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31、负游戏（11）

　　吴乾自认见过不少世面，这回却落了个瞠目结舌。她脑子转了半天，呆滞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疑问：“我一直没搞明白，你那天是怎么发现我的？”
　　矮胖子低着头，抬眼偷瞄她，又立马垂下眼皮。“我们很怕强烈的阳气，你那天……像太阳掉到了地上，你一走近，我就觉得快被烧死了。”
　　“那今天又没事？”吴乾凑到他面前左看右看，矮胖子缩着下巴往后退了两步。
　　“今天是没那天厉害，但你靠太近我还是有点痛。”
　　吴乾摸下巴，“莫非是喝了酒的原因？”想想指着尉迟又问，“那我后来跟他吵架，是你做了手脚？”
　　矮胖子心虚地回答：“所有的游戏玩家……都有同样的本领，可以扰乱磁场，改正为负，朋友变成仇人……因为游戏规则是不能被人类发现，只要成功猎食，没被当作凶手，没被对方报复，就可以加分……最后累计分数越高，得到的‘猎场’就会越多，所以大家都在苦练，怎样更像个真正的人类，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你们要抓我，我逃不掉，只好弃壳，弃壳是失败的表现。但曾经有人在弃壳的时候干扰磁场，反败为胜，所以这个就成了奇招……”
　　“这也行！所以我们没发现你不是人类，就是这个原因？”吴乾叹为观止。“那徐东楠他们几个为什么会自相残杀？我和尉迟哥为什么又没事？”
　　“我们早就学会隐藏‘非人’的气息，以前曾经发生过被其它异类捕杀的事情。我们现在的生存方式已经严重偏向人类，胡老大说，我们是依附于人类的亚文明。”矮胖子沉默了一会，瞟一眼胡长熙，“至于徐东楠他们……我不知道……我们干扰磁场的方式，就像搅一池水，只管把水搅浑，不管水是怎么个浑法……”
　　“太不负责任了！”吴乾指责。“杀人取食就算了，你们是异类，不能用人的道德来约束。但爱惜粮食尊重农民伯伯的劳动对哪个种族都适用，你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得起为你们提供生存空间的‘壳’吗！”
　　“我……”矮胖子胆怯地后退一步，“我们要寄生才能活下去不是被人类逼的么……而且人类不也浪费粮食……”
　　“闭嘴！不准反驳！”吴乾指着他鼻子，“继续说！”
　　“哦……”矮胖子想了一会，捡起之前的话头，“你们没事是因为你们比普通人强大，我们的力量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样啊。”吴乾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老季说你有不在场证据，那天虽然去了KTV，很快又走了，案发时离现场很远。”她说着说着自己就想到了答案，“我明白了！你只要扰乱磁场吃完了拍拍屁股走人就好！兵不血刃，太毒了！”
　　矮胖子默认，吴乾还要说什么，尉迟突然插话，面色冷峻。“你们寄生之前，‘壳’是死是活？”
　　“只有在将死的那一瞬间，我们才能寄生。”NC177答，“人类将死的时候，阳气最弱，阴气转盛，跟我们的原生状态最接近。不过我们寄生一般都喜欢找小孩，成年人有很多问题，能不能获得‘壳’的完整记忆很难说，寄生以后跟原来性格不一样也很容易招惹麻烦。”
　　“伍涟几时成为你的‘壳’？”尉迟再问。
　　NC177突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尉迟。“我就是伍涟！原来的孩子，生下来没几分钟就死了，是我陪着爸爸妈妈这么多年！”
　　尉迟愣了一下，没料到反应这么强烈。他看着NC177，想起伍涟的脸，想到老张说伍涟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沉默了一会转向胡长熙，说道：“你把他带来，是要交给我们处置吧。”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胡长熙微笑，“反正这一轮游戏他已经输了，你们又找到这里来，连工作基站都被迫连夜搬家。为了大局，当然只能把他扔出来承担责任。不过，说服他们放弃暴力手段，还是稍微花了点时间的。”
　　尉迟凝视着他，“为什么帮忙？”
　　“严格来说，不是帮你们，是帮他们。”胡长熙看向NC177，“或者说，是来处理久远的遗留问题，顺便解决这个小麻烦。”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货真价实的人类。”胡长熙起身，拍拍裤子，朝门外走去。“虽然很多年以前是一个古老的、为人类所忌讳的生物。”

　　【余】

　　尉迟告诉NC177，他将作为委托任务的结果被押送给老季，必须自己做一套完整的供词，要解决老季所有的疑问，还要经得起调查。
　　再有，伍涟父母网上炒作案件的热潮仍在持续，虽然是爱子心切、悲痛万分，站在他们的立场来看，使点手段逼出凶手也是天经地义，但搞久了毕竟扰民，不得安生，最好想办法早点平息。
　　另外，虽然觉得有点多余，但尤郗和吴乾认为异类能有人类的孝心很难得，不妨给个机会——如果段子编得好，能把老季蒙过去，还能把伍涟父母也蒙过去，死掉一个儿子，又得到一个干儿子，负完法律责任还有命去照顾老人，未尝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NC177听完，就这么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原地石化。
　　“所以说，输家真是伤不起。”吴乾摇着头经过，一脸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