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雨锡木

21、秋天保洁公司

　　这个在警队过于沉重的词被邱风深带着漫不经心说出来，更显得沉重。

　　“这是阿欢的遗物，里面竟然有这样的信息，说明，当年阿欢牺牲之前，一定发现了什么。”安黎低声道。

　　邱风深点头，无意识的吸着阿华田，道：“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这点，才去偷这个东西的。”

　　叶白芝在一旁道：“总感觉这个沈兰知道些什么…”

　　正说着，房间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阮战接了电话，开到免提，有女声传来：“请问，是秋天清洁公司么？”

　　邱风深听到，从沙发上翻了过去，向着众人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答道；“沈兰小姐是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道：“是我。”

　　“需要我们上门进行家庭清洁么？”

　　沈兰的声音有些畏惧，但最后还是道：“对的，房间里很久没打扫了…”

　　“明天下午三点钟，可以么？因为清洁工作，房间里人越少越好。”

　　“明天只有我一个人的。”

　　“好的，明天我们会准时上门。”

　　阮战在一旁，带着点坏笑问道：“可以呀，你什么时候留下清洁公司的名片的？
　　那天陈绍君和陈教官可是严丝合缝的盯着我们呢！沈兰更是门都没让我们进。”

　　邱风深指了指脚，笑眯眯道：“系鞋带呀。”

　　他说完，又坐回到沙发，解释道：“昨天沈兰的态度大变，肯定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以不敢说了。”

　　阿霆想了想，在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spy”安黎盯着八音盒，无意识的喃喃道。

　　邱风深拍了他一下，道：“反正叫你过来呢，主要就是这件事啦，还有就是请喝阿华田。”

　　安黎笑了笑，将昨天自己的收获也告诉了众人。

　　听完之后，叶白芝确定道：“这么说，是有人针对林叔了？难道说其他几家，不过说幌子，但恰好，阿欢这边又有当年的幕后卷入？”

　　安黎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分析了。”
　　场面静默下来，当年阿欢被找到的时候，肚子被轰了一个大洞，邱风深犹记得阿霆一边哭一边用手去堵的样子。

　　Kiki的声音从外面进来，打破了肃穆悲壮的氛围,“阿深哥，有我们的信呀。”

　　穿着深蓝色棉质裙子的Kiki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不少食材，看见安黎眼睛一亮，原本带着薄汗的脸上更加欢快起来。

　　“哥，你来啦，真好，今天我做饭，你尝尝！”

　　安黎看着这个和印象总是一身艳俗模样天壤之别的妹妹，惊讶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答应。

　　邱风深看着安黎的神色，自己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径直走向Kiki接过信，问道：“冬冬姐呢？”

　　Kiki将东西放进厨房，手下不停，答道：“冬冬姐想去买新鲜的螃蟹，就先让我回来了。”

　　邱风深在一旁听了点点头，打开信封，表情却变得高深起来。

　　阮战沉不住气，道：“阿深，什么信呀？说话呀，情书？”

　　邱风深将信递给了阮战，嘿嘿一笑：“邀请函。”

　　阮战将信接过来，念道：“伯夷君，在下久仰已久，近日诸事多有冲突，为表歉意，请于三日后，镜山，波塞冬酒店一聚。福山望敬上。

　　“波塞冬酒店，不错呀，据说六星级以上的标准。”叶白芝在一边肯定道。

　　安黎心中忍不住默默道：“这个是重点么…”

　　邱风深伸了个懒腰，躺在沙发里，像只大猫，道：“好麻烦啊，事情怎么都撞到一起了，烦人。”

　　安黎在一旁问道：“你要去么？”

　　“人家请柬都送上门了，不去就不礼貌了吧。”邱风深耸肩答道。

　　“那我和你一起。”没有丝毫犹豫，安黎看着对方道。

　　堪称顺滑的承诺的话引起了大家有些不可思议的注视，安黎见状，脸不由微微发红，佯装咳嗽道：“毕竟我在调查案件，我的身份更有助益。”

　　阮战和叶白芝几乎异口同声发出了带着戏谑，音调拐弯的，“哦。”

　　邱风深挠挠头，道：“傻小子，你的身份，在那种地方，格外敏感呀？”

　　“…”安黎点点头，但还是说：“但我还是想去，我觉得这件事说不定和纵火事件相关呢？”

　　阮战在一旁搭上了邱风深的肩膀，道：“去呗，去呗，这可都是精英，人多好办事呀。”

　　“去哪里呀？”冬冬姐的声音传来，就见高挑艳丽的女子，头发盘起，提着一兜螃蟹走进。

　　邱风深还想隐藏，但是对方勾勾手，一旁的叶白芝便毕恭毕敬的将请柬送了过去。

　　“波塞冬酒店呀，一起吧。里面邀请券可是有六七张呢，大手笔呀。”
　　冬冬姐摆了摆手中的请柬道。

　　“好的！”阮战兴致颇高，大声答应。

　　这时Kiki端着一砂锅炖菜走了进来，脸上也是好奇，道：“去哪里？可以带我么？”

