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千灯里

4、喜欢

　　04

　　在一起的过程很轻易，陈昱总是说他太好追，其实他根本没觉得陈昱有追过他。
　　在那个短暂而寒冷的假期，陈昱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督促他学习，甚至在暧昧期间，岑望都觉得陈昱这个人实在是木头脑袋。
　　好不容易抽空聊个天，陈昱都能扯到学习上，让岑望觉得陈昱根本就不是想和他谈恋爱吧，他这种人就应该孤注终生。
　　不过谁让他心地善良，就勉强收了陈昱作为男朋友吧。
　　虽然这个人总是不解风情，却意外的能戳中岑望，很合拍，不管是哪种方面。
　　在一起是因为快高考的时候，班级气氛日益消沉，班委看不过去提议搞一个小型的活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大家发泄情绪，写纸条，大胆点的直接在班里喊麦，气氛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在有人发疯非要当众唱歌的时候，一个女生走到陈昱的身边，递给他一张纸条。女生倒也落落大方，当场示意他拆开来看，坐在陈昱身边的岑望自然而然也看到了纸条的内容。
　　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她对陈昱很有好感，从高二就喜欢他了，一直到现在。还问陈昱想考哪所学校，她看看能不能报同一个。
　　岑望不是很开心。不过当时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昱一直不提，他也就跟着装傻。
　　暧昧期实在是太让人上头。尽管是高三，课余时间并不多，但陈昱总能找到时间过来逗他。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场来问这张纸条。这让岑望十分的不爽。
　　一旁的陈昱像是没有注意到岑望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低头把纸条折好，递给了等他回应的女生。
　　无言的拒绝。
　　本来可以转身就走，女生看着陈昱柔和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昱有些愣怔，女生刚觉得失言，连忙道了抱歉，刚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听见了陈昱坚定又认真的回答：“有的。”
　　这回愣的人变成了那个女生。
　　一旁的岑望在女生发问的时候就低下了头，闻言转过头盯着陈昱，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话。
　　陈昱也突然转过头来，含着笑意的眼睛和岑望有些担心和纠结的视线相撞，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最终还是岑望打破了沉默。
　　语言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我吗？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在一起了？
　　没等岑望说完接下来的话，走廊外面就响起了教导主任的大嗓门。
　　“二班！二班的人你们干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一整栋楼都被你们吵得没法学习，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在陈昱握住岑望手的那一刻尽数消失，“啊，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岑望，我喜欢你，很喜欢。”
　　岑望半边身子都麻了，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陈昱的话，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但还是很没出息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都没有意识到。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岑望抬头，不怒自威的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自觉语气轻柔地问：“你们俩，在干什么？”
　　岑望只想死。
　　陈昱牵着他的手还没有放开，岑望觉得实在无从解释，只能悄悄捏了捏陈昱的手指，让他赶紧说话。
　　“老师，怎么了吗？岑同学平时缺乏锻炼，身子比较虚，我刚刚看他手里有汗想着帮他看看来着……”
　　神他妈身子虚……还手里有汗，这么扯的理由陈昱也能想的出来，还不如说他在帮自己看手相呢！
　　教导主任眯了眯眼睛，大概是陈昱的神色太过平静，又或许是因为捣蛋的大头不是他们，面对着胡扯的理由也没说什么，转头开始训斥那几个无视纪律公然高歌的男生。
　　一直等到教导主任走了之后，岑望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他虽然也大胆，但也没想到陈昱可以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要是换了个人直接就被拉到办公室挨批叫家长一条龙了好吧！
　　不过教导主任居然这么好糊弄吗？果然之前有传闻教导主任是陈昱远房亲戚这件事是真的吧！所以才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不过话说……不是应该更警惕才是吗，毕竟这是两个男生啊！正常来说家长不是应该更不能接受吗！
　　岑望本来就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连陈昱什么时候送开的手也不知道。
　　先前闹哄哄的教室在接受了教导主任的亲切洗礼之后变得安静下来，不过紧绷的气氛确实也好了许多。
　　大家都在小心地搬着椅子，力求在恢复教室原样的同时不打扰别人班的学习。很快下课铃声响起，这种顾虑也没有了，本来安静的教室顿时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
　　吵闹的声音反而让岑望有了实感。陈昱依旧在他身边站着，高大的身影带着少年人的瘦削，薄薄的一层校服下面却是紧实的肌肉，不夸张，但是足够有力。
　　高过岑望半个头的陈昱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仿佛岑望不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能够吸引到他。
　　陈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岑望身上，自然而然地没有错过岑望一瞬间的恍惚。
　　他皱着眉头，似是不明白岑望为什么不说话，反而一直在分神想着其他的事情。他刚想开口，就觉得自己的校服下摆被轻轻地扯动了一下。
　　真的很轻，就像小猫挠了一下，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已经是在花光了他们所有力量和勇气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的柔软下来。
　　陈昱本来有了些许松动，想问岑望有什么事，就听见了一道小小的声音。
　　“你刚刚说……喜欢我？”岑望咽了咽口水，激动和慌张的情绪来回交替，最终还是想确定关系的想法占了上风。
　　他听见自己故作冷静的声音：“那我们现在算是交往吗？”
　　陈昱脸上先是浮现了淡淡的笑容，随后逐渐扩大，“当然不算。”对上岑望因羞赧而瞪大的眼睛，慢慢补充道：“你还没说喜欢我，怎么能算是交往，快说你也喜欢我，哥可是很抢手的。”
　　岑望本来不知所措的心情被这么一闹顿时消失了大半，暗暗在心里念叨陈昱果然欠揍，就算他说喜欢自己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岑望抬头对陈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吐出来的字清晰又缓慢：“鬼才喜欢你。”
　　随后不再理陈昱，走到人群之中开始帮忙搬桌椅。
　　陈昱也不说话，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终于熬到了放学，岑望有些犹豫要不要像往常一样和陈昱一起走，不过陈昱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只是一把拉过岑望，然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非常具有强势性的一个姿势，不过岑望也没想要挣开就是了，刚好他也想直接点和陈昱说。
　　他们的教室就在二楼，慢吞吞地下着楼梯，也很快就到了，岑望把陈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下来，转过头盯着陈昱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陈昱，我是幼稚鬼。”
　　陈昱有些不明白，“嗯，所以呢？”
　　“幼稚鬼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明亮的橙色在天边晕染出了一团团漂亮的火烧云，细碎的光透过教学楼高大的树荫，映在少年漆黑沉静的眼眸，像是平静无波的浩淼湖泊，荡起了碧波涟涟。
　　这天的阳光很好，陈昱的笑容也很好，在这么好的时刻他们在一起了，于是岑望觉得，他们的爱情也该是再美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