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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你给家里传信了?”

      浓稠的夜里,顾循面无表情地坐在上位。

      肖岐跪在下头,汗湿了半边衣裳,“世子我……”

      “你觉得送信回家中就没有干系吗?难道我们此行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若有一二歹人劫了你的信,岂不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肖岐“啪”一下伏拜在地上,“末将愚钝,请世子责罚。”

      顾循挥了挥手,“这几日我会调傅旭上来,你暂且和你的姐姐好好叙旧,既然是祖母派她来的,也不好冷落了她。”

      肖岐猛地抬起头来,哀求出声:“表哥……”

      但这没有用,顾循从来不顾忌什么亲戚情面。

      肖岐在门外撞见了盛渊,忙拉住了他,“盛大人,世子对我很恼怒,全是我思虑不周,但我对世子忠心耿耿,请盛大人为我美言几句吧!”

      盛渊摸着胡子笑,“肖大人你放心,我自然会为你斡旋的。只是肖大人可知此举不妥在何处?”

      肖岐有些尴尬,“我不该给家里写信。”

      “写家书是军中常有的事情。”

      “那是为何?难道我姐姐来,世子就那么不高兴吗?我们还是亲戚呢,昨夜我姐姐上船,世子还设宴款待。”

      盛渊见他愚钝,无奈地摇头,“我们在世子的手下办差事,这点敏锐的心思都没有吗?船上住着何人?”

      肖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色中,顾循卧房旁的屋子,亮起了灯。

      不可能是他姐姐住进去。

      “那个李姑娘?”

      肖岐难以置信,“先前她在青阳城对世子百般讨好,结果脱身后就不告而别,全部弃之脑后。这回又是因为什么缠上来,世子在战场上从未重复踏进敌人的陷阱,难道如今这般不设防?”

      “哪能一样呢?”盛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世子甘之以饴,我看肖将军和肖小姐,不必做无用功了。”

      李妙芸一夜安神,醒来时还懵懵懂懂地翻身,早有殷勤的丫鬟在帐前温声问:“姑娘,你醒了?”

      她们动作迅捷地帮李妙芸梳洗挽发更衣,然后躬身道:“世子有请,请姑娘移步至隔间吃早膳。”

      李妙芸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发髻,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肖家姑娘也在吗?”

      丫鬟们显然被问住了,互相对视,“我等不知。”

      李妙芸揉了揉太阳穴,“既如此,我便不去了,你们如实回禀世子就好了。”

      她不想撞见肖盈,若是顾循为了她冷落了肖盈,反倒尴尬。

      不多时,静秋就来了。

      她看见李妙芸独立窗前赏秋景,笑着上前,“姑娘,既然要赏秋景,不如去阁中赏,世子在那里等着姑娘去用早膳,岂不比在这里看得清楚看得远?”

      李妙芸倒回床上,“不用了,我刚才吃过早膳,现在只不过是在消食。我这几日都睡得不好,且让我安歇。”

      她确实很疲惫,从在江上遇到风暴,再到翠娥着了风寒,她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眼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怎能不多睡?

      这一觉便睡到晌午。

      秋老虎厉害,太阳晒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李妙芸翻了一个身,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床头。

      “你怎么在这里?”

      顾循按住她的肩头,“刚睡醒,别这么快起身。”

      李妙芸拉了拉身上的半截被子,听话地躺回去。

      “今早怎么没过去与我一同吃早膳?”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李妙芸心头想,我就不去。

      “没多大胃口,故而随意用了一点。在这里谢过顾世子好意。”

      顾循眉眼微微一皱,“昨夜还叫我阿猊儿,今早起来就说顾世子了?”

      李妙芸顿了顿,决定还是顺着他的心意,“阿猊儿,你今日无事吗?”

      若是有事就快点去办吧,不要在她房中逗留。

      顾循却道:“船已经从渡口离开了,我也无事要办。”

      李妙芸无话可说,说:“你先出去,我要起来。”

      顾循竟听她话,起身坐至帘后,李妙芸披上一件外衫,从床上起身。

      “该用午膳了。”李妙芸谨记自己要给他做牛做马报答救翠娥的恩情,主动道:“我来服侍你用膳。”

      顾循却没说,他抱臂专心地看窗前放置的石头盆景。

      李妙芸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也没瞧出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于是不解地看向他。

      顾循也看向她。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李妙芸终于忍不住,“我听静秋说,屋里的这些摆设都是你的,你若是喜欢这个盆景,就拿回自己屋里摆。”

      顾循安静了片刻,“不必了,放在这里就好,你日日看着它。”

      “我才不看呢。”李妙芸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去叫丫鬟们传膳。”

      她想要离开,却被顾循拉住手臂。

      李妙芸惊讶地回头。

      她心里想,我只是答应给你做丫鬟,报答恩情,可没说要和你做夫妻,要是敢动手动脚的话,我必然不会答应的。

      就在她手脚紧绷的时候,顾循轻轻地抚上她的鬓发。

      “这里有些松了,我给你抿紧一些。”

      顾循给她梳头的动作很轻柔,李妙芸不好拒绝,任由着顾循随意摆弄。

      “好了。”顾循将梳子扔到一边,他双手握着李妙芸的手,目光低垂,打量着她。

      李妙芸也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好问:“我还有哪里有不妥吗?”