　　冬冬姐盯着请柬，直接道：“你看家。”

　　“啊~”女孩脸上带上了些失望。

　　冬冬姐见状，带着狡黠的笑容道：“我有一个朋友，送了我一套La Prairie的护肤品，要不要试试？”

　　Kiki闻言脸上简直立即闪闪发光，道：“好呀！”

　　“但是答应我，我们过几天出去办事，你要好好在家！”

　　“OK”Kiki说着，将砂锅放下，接过冬冬姐手里的又转身去了厨房。

　　安黎看着Kiki现在的样子，向着冬冬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公事结束，一顿午饭吃的热热闹闹，邱风深甚至借机开了叶白芝一瓶珍藏的上好葡萄酒，美其曰：“这个酒就应该配海鲜呀，那可是冬冬姐亲自买回来的海鲜！”

　　大家看着一脸心痛又无能为力的叶白芝，只是笑得更大声。

　　*

　　第二天下午，听见敲门声的沈兰，打开门，看见了几个灰色制服的清洁工，为首的人低压着帽檐，道：“下午好，太太，我们是秋天清洁公司，您预约的今天下午的厨房和卫生间清理，是么？”那人说完，抬头向沈兰眨了眨眼，帽子下赫然是邱风深俏皮的表情。

　　“啊，啊，是的，请进。”沈兰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将人迎了进来。

　　邱风深后面跟了两个人，他指了指厨房，冲着其中一个道：“你负责厨房吧”
　　那人答应，邱风深则带着另一个人进了卫生间。
　　沈兰家面积不小，卫生间更是有一个大大的浴缸，干湿分离，邱风深朝着另一个人道：“带着耳机调到最大，好好干，给你三倍工钱。”

　　“好的，谢谢阿深哥。”那人说着，拎着工具走到了最里面，真的掏出耳机戴上，开始清理浴缸。

　　“OK，我们谈正事吧，监视你的人还不至于变态到在厕所监视你吧？”
　　邱风深靠在墙上，打量着对方，女人气色似乎好一点，但是眉眼间疏离悲伤的神色似乎更重…

　　邱风深示意沈兰可以露出半个身子在走廊，以便做出一个监工的假象。

　　“我…”沈兰青白的脸还带着病色，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邱风深看着有些不忍，道：“我来问，你来答，放轻松。”

　　见沈兰点头，邱风深道：“你当年发现了八音盒的秘密，是不是？”

　　沈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道：“当年，那三个字母是阿欢用血写在后盖里面的，我发现后，担心被别人发现，就用阿欢教我的方法，改了乐曲音调隐藏起这个信息。”

　　“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陈绍君的求婚，你在调查谁？又在怀疑谁？”

　　“我…”沈兰欲言又止。

　　邱风深注意到她紧握的手与手上青蓝色的血管，只好改口道：“你是不是觉得陈文君有问题？”

　　沈兰再次点头。

　　邱风深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为什么？”

　　沈兰双手放松下来，道：“我发现阿欢出事前一天，最后一个电话就来自陈文君，一天之内，打了五六个，有长有短。”

　　邱风深听闻，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当年他们行动之前阿欢在做什么。

　　“而且，通话记录其实是被人删除掉的，是阿欢提前截图作为照片保存下来的。”沈兰补充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有多少了，陈文君和邵君往来不多的，但是陈文君肯定有问题！”沈兰说道后半句，音调不免高了起来。

　　邱风深将手抵住唇，示意她小声点，接着问道：“我们去接你，你不允许我们保护，也是陈文君的意思？他威胁你？”

　　沈兰眼眶有些发红了，道：“他拍了几张我父母的照片。”
　　“你父母？”

　　“我已经拜托邵君把他们送出国了，可是还是不行…”女人说着，有了呜咽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被送去海岛疗养院？你自愿的？”

　　“当时我身边出现了危险，是邵君说他有朋友在疗养院工作，他也想让我换换环境，我就答应了。”

　　“你住的那间房有一道铁门，你知不知道？”

　　“那间房算是掩人耳目的，我其实住在另外一间。”

　　“他知道你还在调查阿欢的事么？”

　　沈兰的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低下头，道：“知道的，可能连我在调查陈文君也是知道的…”

　　邱风深叹了口气，“他真的很爱你。”

　　沈兰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就算我能接受邵君，我也一定要知道阿欢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他明明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邱风深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看着眼前哭泣的女人，直到对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接着轻声问道：“陈文君监视你，你有没有告诉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沈兰接着摇头，“他们虽然来往不多，但是邵君现在只有他这一个哥哥了，我不想他为难。”

　　邱风深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一边已经清理了一半的卫生间，道：“你擦擦脸吧，我们今天的谈话，只是关于你们家厕所清洁，不至于让你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