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旗开得胜

18、救援

　　梆子敲过四更，两列赤衣匠户已沿裂谷摆开蜈蚣梯。府尹亲自攥着洛阳铲探矿，煤渣与岩粉随螺旋凹槽喷溅如墨菊。当第一筐黢黑的石炭碎渣倾入糯米浆池时，沈若忽然按住府尹腕上砭石串珠："林大人私调工部秘器，若被御史台……"
　　"沈大人！"林大人反手将量山仪塞进他怀里，铜制觇板映出两人染满煤灰的面孔："这裂谷若在汛期前合不上，你我要掉脑袋，若合上了——"他忽然抬脚踹向崖边松动的镇水兽，青铜牛首轰然坠入深涧，激起的水花惊飞夜枭："便是往御史台脸上贴金的祥瑞！"
　　晨曦初露时，新浇筑的堤体已泛出铁灰色。沈若望着穿梭运料的驴队，忽然瞥见林大人的随从正在柳林里掩埋几具尸首——那些是昨夜在锁链崩断时坠崖的匠人。林竣顺着他的目光冷笑道："沈大人可知，工部拨给河督衙门的糯米，本该是东南赈灾的官粮？"
　　东南周边仓集县盛产糯米，所以就近调拨了糯米送往灾民处，只是没成想堤坝突然出事。
　　“为什么运到这里？东南的灾民怎么办？”沈若不解府林竣用意，私用赈灾官粮可是杀头的大罪。
　　“呵呵，沈大人真的不知？”林竣眼底满是讥讽之意。
　　沈若摇摇头，眼中清明。
　　“当然是为了给沈大人升官铺路，沈大人真的是好福气，得蒙赵王垂青。恭喜恭喜”林竣虚夸的作揖，眼底的嘲弄之意更甚。
　　林竣为官十年，为官清廉，一心只为百姓谋福，向来看不惯官宦弄权之事。
　　沈若明了，工部治水密器当然也是赵王的手笔。“多谢林大人相告，此事由沈某而起，自然由沈某解决。”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朝阳刺破云层，将两人影子钉在尚未干涸的糯米浆上，如两柄交错的长剑。
　　突然想起崔衍的话"今年黄河汛期的护堤款，沈大人就从这批金锭里挪用吧"，沈若心头一惊，崔衍是事先知晓了此事，还是一时兴起？
　　冷风吹进沈若未干的衣领中，带来一阵寒意。这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真的令一向胸有成竹的沈若恼怒，可是小兽的獠牙毕竟稚嫩。
　　沈若暗地里用金锭采购了粮食，填补上东南赈灾的官粮。
　　护堤一事也在半个月后竣工。沈若和梁泽康返京复命。
　　再有百里便可到皇城，他们行至一个河边，看着湍流不息的河水。梁泽康命令停车休息，沈若下了马车，看着美丽的景色，来到河边伸手放进河中，河水湍湍流动，顺着既定河道。思及护堤成效，也如此河一般。
　　突然马匹受惊，不远处密林中传来打斗之声，沈若忙令士兵护卫梁泽康先走，自己则只身前去探查。
　　“二公子，你先回京，我去看看”
　　“不相干的事就不要管了，回京复命为主”梁泽康劝道。
　　“这里离京城不足百里，恐有要事，放心，我会远远看着，不会以身犯险，如果不相干，便赶紧退回”沈若直觉有事发生。
　　“慕回小心，我们先去前面驿站等你”梁泽康想了一下，沈若武功不弱，打探一下也好。
　　“好”，沈若只身向前方走去，人影消失在密林中。
　　向里走了有百余步，沈若飞身上树，俯瞰树下，才见数十黑衣人围住了三个人，居中那一人模样俨然是南通郡主金盈玥。
　　她怎么还没走？尤文仲又没在她身边？沈若想了想，决定先按兵不动。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金盈玥沉着应对。
　　“郡主娘娘，虽然两国已经和谈，可你为何还滞留在我大业国内？”为首的一人开口道。
　　“本郡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管不着”都现在这个样子了，郡主还是高傲的不可一世。
　　“呵”为首的冷笑一声，右手一挥，围着的黑衣人便奔上前去。
　　一刻钟后，看着身边两名侍卫惨死，金盈玥心中预感自己也走不脱了。
　　“郡主娘娘，和我们走吧”为首的上前准备捆住金盈玥。
　　“王辅这样做，不怕你们皇帝知道吗？不怕我父王知道吗？”金盈玥困兽犹斗般。
　　王辅？王辅派黑衣人抓金盈玥？
　　沈若断定王辅是为了上次张若澄的案子，可是皇帝已经不追究了，王辅竟然私自派人捉拿他国郡主，王辅也是胆子够大的。
　　沈若急忙扯下外袍一截衣衫，蒙于面上。自树上飞身跃下，一手夺过金盈玥便飞身跃出包围圈。
　　黑衣人来不及反应。
　　金盈玥也是惊呼一声，只见来人牢牢抓着自己手腕，向前大步跑着。来人一袭绯色锦袍，头戴玉冠，脸上蒙着锦布。
　　“你是谁？”郡主欲挣脱其手。
　　“是我，快走”因着跑步的动作，沈若气息微动。
　　“是你”金盈玥惊喜出声。
　　刺客数量不多，不过皆如死士一般，拼命赶了上来。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向沈若身后袭来，沈若猛的推开金盈玥，闪身躲开利箭。
　　如此，身后的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杀了他”为首的人大喊一声。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便疯狂的向沈若进攻。
　　沈若一人难敌五人围攻，体力渐渐不支，金盈玥虽然有些帮助，可也自身难保。突然一人长剑在沈若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沈若吃痛丢掉手中的剑。这一个空挡，刺客又是一击，沈若倒地向前一滚，便躲过致命一击。
　　不可恋战！沈若看到前面河流，便寻了金盈玥，且战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