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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在拉斯维加斯短暂的停留后,陈景川和沈冬予直接回了上海。但沈冬予那几天心情都不大好,尽管待在陈景川身边的时间逐渐拉长,但大部分还是郁郁寡欢,同从前不太一样。

      这年的夏天是真热,楼下的小卖部里的冰棍几乎被买空。空调室外机排出高温热风,主机带动的杂音掺杂在人声里,演变的愈发沸腾。

      沈冬予蹲在小卖部门口抽烟,旁边的小风扇吹着正在下象棋的老爷子们。烟丝混乱的掉在水泥地上,刚才老板娘还让他一会抽完了给她扫扫地。

      小卖部是去年新开的。那家服装店搬走了。

      沈冬予把半包烟抽完又买了一盒装口袋里。拿着老板娘竖在墙角的扫把给她把烟灰扫走了,然后才离开。

      他今天洗了衣服在天台上晾着,不过还不想那么早顶着太阳去收,在阴凉的楼梯台阶上坐了一会,散了一股烟味才上楼去。

      走回自己家时,会经过陈景川家。姜媛正在厨房做饭,似乎在和陈景川聊什么开心的天,远远的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门是敞开的,沈冬予没有敲门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沈冬予就听见姜媛在拿林幼和李慕许作比较,询问陈景川什么时候才能结婚。而沈冬予也是那么一刻才意识到陈景川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

      陈景川面对这个话题倒显得轻松许多,笑了笑随意道:“我不着急。”

      陈景川将最后一只碗用干抹布擦干碗沿儿上面的水珠后,一边放进壁橱里,一边听着姜媛因为他的一句不着急而苦口婆心的絮叨。

      她解开围裙转过身准备去冰箱拿昨晚买的水果时,陈景川便在身后听见她“呀”了一声,回过头就看见了直愣愣站在门口的沈冬予。

      男孩还穿着和陈景川一起吃早饭时的睡衣,卷翘的发尾懒懒的垂在衣领处若隐若现的锁骨上。而沈冬予的目光在他的身上。

      陈景川心口微微一跳,然后动作缓慢的将橱门关上,尽管被沈冬予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平静的问他:“去哪了。”

      沈冬予没有回答他的话,垂下视线,不明意味的摇头。

      他的情绪近乎痉挛的牵制着心脏,砰砰的跳着,不知道该怎样去理解刚才姜媛的话。

      沈冬予的视线从陈景川的脸上移开,向姜媛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开了。跑到刚才闲热不想去的天台。

      姜媛看不出来沈冬予有什么不对,继续打开冰箱把里面的水果拿了出来,放进水池里洗净。

      流水穿过她的指尖,窗外蝉鸣隐约透过玻璃窗吵进房内,未扯下遮挡烈阳的纱帘被空调的冷风吹扬在半空,在地板上画出了影子。

      那天似乎一切都在沈冬予的忍耐中显得极其安静。

      陈景川先在楼下找了一圈,沈书然那儿也找了,最后在天台上看见了沈冬予。

      陈景川直觉他心情不好,想要逗逗他让他开心点,没想到男孩居然在哭,颤抖的指尖夹着熟悉的香烟。

      “哭什么?” 陈景川问出这句话时,才发觉他可能知道理由。

      陈景川板住他的肩膀,可沈冬予一直低着头不肯让陈景川看到自己为他狼狈扭曲的模样,热泪只能掉在了地上。

      陈景川逃避似得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残忍地继续问他发生了什么。

      沈冬予艰难的,像很久之前醉酒时浑浑噩噩坐在楼梯间,又一遍的告诉陈景川他很难受。

      陈景川听闻他说难受,询问不出原由前留下的烦躁使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握住沈冬予肩膀的手指微微攥紧,看着被正午阳光晒的热腾腾的地面,眨了眨眼皮,然后又看向沈冬予。

      沈冬予忍的太久了,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悲伤压的他不断在大口呼吸,红肿的眼睛和无法控制的抽泣声在陈景川心里凿了一下又一下。

      沈冬予借着难受躲进了陈景川的怀里。

      陈景川没有回避,也没有回应,任由他抱着。

      眼泪浸湿肩膀上的面料,感受着怀抱里,沈冬予在尝试克制抽噎时不自觉咬在他侧颈的生疼。

      香烟的味道熟悉,潮湿新建的教学楼里,某间教室外的走廊上,除了寡淡金属的味道,烟味显得浓重许多。

      不知那时抽了多少根,现在又走了多远。

      这一年夏天,燥热的晚风包围着相拥的人。远处挺立的东方明珠是那一年的背景,还有错乱交缠在头顶的电线和楼房,还有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还有他们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和满大街的梧桐。

      沈冬予被陈景川送回了家,在沈书然的安慰下他才慢慢的不那么激动,然后睡了个觉。

      陈景川和沈书然退出房间,倚靠在被米白色壁纸贴住的长廊走道上,相望而无言。

      陈景川沉吟思索着什么,一边等待沈书然开口。

      他知道的,许多事情超出了他可控的范围。某种感情早就像越蔓莓的藤条般蔓延在身体的任何地方,在最深处发出噬痒,被他抓出血痕,警告变得无声。

      “景川。”

      沈书然酝酿许久的情绪在慢慢展开,她也希望自己不要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平心静气的和陈景川谈一谈。

      陈景川抬起脸看向沈书然探寻的眼神,尽量让自己也保持随意,虽然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平生第一次的慌张,但还是将音量控制平稳:“你说。”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将那样的事情说出口,最后也只能放弃的低下头:“我去帮你处理下伤口。”

