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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观天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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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朝在自家小院夜观天象，忽有一人从天而降。既能化形为鱼，亦能寄身成人。
“你、你是谁？”她惊吓地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不敢看正在由鱼变人的顾惜衿。难道，这便是阿爹说的鲛人吗？
她阿爹林靖疏是临安镇上有名的包打听，平日里不用打探消息的时候，总是会与她讲些典籍中的奇闻异事。有一次，阿爹说道，深海之中有鲛，落泪成珠，可化人形……
“姑娘别怕。”一道和煦的声线传来，仿佛裹挟着如瀑的月色，“在下羡人顾惜衿，不是坏人。”
林云朝动了动耳朵，声音还挺好听的。
不过羡人？是了，她们夏国以西，便是羡国。据说那里的羡人，身怀异能，可化形为兽，亦通法术。只是，羡夏两国交界处有结界，若非有两国认可的通关文牒，羡人也是无法入境的。
想到这儿，她慢慢地，睁开了一只眼……
夜色如墨，银月如勾。顾惜衿温温一笑，如湖面般纯净的双眸里如有万千星河，应着那柔和又平直的眉，仿佛是临凡的仙人。只一瞬，便叫林云朝移不开眼。
林云朝是没见过世面的。这样俊朗的公子，她十六年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来来回回回荡着阿爹教他的那两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姑娘，你不要紧吧？”顾惜衿以为是自己笑的不够温和，便竭力让自己变得更温柔些。
“哦，你们羡人都这般好看吗？”林云朝回过神，又像是没有完全回过神。
“什么？”顾惜衿没听清，轻声追问。
林云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尴尬之余，心绪也变得异常平和。
她想这人不仅生的好，气质也是如此高华，再看这一身衣衫，虽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可这衣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如此之人，自然不会和她这等小民有什么关联。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个意外吧？
“没什么。”她看向顾惜衿，彻底冷静了下来，“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院中？”
“你们大夏的皇上寿诞将近，在下此番前来，本是为了祝寿。只是……有些迷路了。”顾惜衿有些局促，“看到此处灯火还未熄，便来问路。只是因为离水太久，我、我无法长期保持人形，所以才会不小心惊吓了姑娘。”
果然……林云朝暗想。
临安镇是长安城郊的一个小镇。因为地处偏僻，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来。而要进入长安，无论哪一条入城路也都很难路过这里。除了迷路的，还真没有哪个要入长安的会到这里。
“出门左拐，一直往前，到了大荔镇右拐，再走十五里，便是长安了。”林云朝干脆利落。
“多谢姑娘。”顾惜衿道谢，还特地学了夏人话本中小生的做派，“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他日在下必定……”
这一套，顾惜衿做得清风朗月，但对听多了话本的林云朝而言，这种话本里才子的言辞在现世就是妥妥的登徒子，简直是油腻恶心地起鸡皮疙瘩。
“不必了……”林云朝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走到院墙处，伸手拉开木门，“请！”
顾惜衿闻言眼中划过惊诧，转瞬又恢复平静，他还没想明白怎么着就惹到了林云朝。几欲开口解释，终究被这股子决绝堵了回去。
“打扰了……”
语罢，他向林云朝的方位微微颔首，风姿儒雅，缓步而来……
……
“朝儿！”惊喜又熟悉的声音惊的林云朝一激灵，抬眼望去，不是她那晚归的阿爹、阿娘又是哪个？
最近皇上寿诞日近，各种各样的消息更是雪片似的纷至沓来。她爹这几日简直忙得脚不沾地，买消息的、卖消息的，把她爹交易消息的玄楼挤得水泄不通。
额……林云朝尴尬地回身看同样尴尬的顾惜衿。深更半夜，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虽说大夏民风开放，不那么讲究男女大防。但瓜田李下，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我就说吧，朝儿最近懂事了不少。瞧，知道咱们要回来，早早地便开门相迎了。”林云朝她娘沈蕴挽着丈夫的胳膊，满脸欣慰。
