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星不陨》郁曙天

3、星星暂住

　　就在夜幕的小雨下，少女逆风前行，身后跟着一个稍高的青年为她撑伞。
　　她停在一个屏障前，仔细看，雨滴打在上面又被反弹回来。
　　少女的镯子叮当作响，不过半晌，又是一个一人大的缺口，她拽着何穆羽往里走，进去后何穆羽才想起来，揪住了少女的外套：“等等，这看起来就不合规矩吧。”
　　“要什么规矩，”梦章回头看他，“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何穆羽欲哭无泪：“可是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啊！”
　　“我在这站着，他们还敢想把你怎么样？胆小鬼。”梦章回头撇了他一眼，“姑奶奶我先陷了地球。”
　　“国家知道这件事吗？”
　　“现在不能知道，知道的越多，”她指了指天空，“秩序乱了，你老家就更完蛋了。”
　　何穆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也别太担心。”梦章继续带着他往旅馆走，“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既然我来了，总归是有希望的。”
　　何穆羽重新开口：“其实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我本来按部就班的，可以上一个好学校，成为……特种兵？但是你出现了——”
　　梦章回头又冲他笑了笑。
　　“我现在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何穆羽摇了摇脑袋，“反应过来，好像已经晚了。知道这么多，不入伙，你怕是真的要杀我灭口。”
　　梦章指了指房间门，示意他这是他的屋子，但是没有给他门卡，于是何穆羽礼貌性的敲敲门。
　　“谁啊？”低沉的声音，带着未睡醒被吵起来的愠怒。
　　陈沐阳怒气冲冲的开门，见着梦章站在前面，差点一个滑铲跪下：“姑奶奶，您来了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这是才躺下，刚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把您那个小宠物安顿下来。”
　　“不是我的宠物，”梦章没多说话，指了指身后人，“标间的另一个床位。”
　　陈沐阳懂了，一把把何穆羽拉进屋里，“唉唉，我这边安排，姑奶奶您别费心了，早些休息吧。”
　　等到梦章拿着那把淡黄色的长伞进了屋里，陈沐阳这才恭恭敬敬地关上门。

　　“兄弟，你是怎么遇着姑奶奶的？”陈沐阳抓住他的手就仿佛见到了亲人，“你没事招人这位姑奶奶干什么。”
　　何穆羽坐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感觉触感有些不对，也没多想：“我家三十多层，她从窗户进来的，要我跟她来这里。”
　　倒是陈沐阳急急忙忙的给他拉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兄弟，忘了姑奶奶那小宠物了，呸，刚刚以为这床位是它的。”
　　陈沐阳从床上拎起来一条绑好的蛇，往床下一扔，露出十分抱歉的笑容，“我上外边给你整套新的床单褥子。”
　　何穆羽一阵恶寒，“麻烦你带出去孟小姐的‘宠物’吧……我实在是……”
　　“我懂我懂——”陈沐阳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拎着蛇，“就放了就放。”
　　得有半刻钟，陈沐阳才回到屋里，“我洗手了，被褥是新的，你自己铺一下吧。”
　　“应付完姑奶奶，我实在是没力气折腾喽，”陈沐阳往床上一倒，扑在被子里，“好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穆羽，静穆的穆，羽毛的羽。”何穆羽抱起床单，规整的铺在床上，陈沐阳比了个大拇指，“老兄挺文艺啊，我叫陈沐阳，晒太阳的沐阳。”
　　“孟小姐说我的室友很好相处，本来以为有些夸大，”何穆羽也学着陈沐阳一样倒在床上，“现在看来倒是真好相处。”
　　“啊哈，是吗，他们都说我在外边挺威风的。”陈沐阳把胳膊垫在脑袋下面，露出轻松的笑容。
　　“没有，平易近人，滑跪自然。”何穆羽偏过头，“那位孟小姐是你什么人啊。”
　　“喔，姑奶奶在我家族差不多也算是姑奶奶那辈的。”
　　“你是森党？”何穆羽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开朗话唠的人是来自于传说中的隐世大家族，“森党不是很神秘，没有人气的那种？”
　　“没有人气？”陈沐阳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那个，是棺材里的死人吧。”
　　“是我刻板印象了，”何穆羽咧着嘴乐了两声，“那就是孟……小姐年龄很大嘛。”
　　陈沐阳伸手比划，“何止用大形容啊！那不是一般的大，也就元谋人开始吧。”
　　何穆羽猛的从被子里坐起来：“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不然是假的？”
　　陈沐阳叹了口气，“老实说，这是我第二次见姑奶奶——上次见面是七八岁，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不过没有以前那么顽…劣了。”
　　“顽劣？”
　　“年龄不代表心理，她那时候看起来和调皮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陈沐阳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就和我们普遍知道的一样，妖族寿命很长，所以成年的晚。类比过来，星星的寿命更长一些，自然心理年龄就成长的慢。”
　　何穆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这样啊。”
　　“嘴上叫着姑奶奶，不如说把她当个娇惯些的妹妹看，”陈沐阳偏过头看向何穆羽，“姑奶奶啊，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
　　“……”
　　何穆羽看着天花板，没有吱声。
　　“罢了罢了，今儿不说了，你也早点歇息，”陈沐阳站起来，留了盏台灯，“明个我和姑奶奶带你逛逛九州城。”
　　——早些时候
　　梦章坐在雕花大椅上笑的正欢，“陈老，沐阳哥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边照看着，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陈子昂捋了捋胡子：“姑奶奶，倒也不是不信您，但即使是陈家，一时之间掏出一个推荐非本家人去交映的名额，怕是也有些难。我也不为难您，您给我个理儿。”
　　“这名额是给我自己的，前些年掐了一卦，算出来‘这里’怕是有些危险。我求转机，卦象在交映和一个人身上。”梦章打着含糊，“细的我也不便说，但这交映我是一定得去的，您跟族里老家伙提提家母，活着的应该还有些印象。”
　　陈子昂面色一沉，“我懂了，姑奶奶您等着就行，到时候让王掌柜再给您递信儿。”
　　“陈老，麻烦您再帮我订两间房，依我看，”梦章咧出一个标志的微笑，“就要‘堑谷’的好了。”
　　回过神来，梦章靠在床上，思来想去睡不着，还是坐了起来。
　　她想着这两天在地球发生的好多事，算出来的好多谜题。
　　“萧晨归，是你，照看着这里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飘渺的纱帘照在何穆羽的脸上，他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陈沐阳已经洗漱好了，在房间另一侧打拳。
　　“早，”陈沐阳见他醒来了，点了点头，“你昨天来的也晚些，我就做主没叫你。早餐买了包子豆浆，你应该没有忌口吧？”
　　何穆羽向他道谢，也去洗漱了。
　　“给你备了个双肩的，”陈沐阳指了指他床上的黑色背包，“等会儿出去背着，带点需要的，依着姑奶奶的性儿，指不得还得再买别的。”何穆羽装了瓶水进去，“谢了，九州城的名字我只是听过，具体有什么避讳我也不清楚，还得靠陈哥你罩着点。”
　　陈沐阳拍了拍胸脯：“兄弟你放宽心，我虽然不及姑奶奶那般实力，但陈家也是有些名号在的。”
　　开了房门，陈沐阳本来大大方方的做派一虚，整个人转过来笑着看何穆羽：“小何啊，你看，你辛苦叫一下姑奶奶？”
　　何穆羽迟疑了两秒，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点有余，就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扣了扣门。
　　“孟小姐，”他抬高音量，“我们该出发了！”
　　陈沐阳听着房里的脚步声，掐着点拎开了何穆羽，何穆羽只感觉一股气流从耳边擦了过去。门板“砰”的打开，梦章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从房间里走出来。何穆羽被她身上的凉意惊得抖了抖。
　　——是一种冷血动物苏醒的猎杀前兆。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转瞬间又恢复了以前的笑意：“去九州城逛逛是吧，非得让你破费一遭。”

