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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丝柯克 ...

  •   手脚的筋脉被挑断,我呈大字状躺倒在地上。这是第几次落败了?三十次?四十次?不愧是传说中的剑士啊!好在她这次终于肯亮出兵刃了。

      来之前使徒言道:“说ta是剑士也并不准确,ta可以说是‘诸武精通’。只是ta行那些伟业的时候大多是手拿两柄短剑,便获得了这么个名号——其实在所有武器中,ta最不擅长的就是剑。”

      “ta有哪些伟业才担得起这个名号?”我寻思拿不趁手的兵器对敌未免也太狂了些。

      “千百件中,ta最得意的就是一击斩断岩之魔神的玉璋护盾。”

      “那岩之魔神听说护佑着隔海的璃月国,不知道实力如何?”

      “……”使徒可能被我的无知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别管岩神如何了。总之,ta的实力不会让你失望就是。”

      这层名为“断剑之冢”。

      茂密的、葱郁的森林,林中有一片空地,土里插着风化的朽剑,歪歪斜斜地散落着。

      使徒让我在这里等待,他向林子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我觉得有些不对头。

      “啊,我只是想远远地观察。被你们的战斗波及可能会死啊。”他的脚步不停。

      胆小鬼。我心里暗暗鄙薄。

      风声。

      背后有人?什么时候接近的?

      回身,抽刀在手,然而面前空空荡荡。

      “在这儿哟!”声音蓦地出现在背后,“你好慢啊,是盔甲太笨重了吗?”

      女人?这个嗓音,是女声无疑了!

      “传说中的剑士”,是女的?

      不过这个速度就非同一般,我姑且认可她的实力。

      回转身,面前是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子,身量不高,体型瘦削,一头乌黑的头发,脑后挽着一个发髻;再看脸上——恕我一介武夫不懂审美的情趣,但“柳眉凤目”这样的俗词显然不足以形容其美丽——一双小眼不大,但炯炯有神,看人时带点狡黠的意味,盯得久了反觉得两道寒光放射而出;比较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比礁石上打碎的浪花还要白,简直就跟正午的日光一般,毫无人色。

      “你也是来挑战我的吗?那你可做好准备!”她伸了个懒腰。

      好奇怪啊!她的双手明明是相互握着的,手臂也伸得很直,却一直背到了身后!我试着学了一下她的动作,根本做不到。奇怪的是柔韧性,这不是一般人体可以做到的,不过在深渊之下,诡异才是正常吧。

      她看着我笨拙的动作,浅笑了一下道:“都说了你的盔甲太笨重了,对付我,建议脱掉这没用的东西哦。”

      “拔剑吧,或者随便什么兵器。”我忽视了她的揶揄。

      “啊呀,随便你什么时候开始吧,我拔不拔剑有什么关系?”

      我把刀收回了鞘中:“你没有相应的觉悟,我也不能对你……”

      “白刃相向”四个字还未出口,胸前就受到了一记重击。好快,什么时候来到我的面前的?我刚想还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她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着我,一脸微笑。

      “你做了什么法术?”我想我怎么都不至于被隔着铠甲的一拳打晕。

      “没有什么法术,只是徒手贯穿了你的盔甲,顺带扎穿了你的心脏而已。”她耸耸肩,“因为过程太快,所以造成的损伤被你体内的深渊力量修复了,这才没死。”

      所以她说建议脱掉铠甲啊,毕竟穿着也没用。

      徒手贯铠,何等的怪力!她的手难道和将军的薙刀一样吗?难道她是神明之类的……

      看穿了我的疑惑似的,她笑笑,说:“我是人类哦,纯粹的人类,既不是神,也没有元素力一类的东西。”

      纯粹的人类?怎么看都不像吧!应该和我一样获得了深渊的恩赐。

      再来!我挺身而起,摆好了防守的架势,双眼死死盯住她的方向。

      这次至少要看清他的招式。

      无声的一击。她跃起,瞬间来到我的面前,举右手作手刀状向我的心口刺去;我向后闪避,她走空了,这时我才听到她突进时的风声。

      超越声音的神速一击!