      沈书然极少数的会袒露出泄气的模样。

      陈景川知道自己该有所安慰举动,走近这个比他大许多岁的女人,伸手拍了拍沈书然的肩头,说:“走吧。”

      沈书然的卧室简洁明了,房内不像沈冬予那么的昏暗,窗外的太阳直白而热烈的闯进来。

      空调开的很足,一切都平静的可以听到楼下行人说话的声音。沈书然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拎出来一箱专门为沈冬予准备的医药箱。

      里面有纱布、碘伏、生理盐水、棉球以及消炎、止痛药。

      陈景川坐着,仰着脖颈由着沈书然将棉球用生理盐水打湿,擦掉着伤口周围的,干涸的血。

      “还疼吗?” 沈书然问他。

      “没什么感觉了。” 陈景川想起起初的疼痛,相比之下已经减轻了许多。

      沈书然将镊子上沾满血的棉球先堆在了桌面上,陈景川看了一眼沈书然,沉默着。

      沈书然朝下瞥了一眼陈景川此刻的表情,半开玩笑的说:“是不是觉得阿予有点神经病。”

      “不要那么说。” 陈景川因为沈书然的话微微不适的蹙着眉。

      沈书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但陈景川却伸手抓住沈书然准备涂抹消炎药的手腕,淡淡的说了句:“可以了。”

      沈书然轻慢的直起腰背,随后在一旁坐下。

      沾着血的棉球和没有拧上瓶盖的生理盐水零散的占据着桌面,没有要立马收拾的意思。

      她的目光平而直的看向窗外,抓了下手腕内侧突然的瘙痒,就像她突然扛不住的悲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声线,告诉陈景川:“阿予…阿予他不是神经病,他只是太喜欢你了。”

      陈景川空荡的视线终于肯放到沈书然对着他的背影上,哑声道:“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离开沈书然的房间,陈景川不想回家。他不想听姜媛总是围绕婚姻的话题。

      陈景川下了楼,走到小卖部的门口,问躺在摇椅上的老板娘,要了包万宝路。

      老板娘兴许是好奇怎么那么多人爱抽这个牌子,笑着和陈景川说楼上的小帅哥一周能来买两三次,还次次都愿意帮她扫地。

      陈景川拿了个打火机,抽出一根烟放进嘴边,看着烟盒,笑了笑:“他人好。”

      老板娘似乎又笑呵呵的和他闲聊了什么,但陈景川出着神,没有注意听,也没认真回应。只将烟点燃夹在指间,偶尔吸两口,便呛的不行。

      生理泪水差点被呛了出来,抬手擦了擦眼角,听老板娘说:“不会抽烟最好别抽。”

      陈景川嘴角平着,什么都没说。

      最后烟燃到一半,陈景川将它踩灭,转头问老板娘扫把在哪,将门口的烟灰扫走,然后重新上了楼。

      沈冬予晚上醒来后,沈书然要他陪她去散一散步。

      上海仍旧热闹,沈书然挽着他的臂弯安静的看着广场上正在演唱歌曲的街头艺人。

      沈冬予忽然看向身侧的姐姐。前几年她总是忙的看不到人,如今她的生活节奏终于慢了下来,有时间与他聊天、喝下午茶、和姜媛阿姨逛街买奢侈品。

      其实沈书然是个脆弱又沉默寡言的女人。脆弱只有在沈冬予不经意间时才会发现,她的眼底被岁月磋磨后透露给他的仍旧是温情与莫名的悲伤。

      沈冬予渐渐的发现姐姐更加依赖他,同样的意识到他也到了照顾并疼爱姐姐的年龄。

      夏天在无言沉默中结束,上海又一次进入初秋。

      陈景川的工作放缓了脚步,打算和李慕许合伙自己创业,现有的生活放在了上海。

      他学着怎样做各种样式的餐点和配汤,总是让沈冬予在旁边看着,给他打下手。

      陈景川洗过草莓沾了满手的凉水,沈冬予呆在一边望着水池里的漩涡,而陈景川看了他很久也没有任何反应,在虚空中抬手将那些水滴滴进沈冬予的后颈处。

      凉意让沈冬予回过神来,双颊泛红,带着嗔怒瞪着陈景川。

      陈景川甩了甩手,凑过去对他说:“你在发什么呆。”

      沈冬予的脸往右侧着,故意不和陈景川对视,声音很小的回道:“忘了。”

      “现在想。”陈景川双手抚住他的头,指尖微凉触碰沈冬予渐渐温热的脸,慢慢地让他面向自己,“想不出来就不要走了,嗯?”

      厨房外,姜媛看见陈景川把沈冬予挤进角落里,黑色的影子高高地笼罩着沈冬予,而沈冬予似乎很怕他,所以哪怕强迫似得扶住脑袋,沈冬予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又欺负阿予,你多大啦!”姜媛打断,她心里有些难以言喻,不想他们这样相处。

      “我没有。”陈景川离开沈冬予面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姜媛满脸不信的看向沈冬予,而
      陈景川又回过头问:“我有吗?”

      厨房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看什么都很冷清,连陈景川的视线充满了压力,沈冬予实在连贯不起来从前类似眼神的记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很想冲过去告诉陈景川不要这么看着他,他想陈景川对他温柔些。

      沈冬予想对姜媛阿姨说没有,可嗓音哑了,他摇了摇头。

      陈景川满意地笑了笑,将草莓放进盘子里,搂着沈冬予走出了厨房。

      天台的风吹的比较舒服,沈冬予坐在栏杆下,偶尔仰望几下陈景川,草莓的清甜在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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