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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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式开学。
季然住在混合寝，六人不同班。吃过早饭，她告别舍友，独自走进教室。
八月的天亮得很早，才过七点，阳光就无比灿烂。季然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一边收，一边用余光悄悄看走进来的同学。
今早不用晨读，可以来晚一点。但因为这是重点班，学霸们很是自觉，没过一会儿，位置便坐满了。
因为是新环境，大家都比较兴奋，前后左右地聊天，教室里闹哄哄的。
季然的同桌，是一个特别有亲和力的女孩子，叫叶芳芸。
她也是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袋牛奶。与别人都不同，她走进教室，并没有急着选座，而是先站在讲台上观察了一圈。
季然用余光瞥见，好奇地抬头，刚巧对上她的眼神。
就那一瞬间，两人忽然感觉福至心灵，季然勾了勾唇角，朝她友善地笑笑。叶芳芸脸上亦是一喜，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
女生建立友谊何其容易，确认过眼神，从此就是结伴上厕所的交情。
叶芳芸坐下后，不但跟季然聊了起来，还带着她顺利地与前后左右的同学打好了关系。
季然靠在窗上，看着大家眼里对新学期的憧憬，心中十分庆幸。
她从来没有如此骄傲过自己的成绩，可以来到最好的环境，认识新的人，拥有新的友谊。
曾被孤立又如何，至少前路坦荡且光明。
这是她新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目前唯一的朋友。
只是季然没想到，自己在这个班里最先认识的人，竟然不是叶芳芸。
“欸，听说市状元也在咱们班呢。”前桌郑和泽转过来，神秘地开口。
“市状元？”叶芳芸眼睛亮了亮，问，“是谁？”
“真的吗，”隔着过道的一名高个男生突然插了进来，他惊喜道，“你的意思是，陈煜舟在咱们班？”
“嗯哼，”郑和泽点头，“我刚碰见以前同学，他说的。”
他话音刚落，四周便起了一阵议论声，有几个明显知道陈煜舟的同学，开始跟旁人激情科普。
叶芳芸加入其中，上蹿下跳地吃瓜。
而季然呢，她在听见“陈煜舟”时就愣住了。她慌忙垂下眼眸，隐藏自己难抑的悸动，不让自己去问是哪三个字。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季然无数次地看向门口。
她心中除了期待，还有些许忐忑，毕竟也可能是同音，也许不是他。
季然想起家里的半瓶可乐，被她一直偷偷保存着。直到开学前，郭丽珍检查她的抽屉，才拿出来勒令她倒掉。
时隔许久，季然打开瓶盖，惊喜地发现液体表面涌上许多小气泡。她看着它们一颗颗炸开，与那日何其相似。
季然知道，自己也一样。山顶吹来的风，余温还留在她的记忆里。
久到哪怕没有再见，也时刻怀念相逢的那一天。
她多希望真的是他。
但很可惜，直到两周军训快结束，她都不知道这个陈煜舟，到底是不是那日见过的人。
因他家里有事，军训全程都没来。
季然只能从他以前同学的口中，先认识他。
他真的很有名，几乎只要跟他一个初中的学生，都知道这个人。
她很喜欢听他的事情，因为每听见一次，心中的猜想便笃定一分。
他是很好的人，不但长得好看成绩很好，对人也礼貌，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他曾拿过理科竞赛的大奖，也在校篮球赛上得过金牌。他家人都是医生，所以他从小学起的目标，就是父母毕业的医学院。
季然默默地记下，一点点地拼成她不知道的他。
越了解他，越是欢喜。
不过欣喜之余，失落也随之出现。听闻他对每个人都很好，那意味着并不只有自己。
或许，他都不记得那次相遇。
季然就这样，听着旁人口中的他，度过整个军训。
到了最后那天，集合前的休息时间。季然坐在树下，安静地听叶芳芸和别人聊天。
突然，教官走了过来，拍拍手，宣布一个噩耗。
每个班要选出几个同学参加长跑负重比赛，最少一男一女，其余人自行报名。作为参赛奖励，今天可以不用训练。
在哀嚎声中，教官拿出一个箱子，让大家去抓阄。
同学们争前恐后，纷纷祈祷不是自己。
季然运气好，没有抽到，可叶芳芸却中了签。她惨白着脸，靠在季然肩膀上，久久不言。她很少运动，能坚持训练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还跑得了这三公里。
抽中后她去找了教官，教官却让她自己找人换。
虽然叶芳芸跟大家关系都不错，但是看着炎炎烈日下，明显体力不支的同学们，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她回答知道了，登记好名字就坐了回来，也没有跟季然提。
季然看着好友的模样，叹了口气。她把叶芳芸手中的纸条拿出来，小声道：“我帮你跑。”说完，将自己的纸条塞她手里，眨着眼睛问，“你刚才是去登记了吗？那到时候我就是叶芳芸。”
“然然，”叶芳芸看着季然手中的纸条，眼眶微微湿热，“这个很累的。”
“没事，至少不用训练了。”季然轻声安抚她，“我小学还是校篮球队的，耐力很强，别担心我。”
“真的不用了，”叶芳芸撑直身子，将季然掉落的头发别至耳后，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个真的很累，你就别来参和啦。
适当跳出舒适圈，也算一种成长。”
季然见她心意已决，没再劝说，只点头道：“那我陪你。”
因为季然报名，一班的负重长跑变成了三个人。
其他同学都在方阵中训练，此时跑道上没有人，季然站在起点，看着天边炙热的太阳。
远方吹来一阵风，操场正中的升旗台上红旗飘扬，整个世界被阳光照得很亮。
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前方吹来的温度。
耳边响起教官吹哨的声音，季然睁开眼，拉着叶芳芸跑了出去。
她们跑得并不快，两人商量过了，用一小时慢跑换一天的休息，也很值。
但是三公里真的很难，负重更难。才跑到一半，多数同学就都放弃了。季然和叶芳芸，也把速度降到只比走路快一点。
她们俩是那种不服输的人，只要参加了，不到精疲力竭，不下跑道。
就这样走了许久，只剩最后的两圈。此时跑道上，除了5个学体育的同学，就只剩下了她们。
