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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卦摊 ...


  •   「祖母,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哎哟丫头…你去卖伞怎么还把自己淋成这幅样子…」祖母看到郑缚淋成落汤鸡,心疼的拿来干布给她擦头发。

      郑缚从里衣掏出一袋油纸包着的东西,又有些惋惜的说:「祖母,给您带的肉包子已经凉了…」

      「不碍事,正好给你烧水洗澡,洗完澡肉包子也就热好了。」祖母欢喜的接过包子,转身去灶台忙活。

      郑缚前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但她并没有因为这种事遗憾自怜过,世界本就拥挤不堪,不用困在其中沉浮未尝不是好事。

      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每看着热气腾腾的灶台,浆洗干净散发皂荚清香的衣服,晚归时等在门口的身影,郑缚只觉得自己心里那搜摇摇晃晃的小船,忽然有了停泊的港湾。

      郑缚洗完澡把今天赚的钱全部放在桌上,旁边的老妇人惊得合不拢嘴:「丫头,你上哪赚来的这么多钱?就算今日真的下雨了,那些货什也不够卖这么多啊…」

      「祖母,今天整条街就我一人卖伞,他们自己哄抬物价。」郑缚狡黠一笑。

      她数了数,桌上共一两银子加五百余枚铜板,也就是一千五百文钱。

      郑缚拨过来五十文,这是给沈邀娣的,又拨过来五十文,这是给乌龟主人的,最后拨过来两百文,这是自己用来创业的。

      她把剩下的钱交给老妇人道:「祖母,这钱您拿着,咱们想吃啥就吃啥。」

      「我一个老太婆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你在外面谋生计,身上多备些银两…」

      「您就当给我存着吧,祖母,我以后会赚更多钱,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

      老妇人推脱不过只得收下,回屋用粗布里外包了三层,再小心翼翼的放进陶罐,藏到床底下。

      「咚咚咚——」门外传来叩门声。

      郑缚打开门一看,是村里的秀才元光霁。

      「你…找我?」她指指自己,这天还没黑,别是找错门了。

      「虞姑娘叨扰,在下不请自来唐突了。」秀才拱拱手抱歉。

      「哦,真来找我的啊,元秀才请进。」郑缚侧身。

      两人前后脚踏入院子。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活阎王。」郑缚打趣道,她这院子寻常可没人敢来,更别说进门了。

      「虞姑娘,其实刘婶儿子刘石摔断腿那日,便是我把他背回家的,他摔了的腿的确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元秀才露出悲悯的神色。

      「只是他摔伤时被割草的镰刀划了道几寸长的伤口,我读过一些医书上有记载的病症,被金属利器损伤后,又遭邪风侵入,手足痉挛而亡,称为金疮,和刘石殁时一模一样。」

      郑缚挑眉,古代破伤风。

      「所以虞姑娘,我不屑那些传言,相反对姑娘的相术之才佩服的紧。」

      「那秀才过来所为何事呢?」

      「在下的确有一事相求,元某儿时和父母走散,数十年间再寻不到,所以想请姑娘帮我算算,双亲是否还活着,也让我余生有个奔头。」元秀才脸上露出落寞孤寂之色,又赶忙道:「当然,在下愿意支付报酬,聊表谢意。」

      他取出一贯铜板放在郑缚面前,郑缚大致看看,百枚左右,挺大方啊。

      「实不相瞒,我的确会些相术,但暂未精通,不能保证一定准确。」郑缚很想赚这一百文钱,但关系到人家父母,只能如实相告。

      「无妨,姑娘权且试试。」

      「嗯,元秀才,我去取术具。」她郑重点点头。

      测生死,揲蓍草足够,但她拿出了龟壳与铜钱,除了生死,她还想测点别的。

      铜钱与龟壳相撞,发出沉闷回响,接着掉落桌面,杂乱分散各处。桌面除了龟壳与铜钱之外空无一物,郑缚将脑中的五行八卦图与桌面相合,铜钱便规律的落在八个方位。

      一为道生,二为阴阳。

      「是生卦!」片刻后郑缚露出松快的表情。

      「真的吗?我双亲还活着?」元秀才一脸紧张的盯着郑缚卜筮,听到她的话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不但活着,这卦象上显示,二位长辈位于以巴南村为原点西南方向数十余里之内。」卦象不错,整体为吉,想来元秀才日后能寻得双亲。

      元秀才眼含热泪,连连道谢,离去之时肩膀微抖,脚步不稳。

      郑缚慵懒躺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腿向外摊开,面朝天幕,看着天上那轮皎白明月,思索它和自己前世的月亮是不是同一个。

      自从穿越到这个无名时空,也并非一直安之若素,她常常午夜梦回不知身在何处,心有惶惶然,这里是否真实存在?还是说只是自己一缕孤魂的残识。

      唯有相术,能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与这个世界的连结,所以从前就算被孤立,被排斥,被辱骂,也总是忍不住告诉他们那些她能看到的相术之论。

