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折枝鸟

29、第 29 章

　　开车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野风呼啸而过。楼疏影没想到自己居然敢坐一个没有驾照的人的车，这真是……

　　太疯狂了！

　　但她内心却欣喜万分，心脏不知在为危险还是身旁的人而扑通扑通狂跳。

　　“不是没有驾照，是没有国内的，因为我还是未成年。”晏希专注地开车，但是她偏过头去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他与生俱来的自信都展现在这个不羁的微笑里。

　　她偏过头装作看不见他那过分好看的笑容，心里悄声重复着：我也是未成年。

　　其实她等到高考那年就成年了，晏希比她大些。她总有一种他们其实都已经是大人了的感觉，好像“未成年”这个字眼距离她很遥远。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成年与否这件事，因为日子一直在往前走，生活中仍旧有很多事在表面上和成年与否是无关的。

　　至少处理事情的主体都是她自己，哪怕她还是未成年，有些问题她还是需要去面对。

　　车停在了近郊的一家东北菜馆门前。餐厅的对面就是白沙滩，旺季时有许多游客，但冬季鹭城湿冷难耐，游客相对较少。

　　餐厅里有人闻声出来，晏希落下车窗与他打招呼。

　　来人看上去与他们年龄相仿，寸头，微胖，但面容和善。

　　“车就在这停吧，菜给你们备好了，进门儿就能吃，热乎的。”来人说。

　　晏希嗯了一声，停稳车后给楼疏影介绍道：“我朋友，边磊。这家店的小老板。”

　　说完他又给边磊介绍楼疏影。

　　“小老板？”她还在疑惑，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是老板了？

　　边磊的声音洪亮，笑道：“大老板是我爸，等我当老板还得些年头呢，叫我磊子就行。”

　　晏希绕过车头走到楼疏影身边，跟她一起走在边磊后面，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别担心，他是我小时候少年宫的朋友，关系很好。知道我们找不到地方吃饭，亲自开火给我们做的，手艺很好。就咱们几个人，应该还有店里一个朋友。”

　　他知道楼疏影的性格，所以在她担心麻烦别人之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解决干净了。

　　寒假到目前为止的所有阴霾，都一点一点消散了。而此时此刻的晏希，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光源。他拥有泰山崩于前也不畏惧的稳定内核，他是如此卓尔不群。

　　她点点头跟上。

　　边磊在前面边走边介绍：“咱们待会儿先吃饭，吃完饭我店里面还有几箱烟花，咱搬到海边儿放去。妹妹……额，晏希，她是比咱小点儿吧？”

　　“嗯，小半年。”

　　边磊性格直爽，是个自来熟，一口一个妹妹地叫楼疏影，让人分外亲切：“还有两箱你们女孩儿喜欢玩的仙女棒，今晚玩个尽兴！”

　　进门后上了两层楼，听晏希说边磊老家辽宁的，不仅在鹭城开了店，东北也有很多家，生意很火。边磊初中毕业上的中专，毕业后就来自家店里工作了。因为年纪不够所以还没考厨师证，但他做饭水平一流。

　　而且在边磊壮汉的外表下，吹萨克斯也很厉害。晏希在少年宫学钢琴，边磊就在隔壁学萨克斯。两人不打不相识。

　　楼疏影忍不住问：“不打不相识，你们还打过架啊？”

　　晏希笑而不语，前面的边磊说：“小爷我当年打遍少年宫无敌手，我比晏希早一年去少年宫，每次去少年宫身后都跟一堆小弟。直到晏希出现，有一天我一个学钢琴的小弟哭着跑过来跟我说有个男生欺负他，那我怎么能忍？我冲上去就是干。就是跟晏希打的。”

　　楼疏影小时候怕的是晏希不屑冷漠的表情，担心晏希瞧不起自己，但没想到晏希还会欺负人。

　　“我那是欺负他吗？”晏希说。

　　边磊笑得合不拢嘴：“那小子，我靠，我现在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他妈的那小子盯着晏希上厕所……晏希这人毛病多，忍不了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也是倒霉，少年宫的厕所周围全是大树，一条毛毛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他衣服里了，晏希刚走他就被虫子蛰得嗷嗷叫，所以他哭着跑来找我的时候眼泪特真。

　　“他以为是晏希故意整他，我当时一听我也以为是晏希干的，一群毛头小子啊，哪能想那么多。我当时心想，妈的，这小子事又多又恶毒，人家盯着他上厕所，他就弄毒虫咬人家。当自己云南蛊王啊？抹不开我老大的脸面，就打了。”

　　“结果呢？”

　　“结果，呵呵，我们俩都鼻青脸肿的回家了。妈的谁知道晏希学过跆拳道啊？！我仗着自己长得壮，力气比他大，硬揍也硬抗揍，晏希嘴角都给我砸破了。回家我爸对我又是一顿打，第二天两方家长领着我们去道歉。那个哭唧唧的家伙早躲没影了。”