学体育的同学耐力更好，不一会儿已经到了终点。
而此时季然和叶芳芸互相搀扶着，才开启最后一圈。
两人走到还剩半圈的时候，互相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冲刺起来。
跑道旁站着那些已经放弃的同学，见她们突然提速，大声为她们加油。
吹到脸上的风越来越大，季然眯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终点，自豪感油然而生。
欢呼声盖过了其余所有的声音，季然同好友一起，跑向属于她们的荣光。
踏过终点，同学们一拥而上，有人给她们取背包，有人给她们递水。
教官们也过来了，让她们慢慢走，不要直接停下来。
恢复了一会儿，两人走到跑道边，将腿放上阶梯，做着拉伸。
“然然，咱们俩太棒了！”叶芳芸小口喝着水，激动地说，“我都没想过，我真的能跑下来！”
“而且后面你还跑的很快，”季然点点头，对她竖起大拇指，“超棒！”
“呜呜，”叶芳芸抹了抹眼睛，拉住季然的胳膊，“还好有你，真的。”
说完，她将头埋在季然的肩膀上，蹭个不停。
季然无奈，推开那颗汗津津的脑袋。
“呜呜，你嫌弃我。”叶芳芸委屈道。话一说完，她挪挪位置，又蹭了上来。
季然笑着再次躲开，“太汗了少女，等会回去洗了澡再蹭。”
叶芳芸不要，不停凑上来。
就在两人推拉间，季然感觉到有道视线从侧面看来。她侧身望去，只有几个穿着便服的背影。
季然耸耸肩，不甚在意地回头。
***
这三千米跑完，虽然得到休息，但季然的腿酸痛了一整个周末。
郭丽珍知道她的英勇事迹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两天里，饭桌上全是季然爱吃的菜。
周日回到学校，季然一瘸一拐地走到座位。叶芳芸也是如此，两人看见对方狼狈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
季然庆幸，还好她睡下铺。
周一早上，依然不用早读。季然和舍友们一起走到食堂。
因为三千米的壮举，季然和叶芳芸在上次参加比赛的同学中出了名。这一路上，有许多人跟她打招呼。
舍友们都很羡慕她的好人缘，季然听着她们的说辞，简直受宠若惊。
吃饭时碰见了任诺雨，季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看见她越来越平静。
她暗下决心，再不能重蹈初中的覆辙。
吃完早饭，她照例独自去班上。一班在顶楼，季然因为腿疼，慢慢走着楼梯。
她的声音很轻，存在感很低，连前面的人聊天都听得清晰。
“她不是说她不认识吗？”一个女生开口。
“谁知道，你没看见她走上去的时候，多熟落啊。”另一个声音答道。
“咦惹，”第一个声音又响起，“无语死了，认识就认识，装什么啊？”
“算了算了，这种骗子咱们还是离远点，晦气。”
季然听完她们对话，有些尴尬，将把步子放得更轻。
她慢慢走回班级，坐在位置上。
因为对声音敏感，她认出了刚刚楼梯间说话的，是班上的黄莉和钟安安。
她用余光看着还在讨论的两个女生，眉头微皱。那句“装什么啊”，唤醒她许多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她不自觉地开始猜她们在说谁，不停地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哪里让人讨厌。
季然意识到自己又如此，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一堂课前，班主任老张点了十几个同学出去，季然和叶芳芸两人都在名单内。
到了办公室，季然才知道原来这些同学是全市中考排名前三十的人。
是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高考冲状元的好苗子。
老张让他们等一会，便先行离开了。季然他们站在办公室，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有个正对门口的男生惊喜出声：“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众人闻言，往门口看去。
只见门边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他穿着夏季校服，蓝色衬衣，黑色长裤。唇角轻轻勾起，对那个男生点了几下头，笑得散漫。
他的左眼下，是那颗季然想了无数次的黑色小痣。
最先开口的男生走上前去，用拳头怼了怼他的肩膀，转过身与剩下的同学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陈煜舟，市状元。”
“他就是陈煜舟啊，确实长得不错。”叶芳芸拉了拉季然的衣摆，小声说。
季然没有回复，目光紧紧看着门口那个人。
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他就是陈煜舟，那个陪她登上山顶的陈煜舟，被很多人认识的陈煜舟。
他们又相遇了。
陈煜舟走进来，跟那位社牛聊了几句，同学们被社牛带着，突然开始自我介绍。
藏在人群中的季然一怔，看向站自己前面的黄莉。
“认识就认识，装什么啊。”女生带着戾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季然隐去眼底的情绪，捏紧拳头，这才几天，她不想被孤立。
只是，她看着恰到好处回应同学的男生。他会配合自己吗？他会不会觉得错愕？或者这么久不见，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指甲抵住手心，季然忐忑不已。
到自己的时候，她尽量将表情恢复到平时的样子，淡笑着开口：“你好，我叫季然。”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季然看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情绪。
“你好，陈煜舟。”他的声音淡淡，表情客气疏离，眼底也无波无澜。
笑容僵住，失落爬了满身。季然多日的疑问在此刻有了答案。
窗外烈日正甚。她突然发现，原来落在身上的阳光，也抵不过空调房的冰冷。
他不记得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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