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丧桑

33、莫比乌斯环

　　用尽全力奔跑的他终于在一个高草丛中停下来喘了口气。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还起了风，带动身边已经枯萎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人藏在里面，又像是有什么人，从身后小步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他喘够了，又抬起脚在草丛里跑起来。干枯的树枝从他身边擦过，在已经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的红痕，甚至有些皮肉已经被撕开了口子，细细碎碎地往外渗着血。

　　他顾不得这些小伤了，这次谋划了那么久才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不能再回去了。

　　身后监狱的警报、狱警的呼喊和警犬的吠叫已经被他拉开了距离，远远地抛在脑后，但是他还是怕，于是又撑着快到极限的身体，加快脚步跑进前面的一片森林。

　　每次到身体极限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小学的体育老师说的：当你觉得你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再坚持一下，只要过了那个临界点，你就会觉得跑起来越来越轻松。

　　他有些惊讶在逃命这种重要的时刻，居然还会想起小学体育老师的话，同时心里又在小声地说着：就算我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在跑，还是越跑越累，老师说的话究竟是为了让我们跑完1000米体育测验的谎言，还是我根本就没有临界点？

　　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跑进了那一片黑暗的森林。

　　这里的针叶林遮天蔽日，本来就掩藏在云层中的月光根本就照射不下来。

　　前路黑暗，只能摸着树干走。

　　他一边小声地喘着调整呼吸，一边又小心地回头探出耳朵听身后的声音：警报、呼喊和犬吠已经几不可闻了，他大概是安全了。

　　放下心来的他又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隐隐绰绰的月光和针叶林的剪影之下，倒映出了一个人影，站在他的正对面。

　　一瞬间恐惧又涌上心头：是那些狱警吗？已经这么快地追到这儿来了吗？

　　还没等他反应，对面的人却用极快地速度向他冲来，他的意识一下被拉回来，他不能就停在这里。

　　于是他也铆足了力气冲上去，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了对面那人一拳。

　　在监狱里和人打架斗狠的时候练成的拳头终于派上了用场，那拳狠狠地打在那人的下颚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那人扑到了地上，下巴应该是脱臼了，嘴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因为痛苦而呻吟。

　　他没有给那人从地上起来的机会，眼疾手快的他操起树边的一块石头，坐在那人的身上，按着那人的脑袋重重地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那人被砸的粉碎的头颅里迸射出来的温热的鲜血粘在他的脸上、身上、衣服上，然后被微凉的秋风带走温度，变得一片冰凉。

　　身下的那个人终于没有了半点气息，他脱力地扔下石头，从那人身上起来。

　　那人的脸已经不能看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却眼熟的很，不是狱警那种笔笔正正的制服，而是和他一样，破破烂烂的囚服。

　　难道这人和他一样，也是在今天晚上越狱的吗？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这个被他砸的面目全非的人，在心里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又拽起自己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袖子，擦了一把自己带着那人飞溅的血的脸，缓步走了。

　　微风掠过那具已经逐渐失温的身体，把原本折在胸口的领子吹开，领子上沾了血的编码依稀可见——254。

　　他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景色好像没变过，永远都是茂密的树林，和不怎么明朗的月光。

　　秋风吹着细小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却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些声音。

　　但是这次，树叶摩擦的声音里，多了点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人急速奔跑，又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他回过身，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是狱警追上来了吗？还是刚刚那个人没死？

　　直到看到那边阴郁的树荫下面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男人。

　　反正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再杀一个也没什么的。

　　他发了狠地直冲冲的撞向那个人，却被那人的一个直拳狠狠地打在下颚上，那力道太大，一下就把他震倒在地上，下颚也脱了臼，嘴巴里不能说出像样的句子，只能呜呜咽咽口齿不清地说着骂人的话。

　　还没来得及等他缓过来，那人就骑到了他的身上，按住了他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他抬了头，云层消散了一点，漏出一点月光，照在压制他的人身上——那个人高举着从树边顺手捡到的石头，高举过头顶，脸上带着狠厉，准备好下一秒就发了狠似的要往下砸。

　　然后他看清了那个人的那张脸，那张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能从镜子里看到，已经看了三十几年的脸。

　　但是他只能呜呜啊啊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抬起的想要反抗的手也在那块石头第一次往下砸中太阳穴的时候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

　　他不知道他被砸了多少下，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气息。

　　他被砸的粉碎的头颅里迸射出来的温热的鲜血粘在那人的脸上、身上、衣服上，然后被微凉的秋风带走温度，变得一片冰凉。

　　那人脱力地扔下石头，从他身上起来。

　　他的脸已经不能看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在那人脸上却眼熟的很，不是狱警那种笔笔正正的制服，而是和那人一样，破破烂烂的囚服。

　　那人有些抱歉地看着被砸的面目全非的他，在心里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又拽起自己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袖子，擦了一把自己带着他飞溅的血的脸，缓步走了。

　　微风掠过他那具已经逐渐失温的身体，把原本折在胸口的领子吹开，领子上沾了血的编码依稀可见......

　　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