这老两口，平日里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她爹在外忙得晚，她娘总是要去路口等人的。
若是平时，爹娘归来，林云朝自是高兴。可这个时候，她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只恨爹娘回来的早。
“快！藏起来！”林云朝压低声音，凶巴巴地瞪了顾惜衿。
一转头，忙换上满脸的笑容，横身挡在了门前：“阿爹、阿娘，你们真是英明神武，连我这般孝心都看到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林靖疏爱怜地点了点林云朝的额头，把她朝一边拉，“快，先进门再说，你爹今日都要累死了。”
“是么？”林云朝倔强地又挪了回去，也不知道顾惜衿这家伙藏好了没有，“早就说阿爹你年纪大了，咱们不受这份罪了，又不是什么好营生。”
“不做这个，咱们全家喝西北风啊！”林靖疏佯怒嗔道，“等你明年中举真成了公家人、赚了金银再说吧！”
“是啊，咱们大夏对男子女子一视同仁，朝儿你早日做大官，爹娘面上才有光呢！”沈蕴也伸手拉开了女儿，“乖，你爹累了，让他先进屋。”
林云朝再也拦不住，只能闭了眼。她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
“咦？”还是后迈进门的沈蕴先惊讶了下，“朝儿，你哪里买的鱼啊？”
林云朝闻言睁开了眼，也连忙两步跑了进来。探头一看，一尾漂亮的鲤鱼正在井边的木盆里不疾不徐地游着，时不时地吐出一个个圆圆的泡泡。
她很笃定，这个木盆里本是没有鱼的。说起来，这鱼的性子倒是与那个羡人顾惜衿挺像的。难不成……？
林云朝看着眼前这幕，不禁莞尔。这人，油腻是油腻，吐着泡泡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可爱？
不过……虽然她刚见到顾惜衿的时候，也没怎么看到顾惜衿的鱼身。但她怎么就觉得，顾惜衿这鱼变得，和方才不大一样啊？
“是徐小子送过来的吧！”顾云朝没料到她爹林靖疏突然开口，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林靖疏见状，不可捉摸看过来：“这丫头让咱两惯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懂得挑鱼啊？也就是人家徐小子哦……”
“徐青啊……”沈蕴也看了过来，一脸的不可言说，“这小子倒是前日才送了鱼过来，这也太勤了些。话说回来，朝儿，你是啥想法啊？”
林云朝眼见着她爹她娘要朝着撮合她与徐青的路子上去了，连忙打断了二位：“哈哈，我能有什么想法啊。阿爹你不是累了吗？咱回去歇着啊……”
“你又跟为父打哈哈？”
“哈哈，没有没有……”林云朝真的要感叹句知女莫若父了，“这不是心疼阿爹你么！阿娘，厨下有汤，赶快让阿爹喝一碗吧！”
“行，为娘去取！”沈蕴笑看着女儿和丈夫，看破不说破。徐青生的白净，念书又好，自小便爱缠着女儿，长大了更是个真心的。可就算徐青再好，也要女儿喜欢才成。
“对了，明早把这鱼炖了啊！”林靖疏被林云朝推着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吩咐，“这鱼看着漂亮，鱼肉也不会差！”
林云朝脚步一顿，清凌凌地感到木盆里的那鱼打了一个寒颤。
……
把他爹推进了屋，林云朝自然不敢忘了院里木盆里还藏着一个。可当她急急地冲到井边，盛了水的木盆里哪还有半分鱼的影子。又不放心地四下寻了寻，当真是没有一点鲤鱼的影子。
这下，林云朝方长长吐出一口气。可一股难言的滋味，却也淡淡地在她心间弥漫开来。
真是个麻烦精，走了走了还要留个尾巴，既然要变鱼，干嘛不变到井里去？非要变到盆里这般显眼的地方。她明早去哪里找一条这么漂亮的鲤鱼蒙混过关哦？
还有啊，她还得设法和徐青串个供，可不能让徐青在她爹面前说漏了嘴！
林云朝心中一条条数落顾惜衿的不是，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纵使明知她和顾惜衿就这一面之缘，当他真就这么走了，她还是有点生气。
可是，她气什么呢？不让顾惜衿走还留着顾惜衿过年不成？
……
林云朝想不清楚，也不知道此时她爹和顾惜衿的目光已在深夜中第一次交汇……
屋内，林靖疏已经靠了榻，轻轻推开了隔扇，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在夜色深处。这等出众的移形换影之术，可不是寻常的羡人啊！这个羡人真的只是偶然与朝儿相遇吗？
院外，顾惜衿温温地，也看了一眼夜色深处。父君说，此番前来，除了祝寿，还必须要找到那人。可方才那姑娘，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吗？若她真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又该如何过了她爹这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