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与君沉醉又何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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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背残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花满地秋。惊节序，叹沉浮，秾华如梦水东流。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
清幽婉丽的词，淡柔如兰的声线，原是一片秀色，只是那低吟着小词的女子神色之中有些忧郁哀伤，令人心疼。
“‘莫向横塘问旧游’……纳兰小主可是在思念故人？”清冷低沉的声线蓦然于身后响起。
雪词蓦地一惊，回身看时，却是四阿哥胤禛。方才未曾留心，此时细细打量，见他穿着一件天青色云锦长袍，修眉朗貌，隽身逸姿，一身傲寒清贵，气势不俗。雪词垂眸，淡淡一礼，“奴婢见过四爷。”
“小主请起。”胤禛看着她，并不敢十分受礼。雪词此时虽无有品级，只是暂称一声“小主”，但如今谁还看不出来皇父对她的不同呢。胤禛微微凝眉，沉声道：“胤禛本不该多言，只是提醒小主一句话，您既已是皇父的嫔妃，以往的人或事，可该忘了罢。”说罢，也不待雪词回神，径自走了。
雪词愕然，一时之间，倒是顾不得伤神伤心了。半晌，才恍然一笑，“他难不成以为……”
这位四阿哥，倒还真是有趣！雪词浅笑摇头，亦反身而去。
回转沁雪阁，身边的侍女如意迎上来，“主子回来了，可是累了，奴婢伺候您歇息。”雪词笑着点头，搭着如意的手走到贵妃榻前坐了。如意瞧着雪词的脸色道：“主子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皇上！”
雪词笑颜柔和，轻轻摆一摆手，道：“我有些乏了，你且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如意语气小心，“主子，您要当心身子啊！莫要让老爷和夫人担心啊！”她扶着雪词躺下，“想当日纳兰家何等的显赫，如今，只是委屈了主子。好在主子如今深得皇宠，他日自然是无比尊贵，纳兰一氏还怕没有兴盛之日，有了家族扶持，主子在后宫才可站稳脚跟。”
雪词忙伸手轻掩住她的嘴，正色道：“切勿多言！”她声音低下去，却神情严肃，“你记住，我纳兰家族已失君恩，此后再不可多言。阿玛和额娘……已然仙去多时，纳兰家，也不必在外人跟前提了。”我纳兰雪词还不至于仰仗家族权势，才能活得下去！当日既然把我送进了宫中，逼得自己不得不自请为女官，远离宫廷，避到承德，如今又来说什么家族……呵呵，简直荒谬、可笑！
如意忙跪地请罪，神色惶然。“奴婢失言，主子恕罪。”
雪词看着她，目光幽幽，大有深意。“如意，你是纳兰家送进来的，是纳兰家的包衣，自然是心向着纳兰家的。只是，你毕竟是我的人！”
敲打了一番自己的侍女，雪词只觉得心累，家族，家族，这就是阿玛一心牵念、甚至为之赔上自己毕生功名抱负的家族！现下想来，却只是荒谬的可笑！
雪词又何尝不知自己前路渺茫，入宫更是危机重重，可她又能如何？当年的她逃不开八旗选秀，如今的她又真的能逃开康熙的深情吗？
天色将晚。
康熙踏着暮色走进沁雪阁，一眼便望见雪词斜倚在绣榻上闭目小憩，遂示意梁九功等人噤声，自行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谁料不及近身，那人儿却悠悠醒转，美眸微睐，眼波清宁，“皇上？”雪词忙起身，便要行大礼，却被他止住，“不必多礼了。你身子可有好些？”
雪词微微低眉，语声温润，“雪词很好，多谢皇上。”
康熙见她态度始终淡淡的，心下暗叹。想自己帝王之尊，何曾被人这般冷淡过，只是，只是对着自己逢迎谄媚的人还少了么，偏偏一个纳兰雪词每每对他疏离避忌，拒于千里之外，反而教他越发觉得，般般入心，那从前的三分执恋，竟都化作十二分的深情爱恋，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惊讶。
康熙伸手去握着她的柔荑，眼神温和，声音低柔醇和，“你好生照顾自己，莫让朕担心了。等过几日，天气凉爽些，朕带你出去走走，塞外天高地阔，也好疏散疏散心情，身子总会好些。”
雪词有些感动，无论如何，这人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很好的。“皇上待奴婢好，奴婢知道，只是，只是……”雪词神情有些迷惘，自己原是不想辜负他这番情意的，可是难道真的要入宫吗？她，不愿啊……
康熙笑叹，“你也知道朕对你好，却还是这般为难自己……”
雪词低下头，黛眉微蹙，清眸含愁，“因为，我害怕！”她抬眸望向康熙，“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实在是怕……皇上这样的厚爱，雪词怕是无以为报了。”
“既是无以为报，不若以身相许罢！”康熙其实很想这么说的。
可是最终，他也只是一笑，对她道：“你神色欠佳，且再小睡片刻，朕陪着你。”
雪词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可是会一直陪着我？”
“会。”康熙轻吻一下她的额头，笑道。
“会有多久？”
“此生不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与君沉醉又何妨（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