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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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这是夫子的声音。
“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这是学生的声音。
一声稳重，一声稚嫩。
课室内书声朗朗，课室外翠竹掩映，秋日暖阳洒落一片金色光晕，从竹叶间斑斑驳驳投落在地，光影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流淌。
大约是上午过了一多半的时间，方夫子停下了讲解，留下时间给学生自行消化理解背诵。
这文章列与列之间的间隙本来就小，细细密密的小字盯久了眼前直发晕。刚开始还行，到了后来沈星衡读一会就看看窗外的翠竹歇歇眼，然后再继续看书。
她身边的学生却都是连头也不转一下地大声诵读文章，都还记着夫子之前说的背诵不过关要到后面站着的事情呢。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方夫子最终并没有真的让课室里的学生上去背书，就好像是忘记这件事情似的，只是背着手在教室里踱着步巡查，待到外面铃声响起时便大手一挥让她们放了学。
一群孩子心里的包袱总算是落了地，在课室里还能绷住，起身排着队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夫子告别，然后加紧几步出了课室门来，这一出了门可就都现出了原形，扑棱棱的麻雀似的呼啦乱作一团。
沈星衡虽然现在的样子还是个少女模样，但她上一世已经大学毕业了，故而看到身边人总是有些融不进去，只一个人往前走着。
不过她不找人，却有人来找她。刚走没两步路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转头一看见一个女孩拎着书箱追了上来：“等我一下嘛。”
女孩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圆圆的脸蛋配上圆圆的眼睛，脸色红扑扑的，跑到身边来之后抱住了沈星衡的胳膊抱怨道：“哎呀，你今日是怎么了，上课也不回我的纸条，下课就一个人直愣愣往前走，也不等等我。”
原来那纸条是她扔的？
上课时沈星衡倒是见到那张弹到她衣服上的纸条了，只是当时她以为是谁上课不专心叠小纸条玩结果一不小心崩到她这来的呢。
女孩见她没反应，伸手冲她挥了挥：“怎么了，怎么看着我好像不认识一样。”
沈星衡借坡下驴，解释她因为大病昏迷，醒来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没想到你病得这么重，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来，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想躲在家逃几节课。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不过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张芷，兰芷的芷，是你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比子鸿他们要真心的多的朋友。”张芷一听沈星衡病到记忆都缺失了很是心疼，拉着沈星衡问要不要背她。
沈星衡看着张芷这小胳膊小腿的居然说要背她觉得很是好笑，却也有点感动，挽着张芷的手说她已经痊愈了，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张芷又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说她还是觉得她脸色泛白还是很虚弱，急需一个坚实的臂膀依靠，有人搀着说不定会更好。沈星衡又是好一番解释才打消了张芷想要搀着她走的念头。
两人说这话，很快隔阂感就消失了，走向饭堂的路上张芷还很细心的给她指了寝舍的大致位置和路线，并告诉她现在她们在往饭堂走。
“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少和子鸿他们出去玩乐，他们那些人是家里境况有恃无恐，你却跟着去凑什么热闹，逛花楼也是你能干的？身子又不如何超凡，这种天气跳进湖里可不是得大病一场。”
张芷是个喜欢说话的，一路上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从她口中沈星衡知道自己在考上童生进入书院后很是自得，约莫是飘了，平时书也就敷衍读读，平日里的心思全用在与那些富家子弟结交上了，不过约莫是天资过人，平日小考的成绩倒也能混个中流。
沈星衡之前大病一场，不敢说整个书院，但整个课室都听说了，这沈星衡是因为打赌输了被宋子鸿那些人给推下水里的，十一月的天气，那水冰的都快冻上了，等捞上来的时候依然昏了过去。
