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树下》如梦空莲

101、第 101 章

　　半夜里，甘甜醒了，发现女儿昏倒在厕所里，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任凭她怎么拍打和猛掐人中，都没有任何反应。
　　甘甜一边给发烧的女儿擦酒精降体温，一边打电话请救护车，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医生打电话来说道路被一部面包车挡住了，无法前来。这样的情形在边境海边并不少见，某些走私分子被缉私人员穷追不舍时，不得不采用弃车保帅的策略。
　　老阿婆听到动静，跑过来探望，说道：“去山口村找五太婆烧一身艾火，或许还有救。”
　　“能不能麻烦您照看张洁，我现在去山口村找五太婆。”
　　“可以的，只是五太婆已经一百多岁，半年前已走不动了。”
　　甘甜找出电筒，背起女儿，披上雨衣，走进夜幕里。
　　看不见月亮，看不到星星，远处海上的渔船灯光在无边无际黑夜里亮着，渺小而暗淡。
　　海边树木多，草也深，黑影重重。尽管学佛已有一段时间，甘甜仍然有许多害怕的东西，比如传说中的鬼魂，因而当她走到万鹤山时，虽然知道从树林里传来的怪叫声是白鹤发出的，依然被吓得汗毛直竖，慌乱中差点摔倒。
　　经过一个村子旁边，一只猫头鹰在阴森森的树上咕咕叫唤。甘甜在清水时听老人说过猫头鹰的叫声最不吉利，可能是哪家要死人，她大声骂道：“马上收声，否则我捡石头砸死你。”
　　猫头鹰的叫声嘎然停止。
　　半小时后，甘甜来到山口村。几只狗冲了出来，狂吠不止。甘甜大声叫道：“五太婆住在哪里？我来找她救救我的女儿。”
　　一只电筒从黑暗中闪烁而出，一个中年妇女喝住村狗，问明情况后把甘甜引到一间屋里。
　　一百多岁的五太婆用艾条在张洁身上烧了十几处，说：“放心吧，你女儿的体温很快能降下来，而且不会再抽风，但她何时能醒过来，还得看造化。”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凄厉悲痛的哀号声，甘甜吓了一跳。
　　五太婆说：“别怕，是一头老母牛在叫，它的小牛仔白天摔下水沟死掉了。”
　　甘甜就在五太婆家里住了下来，一夜没合眼。村边的老黄牛每哀号一次，她的心口就抽痛一次。
　　天亮后，甘甜把女儿送到医院。她衣不解带地守护在病床前，做了二十几年前应该做的事，给女儿擦拭身子，洗屎接尿。在女儿痛苦呻吟时，她双手抬起铁架床轻轻地左右摇晃，病床在她手里变成婴儿的摇篮，在她心里变成无私的母爱。
　　甘甜打开手机，给女儿读《格林童话》，唱她最爱听的动画片《西游记》片尾曲。“白龙马，脖铃儿急，颠簸唐三藏辛苦三徒弟……”
　　她俯下身子，亲吻女儿苍白的脸。抬起头时，泪水再次哗哗淌下，记忆中离她上次亲吻女儿的脸蛋的时间，似乎相隔了一个世纪。
　　第七天，张洁醒过来了。她说了很多，关于厦门的事，画坊里的事，画友的事，只是对于那个流氓头子的事闭口不谈，甘甜也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