      这是什么怪物?我练习数年的拔刀术,与她轻轻松松的一记突刺相比,就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笨拙。

      见我躲开了,她也不停顿,回转身一记手刀向我的脖项砍来。

      宽恕我,我要向手无寸铁的人挥刀了。

      刀刃与空手相碰,冲击震得我虎口发麻,我双腿打颤,好容易稳住没让自己跪下去。

      “你竟然接下了啊?我以为这一下可以把你击倒呢。”话音未落又是一击。

      雨点般的攻势下,我狼狈地拿刀左右格挡,眼前出现了三四个她的幻影——我想起了那日将军神速的薙刀,果然她不是一般人,或者说,是“非人”。

      “终于,还是……”我支持不住,被她抓住空隙贯穿腹部,又一次倒下。她也不补刀杀我,或许这争斗令她感到愉悦,就像小孩在戏弄蛐蛐。

      再一次起身。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进攻。我手中有刀,攻击的范围更广,主动权在我。

      拔刀!刀身上挨了重重一击,就像全力砍向山岩;刀快,但她更快。

      又倒下。再来!

      十几次倒下,渐渐地她已经不能单凭右手打到我了;再后来,我能在她的双手下挺过数十个回合……

      她向后跳去,拉开身位,从腰间抽出两柄短剑。

      “还不赖嘛,对付我那宝贝徒弟都不用双手;可算有个人能让我动兵刃了。”

      我记得使徒说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剑。

      真是狂妄!

      “看你的招式,用稻妻人的叫法,好像是那个什么岩藏流吧?”

      “正是。”

      “那你一定会这招吧——冥虎·只角切!”

      并没有拔刀的动作,仅仅是旋转上身、快速突进而已,我很想说这是拙劣的仿品,然而招式的威力却并不减弱,甚至比我熟习的“真招”还要强劲。她那纤弱的身材究竟如何爆发出这样强劲的力量——然而没有功夫细想了——让过剑锋,趁势挥刀砍下,哪怕她再怎么快,这样急速的动作下也不可能变向,除非她把腰拧断。

      “接这一刀!”我前跨一步,震得一旁的老树扑簌簌乱颤;她没有转向,甚至没有回头,我眼看着惯性推着她向前冲去,然而我的刀已经逼近了她的后脑——

      只见她反手一剑!

      只是听声辨位就格挡住了这一击!

      不等我收刀,她借着我的力道扭过身来,一瞬间四目相对——

      我见过无数剑士的双眼,年长的、年少的、轻狂的、老成的、镇定的、狂乱的……然而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对眼睛。到底该怎样形容啊!哪怕大火把鸣神岛烧个一干二净,焦土积起有三十三尺,再白茫茫地下上一片大雪,春来大洪水洗刷三十昼夜,露出的沃土上清一色开遍雪白的杏花……就是这般穷尽我想象中最纯净的事物,也不如这双眼一样澄澈。没有任何的杂质,是绝对干净的、独属于刚出世婴儿的人之眼。

      传说驱遣元素力的标志是神之眼,神明的注视,比得过最初人眼的清澈吗?

      我对自己曾怀疑她身上有深渊的加护而惭愧,以及面对纯粹之物时的自惭形秽。

      好恨啊!好想拥搂,好想斩断,好想撕碎,好想……

      不断涌现的非人的思绪。

      “你在看哪里?”她一声呼喝,我向后仰倒,回过神来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了。

      “我……失神了很久吗?”

      “大概是一连挑断四处筋脉的时间吧。”从声音判断,她大概觉得很无聊,“你们稻妻人比剑,总说什么先对视,看那一方目光躲闪就是要输了,道理倒是不差,毕竟气势稍弱的一方确实容易发挥失常;但就这样赢也太没意思了。”

      我让她觉得无趣了吗?