      顾循一寸一寸地看过她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慢慢荡漾开。

      他道:“芸儿,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初见你时,觉得你和小时候像极了。现在换上新衣裳挽上时兴发髻,方觉得你漂亮许多。”

      李妙芸愣了愣,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我当然漂亮。”

      午膳只是顾循和李妙芸两个人。

      静秋领着一群丫鬟围着二人张罗服侍。

      大家族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席间自然也是格外安静,只听见碗筷轻碰的声音。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喧嚷声,和里间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李妙芸搁下筷子,看向门口,顾循也看向一旁的静秋,神情微有不悦。

      静秋忙出去,在门口问了情况,回来时,看了一眼李妙芸,有些尴尬地说:“是肖姑娘来了。”

      “让她候着。”顾循示意李妙芸继续吃。

      但人已经到门口了,只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循哥儿,是我!是我来了!”

      李妙芸听见这声音,立刻辨认出来,来人是顾循的乳母张保母。

      她微挑了眉,这还不如见肖盈呢,她跟这位张婆子可是有“过节”的!

      在小时候,张保母总是管束严苛,行动间一定要小顾循守规矩,当时的李妙芸充当了顾循的救星,想尽浑身解数和张保母“作对”。

      大概是张保母资历深,故而丫鬟们都没人去拦。

      她顺利地来到里间,和李妙芸撞个正着。

      “循哥儿,循哥儿……这位是……是……”

      她惊讶地看着和顾循同席而坐的李妙芸,口中反复说“这位是”,扭着头努力在想。

      李妙芸也看向张保母,令她吃惊的是,眼前的这位张保母却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虽说岁月使人老,但张保母作为顾循的乳娘,在襄王府人人敬三分,养尊处优,怎么会如此衰老?

      皮肉松弛,皱纹满面,连面相都不如之前的温和,却有几分刻薄了。

      她还在惊讶,张保母就已经认出来了,瞪大了眼睛,“你是先前李家的那位姑娘?李……妙芸?你是李妙芸?!”

      李妙芸微微一笑,“保母还记得我?”

      张保母却有几分见到鬼的感觉,不可置信,“李家不是全家被贬了吗?你十年前就走了,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嫁一个乡野村夫敷衍一生……”

      “咳咳咳——”顾循重重地咳嗽三声,问张保母,“保母不是回乡休养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张保母一眨眼就淌下泪来,“循哥儿,我的日子没法过了,我那些亲生儿子一个赛一个丧良心,吃喝嫖赌,窝里横的货色,我一个都靠不住!好在肖姑娘路过我乡里,将我带来,才让我见到日思夜念的你啊我的哥儿啊!”

      她说着,抱着顾循的手臂就要往下滑,眼看就要跪下去,静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拉到一旁去。

      “保母我们好好说,你看世子还有姑娘还在用午膳声……王妃说了,世子大了,叫府上的老仆们都不许叫哥儿,保母你离开王府太久了,连这条规矩都忘了……”

      张保母擦着眼泪,看着顾循的眼神比看金子还要热切,“我记住了,我这次回来,定会把这些规矩都捡起来。还请世子不要嫌我老,把我留下吧,给我留一口饭吃吧!”

      顾循的手一扬,静秋立刻招呼两位丫鬟上来,要把张保母给搀扶走,“王府家大业大,保母还怕没一口饭吃吗?走吧,王府里的规矩,用膳时不可打扰,保母可别打扰世子用膳……”

      结果张保母忽然想起多年未见的李妙芸,甩开了丫鬟的手,又来到李妙芸的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你真的是李妙芸?”

      顾循又将筷子放下,抬眼道:“在妙芸面前,请保母不要摆架子。”

      张保母顿了顿,讪笑,“我哪里敢摆架子呢?我还记得十年前李姑娘将我玩弄在掌心上的感觉,那时候我都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顽劣……”

      提起儿时往事,顾循的脸上总是笑着的,“保母,那不叫顽劣,妙芸打小就聪慧,是不是?”

      李妙芸清晰地看见张保母的嘴角扯了扯。

      “只是,李家被贬这么多年,李姑娘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张保母还是不相信眼前的李妙芸是真的。

      “妙芸这十年一直在青阳县,我这次南下,李老大人已经过世,妙芸便同我一起回京。”顾循淡淡说道。

      “李老大人已经过世了?”张保母道了一声可惜,“想当年也是名扬京城的大才子,陛下爱重的臣子。”

      李妙芸眸色一暗,藏在桌下的手攥紧,忽然一只火热的手贴了上来。

      是顾循,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

      李妙芸看了他一眼,在二人对视时就迅即移开了视线。

      张保母感叹完,继续问:“那你带她去京城作甚?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顾循打断她的话,“保母这些年在乡里呆着,难道都不记得了吗?我和妙芸是自幼的娃娃亲,妙芸同我回京,自然是为了完婚!”

      “哗啦”一声,有东西撞在门前立着的花瓶,花瓶咕噜滚下,摔成一地碎片。

      李妙芸循声望去,就看见昨日才见的肖盈,白着一张脸,笑得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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