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跑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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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飘着土，水里刮着风，几只纸片似的人形生物挥着扇子做的胳膊疯跑过去，撞在小山一样的石墩上，被一口吞下，嚼两口，咽不下去，又被吐出来，疯跑到了另一块石墩旁。
这混沌之中有一条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的小路，是拿岩石拼接成的，脆弱不堪飘飘欲坠，中间也没有链接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心惊。
某鬼似乎一点也不畏这破路会不会塌，扛着一个布卷沿着石阶平稳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布里被卷着的那个人被颠醒了，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白色。
我死了？上天堂了？不对，没有天堂这种东西啊！
黎生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红色，还有一道有些欠揍的模糊的声音。听着有点像……槲宰。
想到这黎生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这动作牵一发动全身，刺激着全身伤口的痛感一起传回大脑，下意识咬住舌头发出闷哼。
“醒了？”
一阵天旋地转，黎生可怜的脑袋终于重见天日，被自己意料之外的人从白布里扒拉了出来。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人——槲宰的打扮着实有些潦草，叼着半截未点燃的旧烟卷，一身被酒腌入味的老工作服，袖口高高卷起，领口还带着淡淡的葡萄酒香，很新鲜，似乎是酿酒酿到一半忽然过来的。
“怎么是你？”
“不是我就没别人了。”槲宰捏着黎生呆滞的脸，瞥见渐渐被染红的白布，念叨着：“指望那群没良心的老东西？那你早死了。长这么大脑子还没长好，这些年没找忘仙给你看看？”
黎生盯着他颓废的脸看了两秒，从胡茬看到眼角的细纹，从眼底的颓唐到勉强扬起的笑脸。然后扭头“啊呜”一口咬在槲宰手上，骂道：“你才脑子有毛病！”
槲宰被他咬一口竟也不恼，反而把酒葫芦拽下来递到黎生嘴边，自己也坐到他旁边。
“喝两口，这是早几百纪的存货，还带着点治疗的能力。”
“为什么来救我？”黎生没有接。
槲宰被咬的那只手举着的酒葫芦，颇有些烦躁地晃了晃，酒水似乎很少，能清楚地听见搭在葫芦壁上的声音。他道：“我救你需要理由吗？”
“需要，你抛弃了我，我追杀你，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救我。”黎生还是一副世界欠我一百万的表情，即使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呵。”槲宰平淡地说：“凭我还爱你，这一点够不够？”
黎生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露骨的手臂从白布中伸出，他用念力驱动那没有筋肉支撑的白骨，接过酒葫芦小口小口往下咽。
他的脖子上还有一圈掐痕，泛着青紫色。
“翅膀还能收回去吗？”槲宰问。
“不能。”黎生咕噜咕噜：“那比拔了还疼。”
“啧，”槲宰借着旁边飘过的旋转水流替黎生清理翅膀上的血迹，苦恼于解不开的血团子，说道：“让你在人间结那么多仇，被人套麻袋报复了吧。”
“哦，我在天界仇敌也不少，不差他们几个，无所谓的。”
“怎么无所谓，他们不套你麻袋吗？”
“套了，我又套回去了。他们告状再来老的，我就找个老点的麻袋套回去。”黎生继续咕噜咕噜，喝一口还吐槽一句：“也不好喝啊！就这东西你以前还防我防得那么严。”
“人间有句话叫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知不知道？没我腰高的小孩子还一个劲偷酒，我不藏深点怎么办？”
翅膀上的羽毛被牢狱之灾折磨得所剩无几，槲宰想梳理都有些无从下手，只能期盼着他堕天前留下的酒水还有些疗效。
“可你抛弃了我。”
“对，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我还是恨你。”黎生说。
“恨吧，恨比爱靠谱。”槲宰笑道。
刚才那句话仿佛用尽了黎生所有的力气，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静静调整自己已经有了混沌倾向的灵力。
翻飞的皮肉有了回归的趋势，可到底是没有好好保存的老酒，还只有半壶，功效大不如前，堪堪止住了血。
黎生咽下喉咙里的咸腥，终于有了观察周边的精力，抬头就看见几个长着胳膊的鼓状生物围着一个火堆边跳舞边敲自己，十分神经。
“这里是……人间与地界的交接处？”他对此有所耳闻。
创生天使忘仙的能力是创造动物，而最开始要创造什么样的动物是个难题，于是这位放飞自我敞开了脑洞做了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动物，由其他天使投票决定要不要投放到人间。
这被淘汰的畸形种和忘仙做毁的生物都被扔下了往生之桥，地界与人间分离后就卡在二者中间了。
“对，以前当殿主的时候想上人间喝酒去，就开了一条路。”槲宰道：“造物的能传送到自己的造物旁边，我们没法传送的就走这条路。”
几个人形的造物看见他们二人，有翅膀的飞来，长着腿类器官的跑来，他们无不长着类似人的脸，眼中一片愤怒，咿咿呀呀似乎想说人话。
没等他们扑到黎生二人身上，就被小道上无形的保护罩弹出去十万八千米远，不见了踪影。
隐隐的，黎生看见那翅膀上被缝上去的标记【6】，身体像是触了电，颤抖起来。
“失败品都在这里？”他轻声发问。
槲宰梳理完翅膀上的羽毛，又起身给黎生挽了个发髻，拿四处寻摸来的细桃木枝固定。“是啊，后来忘仙也懒得设计了，无论天使还是地鬼都直接选符合条件的人类来转换了。”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有感而发：“所以这世间的生物，除了那两个，我们二十四个，你们一代目天使以外其实并无区别，我们反而是异类啊！”
“不劳烦你提醒，我一直是异类。”黎生冷哼一声，“还是差点被淘汰的异类。”
槲宰道：“别想太多。还有你要是休息好了就起来走路，从这到人间还要走一个时辰。”
黎生直接骂道：“你是人吗？我腿骨被他们掰了三折，能走？”
某鬼表示你随便骂，能破防算我输。“我是地鬼。”
“你有病。”
“你没有？”
最终还是槲宰认命地当起了力夫。
某天使还在提要求：“别扛着，肋骨也断了七根，压着很疼的。”
“啧。”槲宰把酒葫芦挂回腰间，背对着黎生蹲下，“自己上来。”
“哦。”
走了一会儿。
“为什么去人间？”黎生问。
槲宰反问：“那送你去天界？”
“不去。”
“那咱俩原路返回地界自首？”
“……”
槲宰叹气，“果然脑袋出问题了，净问些没用的。”
黎生沉默，黎生对着槲宰脖子旁的肉又是“啊呜”一口。
“再咬我让你吃一口岩浆。”
“哼。”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跑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