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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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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睡眠时间没有规律也从来都没有稳定过,正经睡觉的时间,一天平均下来不到三四个小时,但轻松的日子里,我一天里断断续续地闭目养神,所以休息的时间也算足够。
主教的生物钟比我的要好得多,但他睡眠的时间最多只有四个小时。弗兰兹的国王做吉祥物习惯了,他也有自知之明,干脆不去碰自己不了解的内容。主教是整个王国最不会觊觎他的王位的人,而且从年龄上看来,他的威胁更小了,议会里也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人,国王担心的并非是主教的野心,而是在他之后,自己接下来可信的人该是谁。
如果让我选,王后很不错。她有政治头脑,只是她过分的善良拖了后腿。但按理说,北境大公夫人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如今少公爵年龄太小,且北境大公活着的期间,她没有理由返回王都,陪伴在她的弟弟左右。但这些都是主教下位之后的考虑了。
自从主教的地位稳固,我便清闲了起来。该杀的已经埋进土里,该恐吓的现在要么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缄口不言,要么成为主教党的一员,还有不满的也不敢大声宣扬自己的定位,最多让报纸刊登一些“枢机主教的独裁”,“王国真正的主人”此等或许在平民中拥有反响,但在议会里惊不起半点水花的小论文。
尽管如此,主教的情报网依旧在外活动。他们在主教手下有编制,显得我像是一个不正统的编外人员。可主教从来都没有与我提及,将我划分到他的部下之中。因为这一点,我还在早年慌张了好些日子,想不出到底是我还没能完全得到他的信任,以至于他不愿将我收拢到他的麾下。后来想通了,我在外活动,对主教来说定是更有好处。从始至终,我都没敢问过他原因。
弗洛伦斯的最终目的没有人不清楚。他想要权力,他想要做王国真正的主人。这不能否认。他坦荡地表达出自己对权力的占有可比想要脱了衣服直接进入正题却还要别人先开口的装模作样强上太多。
不用想也知道,大多数人看不惯弗洛伦斯把“我要掌权”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但弗洛伦斯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太过坦荡,说他狼子野心也不太合适,更何况他比国王先走是板上钉钉的结果——如果国王不会自己傻愣地将自己的命当作可消耗亦可再生品的话。
国王和王后结婚也有小十年了,至今却没有诞下一名王子。议会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难免嘀咕,可他们也不能明面说是不是陛下和王后谁的身体出了问题?找个神医好好看看?就算国王不发火,弗洛伦斯也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因在于,太丢脸面了,而且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有心之人,加油,努努力,你们还有提升身家的可能。
捅破窗户纸也得选在好时候。
我的住所安排的偏角,但面积却不小,甚至能将花园一部分的景色收入眼底。我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才爬起来往外面去了。
皇家骑士团驻扎在王宫内,皇家花园里专门圈出来一片地作为训练的场地。皇家骑士团也就是第一骑士团只有五十人,其中作为精英小队的,算上他们的两名队长也不过十五人,全都是从皇家骑士团中挑选出来的。现在还未到正午,我打上撑阳伞,慢悠悠地往骑士团那边走去。
等我到达训练场,年龄不一的骑士们三五成队的进行平日的训练。
“阿尔芒小姐!”旁边休息的骑士看见我,打了声招呼。
我微笑着走过去,打量了一圈:“您有看见罗伯特和亚瑟吗?”
“亚瑟昨天出去了一直没回来,罗伯特去找他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您要喝点什么吗?”
我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需要,我在这里等他们就好。”
正与年轻骑士说着话,凯斯·戈尔曼,第一骑士团团长从他的办公室中探出脑袋来,对我打了个招呼,得到回应后继续去忙着他要提交给国王,实际上却是经手主教的文件工作去了。
戈尔曼队长是个好人。他为人正直,骑士团选拔的时候在为人处事上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精英小队的选拔是机密的,尽管我和骑士团众人,包括队长的关系都很不错,也没能凭借关系看上一眼。我对选拔的过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精英小队的成员,戈尔曼没有保密,若是想打听,稍稍费些功夫便能知道了。
王后善良,是个好人。戈尔曼队长正直,是个好人。还有博拉夫伯爵,虽然一直和主教不对付,但她是散尽家财地帮助女孩子们提升自己的学识和地位,也是个好人。
这样想来,一心钻研政治,处处被他们为难的主教倒还真的像是一个坏人了。
我为自己的想法失笑。主教是不在意这些的。他作为教廷在弗兰兹的最高代言人,做的事没有一点是符合教廷的利益的。想来那帮传统虔诚的——至少面子上大家都是如此——家伙们恨他恨的要命,但却又没有一个人能够撼动他的位置。
真的是没有一个能干的。
我的手搭在膝盖上,欣赏这群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们展现自己般的完成每日的训练。每一次都是这样,有贵族小姐们来的时候,那更是疯狂,像是花园中拥有最艳丽的几朵花似的,争奇斗艳。王室的骑士团成员是不可能成为爵位拥有者的骑士的。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有王室诸人。这样说也并不算准确,应该是以国王为中心的,王国中最重要的那几位。
这想来对戈尔曼队长就很头疼了,因为他还要负责主教的安全,这是国王特意下过命令,且就算没有这道命令,戈尔曼队长也不能让枢机主教受到一点伤害。
护着一直想要夺你权的政敌的感觉还真不是那么的美妙。
想法一出,我对戈尔曼队长顿时生出了崇高的敬意。戈尔曼队长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枢机主教在此事上,说实话,还是略低一筹。
距离烈日当空还有一点点距离时,精英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总算是回来了。