同情沈星衡遭遇的固然有，但也有许多人觉得沈星衡成天里就和宋子鸿那些人混在一起，为虎作伥最终反噬自身也是罪有应得。
不过这些话张芷没有对沈星衡说，她觉得沈星衡捡回一条命来很不容易，而且现下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多加批驳。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说了很多话才看到了饭堂的门，可见这饭堂离课室距离之远。
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飘荡荡，闻不太出是具体都有哪些饭食，但气味很是香甜勾人流口水。张芷皱了皱鼻子嗅了嗅，拍拍胸：“还好还好今日的饭好像没烧糊。”
沈星衡：……
书院的饭堂可以出示院学生牌打饭，对于所有学生饭食都是免费供应的，无需额外花费银钱买饭。不过做饭师傅厨艺时好时坏，但毕竟是免费的，所以也不好要求太高，象是今天这样饭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实在是很罕见的一件事情了。
家有余力的学生会从自家带食盒，到了饭点借用一下炉灶热一热吃，也有请专门的烧饭婆做好了给送过来的，更有甚者会订下酒楼送来一顿饭食的，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
书院门外。
先前各家来送饭食的都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现在只余一个头戴纱帽，穿着红衣的男子。在他身前一个少年正踮着脚左摇右晃探头探脑的试图从门缝里看清里面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这位公子的随身小厮了。
少年试了半天仍是没看见什么，垂着脑袋走到了男子身边，小声抱怨道：“郎君，咱们这还要等多久啊，小的连二少的影子都没见着。”
“郎君，我看二少怕是又和那些人在一起去了，前段时日里二少还被咱们撞见逛那绣红楼，还跟您保证每日按时上课呢，这才几天怎么就又……。”少年边小声说边偷眼瞧了一眼自家郎君。
“行了绿竹，嘀嘀咕咕的我身边嗡嗡跟有只小蚊子在耳边叫似的。”红衣男子虽这么说，但语气也不怎么严厉，拿过食盒，抬腿往侧旁小巷中走去，身后少年也连忙跟上。
这巷中的小乞儿一见两人，眼睛亮了。一般乞儿不怎么会在午时出来，多是找个舒坦地方歇息，但她专挑午时把身上捯饬的干净些来这条巷子，就是因为这一高一矮两位郎君。
这两位郎君可是好人，自从第一次被他们叫住施了顿饭后，隔三岔五就见到他们来施饭，她就能吃上一顿丰盛午饭。
“郎君心肠这样好，定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一定能嫁一个全心全意疼爱您的如意妻主！”小乞儿吃着还不忘说吉祥话感谢。
如意妻主啊……
喻樾一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现在可没功夫管那劳什子妻主，只想长姐少和宋子鸿那些人混在一起，成天里的拈花惹草，前段时间闹出的事端才刚刚平歇，回书院消停了不过是几日想来这是就又凑到一起去了。
想到父亲在家里为她操心流泪，喻樾的表情又臭了，于是又蹲下和小乞儿小声说了几句。
小乞儿吃饱了饭，很有礼貌的把东西放回食盒里，临走前还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多谢郎君，郎君放心，这跟踪查探行踪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
喻樾看这孩子虽小，大人摸样却是学的有模有样，于是玩笑似的也向她还了个揖：“那某这厢就先行谢过了。”
小乞儿小脸微红，转身一溜烟跑了，转眼间就拐出了巷尾不见踪影。
喻樾失笑也迈步离开了，绿竹蹲下规整了食盒，拎起来跟在喻樾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巷子外走去。
这巷子窄窄的，头顶仿佛就只有一指宽的天。临出巷子前，喻樾抬头定定看了一眼这窄窄的一条，可能是巷子阴暗，晴空如隔着纱帽也刺得人眼睛微疼，他低下头复又迈步，走出这条小巷，走向了外面更开阔的蓝天之下，阳光暖洋洋的柔和了许多。
饭堂里，沈张二人交了餐具，一同回寝舍午休。沈星衡对于张芷给她科普的书院各种规矩路线很是上心，专心记了下来。
下午的时间里，方夫子让她们从礼记几篇学过的文章里挑选一篇写一则文章交上，要求的字数并不多，千字文章即可，沈星衡翻了翻之前学过的几篇，挑了一篇觉得比较有感悟的下笔，不过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虽说要求是完成后就可交上，但是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交上之后夫子是就现场点评还是带回去批阅，沈星衡略略一寻思，枪打出头鸟，她还是等回头别人交的差不多了再交比较保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