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芥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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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
“晚饭后你去洗碗。”
女生皱眉抬头。
“不许拒绝。”
低下头继续吃饭，几分钟后便吃完，将自己的碗筷拿到厨房后便走回房间。
“别以为吃得快就可以逃避洗碗，我告诉你……”
“你们吃完后叫我。”叹息着打断舅母的话，雪乃不四的脚步没有停顿。
舅舅出差了，还有两周后才回来。
晚间无事便开始练习长笛。《柔版Huldreslatter》。
“你家死人啦？哭什么丧啊？鬼哭狼嚎的是想诅咒我们早死啊！”
雪乃不四拳头紧握，深呼一口气，将长笛收进盒中，从床头拿起自己的MP3，躺在床上将耳机塞进耳中，音量开到70%。
双眼紧闭。
歌里唱：该过去的总会过去，雨后之虹耀眼而美丽。
——都是骗人的。
窗外的亮光一闪，伴随着紧随而来铺天盖地的雷声，雨倾盆而下。
今晚又是一场暴雨。
『叁』
第二天早晨醒来天已晴朗。空气中散发着专属于雨后的气息，干净清新。
十分钟时间女生起床穿衣整理东西走出家门，之后走到街角的超市买来一个豆沙面包，边吃边走到志水桂一家的墨绿与白色交错的别墅前的铁门旁，靠着门望天等待着。
时间7:30。
有穿着黑色裙装制服的国小女生抱怨着经过，口中无非是很可爱的几句“啊呀，太阳怎么出来了？又要晒死了，真是讨厌”、“今天又要考试了，呜哇，考砸了又要被老批了”……
似乎无论是谁脸上都带着微笑，好似上天的“眷顾专属人”。
偶尔有人看到倚门而站手中提着白色长笛盒子的棕褐发女生时也会有几句“哇，好羡慕那个姐姐，白色的制服上衣好漂亮的说，而且都是高中了”、“就是啊，都已经脱离苦海奔向理想中的明天了，我们还在炼狱中苦苦挣扎”……
——羡慕的语气。愤愤不平的语气。有点搞怪的语气。
她们，真的很幸福呢。能够每天那么快乐那么天真的活着，不懂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忧伤。
雪乃不四眼神一黯。
之后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一声“雪乃，早安”，自己也回了同样的一句只是将称呼改掉，随后两人并肩走到地铁站，乘地铁边聊天边听着风声，下地铁后走过上坡下坡的一堆楼梯到达学校。
听到校门前的学生门互相说着“早上好”混杂在一起的喧闹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变为淡漠。
到教室后交作业复习昨天的课程，铃声响起后老师走进来。
“老师好。”
“同学们好。”
雪乃不四低头看向左手腕上与自己手腕同样宽的圆形表盘上银色指针中粗的指向8与9之间，细的指向6。
时间8:30。
我有三个世界。黑白，七彩，冷蓝。
当在“家”中，所有的事物瞬间只剩下黑与白。包括那些声音，与感触。
有人说学校是社会的缩影，于是课堂、教室中只剩下冷漠，每个人都用冷蓝色的玻璃隔绝温暖，陌生地看着别人——用冷蓝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只有在哥哥、志水与学长面前，我的世界才还原为彩色，一切变为鲜活的绘本，有快乐悲伤，真正接近常人的生活。
但生活中的70%只有三种颜色——黑。白。蓝。
冰冷得可悲。
一周后天气归于平静，每天的阳光刺眼，虽不似夏日那样灼热，但也与近几年来的常规天气不符。
雪乃不四照常走向学校后的草坪，看到熟悉的鸢紫色长发男生后微笑走上前去，“学长……”
但就在将要到达目的地时却发现一个绿发的男生向柚木梓马走来，心下一震，环视周围见三步外有一棵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树后快步走去。
三步。两步。一步。就快要到了。
“柚木，怎么中午总不去餐厅？找你很难找到诶。”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就差一步。
女生的胳臂被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不禁转身望向柚木梓马，“学长……”
“最近有些事情而已。”没有理会她的反抗，他温柔地朝来人笑笑，不着痕迹地将几欲逃跑的女生拉到自己的身边，“雪乃，这是火原，与我同班。”
“火原学长，日安。我是一年A班的雪乃不四。”终是逃不过，她见柚木梓马放开手神色依旧微笑着，便知拗不过他，只好顺从地向火原和树鞠下一躬。
“嗯，我是三年B班的火原和树，主修小号。”只是微笑略加介绍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对听到的名字产生什么厌恶。女生有些惊讶地抬眸，火原和树却早已打趣地望向柚木梓马，“都不知道柚木你是会放弃午休时间来陪学妹的人。”
“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么？”而柚木梓马微笑着没有理会。
“早川老师有事找你，但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也不必着急。”火原和树说着，坐在了草坪上，一派悠闲。
“雪乃？”柚木梓马本想坐下，却发现身旁的女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提醒道。
“学长你们先坐吧，我有事先走了。”似是正等待着这个时机，她松了口气转身离去，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慢慢发散开来。
“你在害怕什么？”再次被抓住手腕，此时的力量却是加剧。女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一句“没有。学长你误会了，早稻田老师说要提前五分钟到教室”之后便挣脱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你在害怕什么？”
雪乃不四，你在害怕什么？
女生讲手握成拳，停下脚步望向蓝天深呼一口气之后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害怕什么，只是因为哥哥的人物很危险，所以心才会乱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伤害了。
而在女生离开后紫发男生坐在了草坪上。
“柚木，抱歉，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走的吧。”
“没什么，是我强留她的。”
“总觉得雪乃好像有些冷漠呢。”
“嗯，一开始我也是如此觉得。或许是受了很多欺负的缘故，所以事事小心。”
“是同情她么？惺惺相惜？”
“可能是吧。”
柚木梓马微笑着答道。
当你想到从前而孤独无助时，有一个人与你同病相怜，知你所知，想你所想——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但已足以令人庆幸，放开心扉了。