　　九州城地标性建筑是长虹桥，古典的外形，人潮拥挤的摊位，在科技发达的今日，相比于网上购物，小摊小贩反而更激起了人心的繁杂。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姑娘看看这个！”周围有人吆喝。
　　梦章脚步停了停，往摊子上一看：“小陈，带钱了吧？”
　　何穆羽不懂这些，只是看陈沐阳也瞄了瞄摊子一副恍然大悟的做派，“姑奶奶，还真叫你给算着了！钱是不少，可你也得省着点花。”
　　梦章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往小贩的身边走去，三两句话间，花了十万通用币，拿着一张小纸条。
　　“小陈，付钱吧。”梦章扭过头。陈沐阳掏了张卡，那边就拿出来个poss机，周老板笑着刷了卡：“小姐大气，大气。”
　　这摊子的老板姓周，叫周澜，付过钱后何穆羽才从陈沐阳那里打听到，这摊子表面小，可是专卖黑市当日的下落和大型拍卖的消息。
　　“这年头还有黑市？”何穆羽对这种事颇为惊讶。倒是梦章目的达到心情好了不少，主动搭过话：“你不知道的多了去，阳光之下必有阴影，裂缝深谷也见蓝天，小孩子家家没活几年倒是显得挺老成。”
　　何穆羽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扭给她一个微笑。
　　梦章对此嗤之以鼻：“笑得真难看。”
　　何穆羽这下更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陈沐阳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小何，够兄弟的。”
　　在他看来，何穆羽属实是吸引了大部分的炮火——从梦章那里。
　　黑市贩卖国家，族群非法物品，像之前提到过的“星”就属于国家资源，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这项规定在大陆和国家秩序重建后，也就是一千二百年左右，就有法律的明文规定。国家，族群给予通过政治审查的人、妖、灵选择“星”的权力。但鉴于“星”的掉落位置不固定，周期前前后后也差八小时左右，总有爱财之人选择抢先贩卖到黑市。
　　“你今天也算赶得巧，”解释过之后，陈沐阳对他的运气表示肯定，“难说这周澜明天跑到哪里去。今天你也正巧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