的就看到你跟隔壁的丫头，俩人有说有笑的，一个倒着走一个正着追，聊起天来，那叫一个欢脱。气的我是掉头就走，到家便叫你妈开饭。
　　结果呀，我饭都罢了，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袋旱烟都搓好装烟袋了。你还是没回来。
　　屋里你妈边收着碗，边数落我就知道馋嘴，连闺女都不要了。都这晌了还没回来，可见压根就没去找，拿话诓我呢。
　　你倒是跟我说说，就那短短几分钟的路，你个瓜娃子硬是给我走了几十分钟。你是学着咱家老猫踮着脚走路，生怕踩死路上的一只蚂蚁是吧！”
　　这些都是某次跟我爸闲聊，他无意中说到的。
　　以前我总说，我爷的坏脾气，是被我奶给惯出来的。后来，每次过年回家，看到我奶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子，早睡早起，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老年人觉少，总是天刚亮就起，晚饭后不久就睡。我爷在时，晚饭后两人会一起看会电视，聊会天再睡。
　　我爷刚走那会，有时起夜，会发现楼下我奶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如今，白天，她倒是会出去串串门，到了点回家吃饭。只是现在睡得更早了，基本上吃了晚饭，消消食，没一会就睡觉了。
　　有时，冬日里趁着太阳好，我爸会在捣鼓院子里的花草。我奶就会搬着一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晒着太阳看着，两人谁也不怎么说话。
　　院子里我奶养了几只公鸡，留着过年我们回来时吃的，她养的精细。有次半夜鸡跑出来了，她一个人逮不着，很捉急，跑到我爸妈房门前让帮忙捉一下。
　　说话的语气和动作有，是跟我妈在一起时不一样的她，有了丝娇气劲儿。
　　后来想想，这大抵就是“我儿在身旁，万事有他”，她的依靠回来了。
　　像个孩子似的总是盼望着早些过年，那样在外的亲人都能回来看看她，日子也能充实一些。

　　想起了许多：我爷他从没有凶过我，总夸我成绩好乖巧懂事，好像每一次期末领成绩单回来的时候，总能在村口的那座小桥上，看到他抽着旱烟，坐在桥墩上，跟村里的老人唠着嗑。看到我，会笑着说，“我家囡囡回来了。”
　　以前不知道我爷喜欢下河，直到有年暑假，起的有些迟了，下楼看到我爷正往水盆里倒东西。
　　凑近，看着盆里的东西，小心的用手拨弄。见了水的鱼虾，立马活了起来。
　　说道，“爷，你今天这一身收拾的干净利落，早起去赶集了吧。不过，今儿集上的鱼虾可真新鲜，跟刚捕捞上来似的。”
　　当时我爷只是摸着刚剪的寸头，嘿嘿笑了两声。
　　午饭时，我妈让我将煮好的鱼虾端些给我爷奶尝尝。
　　远远的看到我奶在屋外水池旁洗衣服。走近看，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水草，还有股腥味。问道，“奶，这是谁下河了？”
　　“还能是谁，你爷呗，夏天没事就喜欢下河打个鱼兜点虾捉田螺啥的。这不，他见你昨个回来了，今儿一大清早，饭都没吃，就去河里捕鱼了。回来换下的衣服也不知道放在水里泡一下，我刚来池子边倒水才发现的。衣服就那么揉成一团的搁那放着，你瞧瞧，这泥巴都快干了，还一股子鱼腥味，看来得好好泡一泡了。这邋里邋遢的老头子哟。”
　　嘴里嘟嚷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未停。
　　其实，我爷人不错，就是脾气大了些，显得有点牛气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