那种叫做【惺惺相惜】的感觉。
痛苦却温暖着。
周一。雪乃不四坐在草坪的树下，抱膝想着什么。
午后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层层遮挡住，打在地上的是稀疏的叶子的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越与火原和树接触，她就越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他和某人很像。
“雪乃，听柚木说你好像经常被人欺负……改天我帮你教训他们吧！”
——很重感情。
“啊，雪乃，你和柚木每天中午都那么无聊地坐着或者聊天么？唱首歌吧……还是我唱吧，放浪兄弟的新歌《ふたつの唇》……”
——多才多艺，尤其喜欢唱歌。
“上课铃声还有三分钟就响了，但是还是不想回教室……好想看到铃木老师生气的样子啊！柚木，你觉得呢？”
——很大无畏。
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性别不同，性格是那样的相似。
日暮不三，为何我的生活中总有你的影子？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而为？
答案一触即发。
“雪乃！”远处传来火原和树与往常相同的欣喜声音，而他身旁的紫发男生却优雅地站在一旁，长发被清风吹起，轻声叫了一声“雪乃”，温文尔雅。
“学长。”轻轻捶着自己有些发僵的腿，女生腾出另一只手朝他们招招手。
“今天是你来的最早的一天吧。”语气虽然是问话，但却是隐含着叹息。
“老师今天没有拖堂而已。”她有些无奈地望向柚木梓马，“倒是学长你们都已经三年级了老师却从不拖堂，很奇怪呢。”
“还好啦。”柚木梓马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好友自来到这里开始便一直都没有说话，于是拍拍他的肩，“火原？在想什么？”
“欸？哦，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被叫到的男生蓦然清醒，目光炯炯望向身旁的女生，“雪乃，我想邀请你加入乐团。”
“乐团？”骤然抬眸，女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大家对她的厌恶度，应该是很难成功加入的吧。“还是算了吧。”
“以你的资质应该可以的，柚木不是说你很优秀么？”执着地再次相劝。
换来的却是女生无奈的表情。
——谁都知道那是安慰人的话诶。
“去吧。”不料柚木梓马也开口相劝，棕黄色的眸中充满着温柔的鼓励，“我当时并不是安慰你。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有火原在。”
从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似乎是一针见血地将自己所想到的问题说出口——虽然最后还是推给了别人。
终是点了点头，火原和树欢呼一声“太好了”之后便匆匆离开想要找到乐团的老师为她准备入团的事项。
“火原学长，便当……”眼尖地发现对方遗留下来没有动过的便当，女生大声喊道，他却早已走远。
“估计是留给你的。”柚木梓马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微笑说道，之后便专心于自己眼前的食物。
望着对方用餐的优雅动作，女生无奈地打开火原和树的便当，也开始吃了起来。
沉默而又和谐的，时间缓慢底地流动。
“其实火原是个很好的人呢。”半晌男生忽然开口。
没有回答。
“雪乃？”
一阵微风吹过，将两人的长发温柔地吹起，伴随着阵阵清新的花香，女生的声音微弱渺远——
“学长，谢谢你。”
男生嘴角上扬，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对方有些变小的声音——
“很重感情，多才多艺，很大无畏。无论是不是碰巧都是那样的相似，我很感谢学长。但是……”
“实际上，我很恨她……学长这样做，我感到很困扰……”
男生望向身旁抱膝将脸深深埋在膝间的女生，一言不发。
整个世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空气中有着什么蓄势待发，但却一直压抑着。
女生忘记自己是如何离开草坪走回教室的，只记得在有些阴暗的走廊里她与很多人擦肩而过，却在窗前停住。
手握成拳，冷色的世界中她听见自己的指甲陷入手掌中的声音，清晰而实际。
学长，并不是不知道你的好意，以为我怀念着曾经的朋友。
但还是说了出来，即使会被误解。
即使……会被你永远拒之门外。
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纯粹，能够单纯地因为友情而记住朋友。只有恨才能让我记住生命中所有需要我记住的人。
——这样的我，活该被大家讨厌吧。
傍晚。地铁上。
“雪乃，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志水桂一难得地没有睡着，望向身旁女生有些苍白的脸，语带担心。
“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女生微微一笑，却是靠着座位的椅背，闭目休息。
志水桂一淡淡地忘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听着熟悉的列车压过轨道的声音，耳边人们意外噪杂的声音渐渐模糊，睡意阵阵袭来。等到女生意识清醒，睁开双眼，车窗外已是一片黑暗，车厢中也只剩下一两人。
“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一怔，发现刚刚枕着的是男生的肩。而平日里自己常说的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有些不自然。
“嗯，”有些略微的不安，“对不起。”
“今天才发现原来列车在陆地上行驶时窗外的景色很美。”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微笑着望向远方，但语速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缓慢，“刚刚没有叫醒你，现在差不多就要到终点站了。”
“诶？”女生瞬间清醒了起来，“终点站？”
“再坐回去就好了。”似乎没有什么事能使他着急，“雪乃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唔，也是。”窗外的黑色夜幕下，一座座高楼大厦匆匆掠过，加强的风声却使她安静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这样任性而为吧。很少能在有别人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晚回去一些舅母或许会更开心呢，能够少见她一分一秒舅母都会庆幸吧。
她望向窗外，暮色苍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芥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