      郑缚忽然想起那句话,

      只要我还一直读书,我就能够一直理解自己的痛苦,一直与自己的无知狭隘,偏见,阴暗,见招拆招。

      「嗯,我要拿石头打磨我这块石头。」

      **

      十数年前,兖朝皇帝突逢恶疾命危,皇宫里的天下第一术师曾为其占术命言,皇帝从重疾中奇迹般好转,可惜已无人记得那命言的内容。

      却不知为何自那以后,那位权侵朝野的术师神秘失踪,原本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术师一行逐渐沦为术书农工商的最底端,所剩无几,生存艰难,世人皆轻。

      这些模棱两可的皇室密辛,是真是假郑缚无从得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术师一职便早已式微,这些传闻还是这些年她混迹于梧桐镇大街小巷道听途说的。

      第二天一早,郑缚拖着板车准备步行至梧桐镇,刚走出院门,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哟,准备去镇里乞讨呢?」

      「沈邀娣,五十文我已经给你了,你又来我家干什么?」

      「你家?这是我祖母家!姐姐,走,我们去问祖母要鸡蛋吃!」那水蛇腰女子旁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胖男孩,满脸的肥肉把五官都挤变形了。

      「你们做个人吧!沈耀祖你胖成这幅样子还吃吃吃,等足重了卖给杨屠夫?」郑缚翻了个白眼,婶婶总派这两个人来家里占便宜,一来就把家里搜刮干净,丝毫不考虑年迈的祖母下顿吃什么,简直孝出强大。

      「呜哇哇—!我不胖!我不胖!打死你个坏蛋!」沈耀祖嘴巴边上的油还没擦掉,一看就是刚吃了肉,此时张着嘴巴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拿起石子朝郑缚扔过来。

      郑缚身上被砸到,当即蹲地上用两只手抓起沙土朝那两个人扬去,一边扔一边翻着眼皮念念有词:「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耀祖,快跑!这灾星在给咱施咒!」沈邀娣脸色苍白疾呼道,拉着沈耀祖脚步踉跄的飞奔离开。

      「跑远点!这院子被我施了结界,敢靠近让你们活不过明天!」

      发疯人设还挺好用…

      昨天下的那一场大雨把梧桐镇的青砖路面冲洗干净不少,原本燥热的风裹挟着清爽的味道,郑缚把一杆用油纸和竹竿自制的旗子插进地里,旗子上书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用板车当桌子,又拿出两个马扎,一个简易的卜术摊子就算搭好了。

      「测字卜卦神机妙算,福旺运旺富贵一生!」郑缚大声吆喝道。

      「哎,这是昨天那个卖伞的小姑娘!去看看…」

      「是啊,昨天那么大的太阳,整条街就她拉着一堆蓑笠和油伞来卖,没想到真是术士…如今这年头可不常见…」

      不一会儿,卜术摊就围了一圈人,有人跃跃欲试的问:「老板,算一次多少钱?」

      「看相十文,占术二十文,测福祸,道吉凶。」

      一名年轻娘子掏出二十文,顿了顿道:「术师,我想算一算…子嗣,成婚两年有余却一直未…」她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郑缚端详她的脸,卧蚕丰润,人中深阔,并非子嗣单薄之相,「娘子,借你右掌一看。」

      那娘子伸出右手,郑缚只一眼便了然,沉吟道:「小娘子,你回去把家里的桃木床换成松木床,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术师如何知道我家的床是桃木做的?!」小娘子杏眼圆瞪,十分惊讶的问。围观的人群听见这小娘子说的话,无不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天机」郑缚手指向天一指,缓缓道:「不可泄露。」

      其实很简单,那女子手相显示火格,小指的子嗣线上被斜纹入侵,一看就是被水克了,要么是家里在水边,要么是日日与水格之物相伴,梧桐镇无河少雨,能日日相伴的只有床了,桃木是木中之水,因此她才笃定。

      来占卜的人前赴后继,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郑缚数着赚的铜板,心下计算要摆多久可以赚到一百两,她一定要把那本宝鉴买下来,仅一页的内容就让她进步神速,无法想象,如果能学完一整本,她的相术会到达何种境界。

      书摊老头依旧下午才悠哉过来,随意选了个地方就开始摆摊,见无人问津,开始闭目养神,也不怕书被偷了去。

      突然,他闭着眼睛朝郑缚招手示意,郑缚心内奇道,还真是个怪老头。

      「老先生,有何指教?」郑缚走到他面前询问道。

      「都开始摆摊算卦了?钱凑够没?」那老头晃晃衣袖,郑缚知道宝鉴就在里面。

      郑缚诚实回答:「晚辈惭愧…还差十万八千里。」

      「老头子我也不白承你的情,你以后每天来我这里看一个时辰的书,就当你昨日提醒的谢礼。」老头把那本破破烂烂的宝鉴从衣袖掏出递给郑缚,板着脸傲娇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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