罗伯特·贝利奇和亚瑟·钱宁。
前者是戈尔曼队长的翻版,只是没有戈尔曼队长那么的严肃,想来应该是年轻的区别。贝利奇为人沉稳,是个正经人,很让人安心。
亚瑟·钱宁就没有他的好友表现出来的那般可靠了。亚瑟和罗伯特的性格完全相反,也许正是这样的差别才让他们两个如此不同的人互相吸引住,成为了至交好友。亚瑟风流倜傥,情债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每一个都是好聚好散。说他风流,也不过是他对每一个女孩子都十成十的体贴。这也没有错,只是当你展现出你优秀的能力和工作,再加上一张迷人的脸庞,很难没有人不会被你的魅力所倾倒。
亚瑟·钱宁很清楚自己的优势。而他也是有意识这么做的。
不过有关他的恋人嘛……我笑了笑。亚瑟胆子大,我猜罗伯特应该劝过他不少次了,但是爱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像是被女巫下了迷魂药似的,偏生往危险的地方撞。
私心上讲,亚瑟不地道。虽然作为情妇这种事,不同于王室贵族,双方皆不曾大声宣扬,但主教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若是打听打听,便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就算是在交易关系内,那也是要遵守商业道德的。毕竟行有行规,不能违背。
可我能与亚瑟共情。他也许是真的爱上了阿黛娜·克里斯蒂安,也许他只是想给主教的生活添点色彩——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性,第二种那我是无可厚非,但第一种,我们是无法让自己不去爱那个明知道很危险的人。
亚瑟够浪漫,他这样的浪漫主义者更喜欢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满足他自己心底深处的感动。大概是浪漫主义者的某种天性。
“阿尔芒小姐!”亚瑟远比罗伯特要热情,在看见我的时候挥手致意。罗伯特与他一同走过来,笑了笑,冲我致意。亚瑟对我眨眨眼,“是想出王宫了吗?”
我打开扇子遮住嘴:“难不成是来看你们训练的吗?”
“也不是不行,看看我击败罗伯特的时候的英姿。”
罗伯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站在亚瑟身后撇嘴摇头。亚瑟扭头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小表情,晃了晃拳头示意。
“别耍了。”罗伯特安抚性地握住亚瑟的手,将其放下,“你跟我打一架,双双躺倒,白费了阿尔芒小姐今天专程来找我们。”
亚瑟伸出左手,微微向前弯腰:“那我们就走吧。”
我看向小楼:“我还没来得及跟戈尔曼队长说一声。”
“他听得见。”罗伯特道,“队长对你是有优待的。”
听罗伯特这样说,我便没有坚持,跟他们两个一同往王宫外走去。
骑士团驻扎的地方其实距离宫门不远,进出十分方便,这也是为了骑士团在危机情况下,快速散进城内,协助卫兵们维持秩序,并且方便老百姓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能够向骑士团寻求帮助。这是戈尔曼队长的意思。
骑马是贵族们的必备技能之一,我也装模作样地学了一阵子,只是无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进入市区总是没那么方便,因为我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地,只是想“随便转转”,便和罗伯特、亚瑟一起步行前往。
“最近王城来了不少人,因为一直面见不到国王和主教闹事,骑士团的人根本管不住。”罗伯特说,“如果您要是准备出行,请一定要来找我们。”
他指的是税收的问题。弗洛伦斯在一年前向国王提议增加税收,为了可能会在未来发生的战争做好准备。弗兰兹与伊兹海尔的关系有些微妙,虽说两家联姻,但毕竟国王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外加上教廷对大陆诸王国的干预,让弗兰兹有些腹背受敌。
都是信仰同一个神的,让教廷因此掌握道德上的至高话语权。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弗兰兹这些年来的发展让其已经从内战中恢复,这不禁让其他王国公国城邦们有些眼红。当年内战,他们人均想要从弗兰兹这里捞上一笔,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自己反而赔了个精光,放在谁身上都不能轻易算完。
排除掉公恨,还有私仇。要不是如今暗杀弗洛伦斯太过于明显,谁都不想放过他。最大的可能性是杀手们统统聚在弗洛伦斯眼前,讨论着是一人刺他一刀,还是一个人走完全套。
税收一事,对于一些富裕的地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那些偏远地区或者中小型的城镇,可谓是雪上加霜。为国,提高税收确实没有坏处,但是为民,那几乎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这次来,带的应该是请愿书和弹劾。弗洛伦斯在弗兰兹百姓心中的名声从来没有好过,国王是毁誉参半,不过心疼并坚信他被权臣所掌控的是大多数。王国中地位最高的三人,只有王后的人美心善是出了名的。只可惜,因为她不喜欢玩弄权术的枢机主教,所以被处处针对,处境艰难。
实际上,有关弗洛伦斯的,我不能蒙着眼睛说他们的认知有错,但有关国王和王后的倒是夸大其词了。可认真想来,谁也没有太在意国王和王后,只是在贬低弗洛伦斯的时候,需要同等级的人来作为对比,这样能够更好的衬托出他的心狠手辣。
但罗伯特的提议是好心。我和主教的关系在他们看来是糟糕僵硬的很。他们相信主教是不会太过在意我的死活的。能成为骑士的人,首先拥有一颗正直的心,和自觉的保护弱小的责任。我既符合他们的要求,又作为他们的朋友,罗伯特和亚瑟自然是对我颇为关照。
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在感动之余觉得惋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的一天是注定的,不过早与晚的区别,因为我们的友情是建立在谎言与欺骗之上的。
“罗伯特?!罗伯特·贝利奇在哪?!”
还不等我们彻底离开王宫,一道声音从骑士团的驻扎的正门前传来。我们三人交换了视线,亚瑟稍稍退后,护在我身前。
罗伯特开口道:“我就是罗伯特·贝利奇。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年轻人看向他,随后他拔出长剑,“我要跟你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