      “哦对,我的短剑貌似对深渊的力量有抑制作用,所以你恢复得好一会儿了;下次留神别让我一刀捅死你。”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恐怖的话,然而这平淡与的残忍,也是纯粹人性的一部分——打伤鸟雀的翅膀、碾碎蚂蚁的躯体,都是人的一部分。

      她眼里,刀剑什么的只是有些危险的玩具,我知道她并不会杀我,因为这终究只是一场玩闹;而我却因刀而走上了非人的道路,先前是武士的路,现在是复仇的路,一条染血的、昏暗的、愈走愈窄的路……

      好恨啊!好想拥搂,好想斩断,好想撕碎,好想……

      谁人在脑髓里低吟,内部成为焦炭的地狱,火焚、鞭笞,伤痕累累;我在崩解,自我毁灭,我看见四肢化作血肉的汁液,那肉泥在流淌,捣碎,连骨髓都细细地舔舐;耳孔里、眼眶里,我觉得每一个孔窍都在向外流失,然而流出的不是血,是我粘稠的神志;一切的一切中,只有大脑和心脏在不断地生长,蠕动、颤动,扭曲的一片光怪陆离,我被自己的大脑和心脏包裹,十万次窒息又十万次地重生……

      我发出一声没有词句的呐喊,或许也是无声的,我只是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尖叫——

      喘息。我为什么会见到这样的场景?我被深渊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左右了?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地上,四周是高耸的树木,树叶在刚刚的战斗中被刀风刮落,露出头顶是深渊漆黑的天顶,地下积了厚厚一层树叶。

      “恢复好了吗?”她等的不耐烦了。

      我跃身而起,然而我知道现在决计无法和持剑的她较量。

      那么不如——“请……请教我剑术吧!”我跪在地上向她行土下座的礼节。

      “你怎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吓倒了,“啊呀起来吧,我早发誓不收徒了。”

      “你说过你有一个徒弟。”我保持下跪的动作不抬头。

      “什么时候?算了,那是个叫阿贾克斯的孩子,我看他有和我脾性差不多才收他的,毕竟都喜欢打架争斗来玩。不过现在听说他加入了什么‘愚人众’,还改名叫达达利亚,就是不知道他的心有没有变,说不定那天他还来找我切磋呢……”

      “所以请你收我为徒!”

      “真的是,稻妻的武士都这么固执吗?都说了不行。再说了,我的剑法只有人才能学,你这种被深渊污染过的绝对学不会——你现在连原本的师承都快生疏了。”

      “我不记得我的刀法有哪点偏离了师傅的教导,况且你应该对岩藏流不是很……”

      “不需要了解啊!”她的语气有点对傻子一样的同情,“岩藏流,归根到底是人的刀法;你的一招一式,看起来是分毫不差,但是最重要的核心丢掉了啊!就像空铠甲,没有穿它的人,终究只是一件装饰罢了!”

      我不明白,但不敢妄加追问。招式的核心吗?或许她指的是我早已被深渊腐蚀,再难挥动人的剑。

      我心知她是不会收我的,只好起身——

      一记贯手直奔我的前胸,刚起身的我没有防备,只见她的手没入我的胸腔内。我肌肉一紧,呼吸仿佛凝结在喉管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疼痛。

      之后时间被拉长,我听见她缓慢地问我:“非人的深渊之物,你有心吗?”

      “有。”

      她的手猛地往外一扯,我也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很冷,眼前很昏暗,就像,要睡着了一样。

      她手里握着一样物什,那东西兀自颤动着,发出砰砰的低鸣声;我低头看着左胸处,出现了一个洞,然而没有血,奇异的黑色液体往外汩汩地流着,韧带与血管被扯断,白的红的黑的交杂在一块。

      我又看了看那桃形的肉块,依然是血样的鲜红,这鲜红反而令我慰藉。

      “这可是你的心?”

      “是的,因为我感觉要失去它了。”

      昏睡之前,我听明白了她的名字——丝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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