　　“什么虫啊，那么毒？”

　　“不知道，早给那笨蛋屁股坐稀巴烂了。我估计是痒辣子吧，一种绿色的虫，喜欢躲在一种树的树叶上，碰到身上又痒又疼，主要是疼，那真能把细皮嫩肉的小孩疼哭。

　　所以晏希主要就是瞪他那一眼把他吓到了。后来我看晏希这小子拽得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跟这种有个性的人交朋友，之后就一块玩了。晏希，你自己说你天天包里塞那么多好吃的，是不是就留着贿赂我的？”

　　晏希忍俊不禁，“是是是。我妈给我做的好吃的，都是给别人家儿子做的。”

　　“什么别人家儿子，阿姨那不是我亲姨么？夏天绿豆汤小蛋糕，冬天小汉堡炸鸡薯条！”

　　边磊带他们走进包厢，包厢里面暖气很足，里面站着一个女生在布菜，“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岑聆。这是晏希，之前见过的。这是楼疏影妹妹。”

　　“你们好哇，妹妹外面冷吧？快过来坐，这里暖和。”岑聆留着利落的短发，穿一身黑色半高领毛衣和牛仔裤，不施粉黛看上去很酷。

　　后来听晏希说，岑聆比他们都大，今年大一，学播音的。跟边磊青梅竹马，双方家长都认识。两人谈了两年了，不出意外的话，等边磊成年就要结婚的。

　　这倒没有让楼疏影十分错愕，她见过许多乡下未成年的女生就结婚生子的。而且她莫名觉得边磊和岑聆这样双方知根知底，感情又好的像老夫老妻似的。

　　有一种对于他们已经提前步入成年人世界的羡慕。他们此刻拥有的安稳和幸福，是她一直盼望的。

　　“强烈推荐我做的锅包肉，酥脆酸甜。快尝尝妹妹！”边磊把锅包肉转到楼疏影的面前。

　　盛情难却，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外皮酥脆，裹在里面的肉很嫩，一点都不柴。酸甜的浇汁相得益彰，没有酸得冲人也不过分甜腻，“嗯！超级无敌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锅包肉！”

　　“是吧！”边磊满足了。好的厨师看到别人赞赏自己的菜就是满足。

　　“妹妹，尝尝这个地三鲜，姐姐学了好久的。”岑聆给她夹了一筷子放碗里，很有老板娘的样子，“尝尝姐姐的手艺。”

　　“这个也好吃！”不是楼疏影假捧场，而是真的很好吃，茄子和缸豆软烂入味，土豆口感绵密，“很下饭！”

　　“还有这猪肉炖粉条、饺子是今天晚间现包的，两种馅，看你喜欢吃哪种味道的。”

　　有边磊和岑聆在，场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冷下来过。

　　晏希向来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很斯文。但这次是老朋友许久未见，他也偶尔说一说话。在楼疏影不曾注意的地方，她杯子里的水一旦空了，就会被自动装满，够不着的菜也会自动转到面前，全都无需开口。

　　而晏希的动作也丝毫没有谄媚，仿佛是习惯。

　　就像岑聆说话，边磊总能准确地接上。

　　包厢里热热闹闹，包厢外烟火声连绵不绝，也热闹得很。而楼疏影似乎也被晏希和他的朋友们包围在中心，是话题的中心，是关注的焦点。

　　她仿佛之前就和他们认识。

　　吃完饭，岑聆去休息室拿了她和边磊的羽绒服外套、围巾。给楼疏影也带了暖宝宝和围巾，带着她去厕所里贴上。

　　“你要不要涂个口红？”岑聆问。

　　楼疏影从不化妆，也没有任何化妆品。岑聆乍一问，她下意识是不用，岑聆却自然地拿出口红，“这是我新买的。你皮肤好，还白，颜色很衬你的，试试？”

　　她被说动了。岑聆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支干净的口红刷，蘸取口红轻柔地帮她涂上，随后满意地看了看，“看看，真漂亮啊妹妹！”

　　楼疏影闻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两颊微微透着粉红，樱桃色的口红更显气色。

　　“我听说之前晏希常国外过年的，想不到今年居然是在国内。边磊和我爸妈今年都在东北，边磊陪我留在这考驾照，本以为今年只有我们两个过年了，幸好晏希今年在国内，把你带过来了。我们两姐妹可以作伴。”岑聆的声音不似她酷酷的外表，很温柔动听。

　　“晏希本来已经去国外了，但似乎是有点事，今天刚回来。还好有你们收留我们，不然我们要饿到明天早上了。”

　　“走吧，我们去海边放烟花。我刚给你的手套和帽子都戴着啊，海边晚上风大，很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