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狐狸精》鲑

68、第六十八章 破壁

　　（1）

　　苗克夫妻对望一眼，小美说：“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让这位先生试试。”
　　胡照英上前接过药，就到厨下去煎。
　　苗克跟着要帮忙，胡照英说：“你去院子里陪着小美。”

　　胡照英煎着药，咬破中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煎好了，拿出来，给小美喝了。

　　不一时，小美说：“我感觉神清气爽。”
　　苗克也高兴道：“我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清亮了许多。”

　　夫妻向胡照英施礼，胡照英心安理得的受了，说：“还要好好的调养，多吃几副药。”
　　拿出钱来，给苗克，说：“买点儿牛肉、水果、青菜、米面之类。你们不吃，我也得吃，我叨扰你们几天，你们不介意吧？”

　　苗克面有难色，说：“怎么好用先生的钱。”
　　胡照英说：“你有钱？”
　　苗克说：“没有。”
　　胡照英说：“还是的，去吧。”

　　胡照英做了晚饭，苗克夫妻倒像客人。
　　饭几摆在院子树下，席地而坐。
　　胡照英说：“都自在些，盛筵易散，良会难逢，得逍遥时且逍遥。”
　　给小美盛了一碗羹，说：“尝尝。”

　　小美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眼泪淌下来，拿手抿了，说：“真好吃。”

　　胡照英笑道：“我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会做好吃的。也喜欢做给喜欢的人吃。苗克，快，招呼，不要扭捏。”

　　胡照英自然温和，苗克夫妻也跟着随和起来，欢快的吃了晚饭。
　　在院子里点上火把，小美坐了坐，有些疲惫，胡照英就让她进屋歇息去了。

　　（2）

　　苗克说：“先生……”
　　胡照英说：“别叫先生了，你我年纪相仿，就称名字吧。”
　　苗克说：“先生有恩于我们夫妻……”
　　胡照英说：“别说有恩，凡事都有因果，因缘而聚，因缘而散。”

　　苗克说：“那我就斗胆不恭了，照英兄。”
　　胡照英说：“苗克，以你的人才，何不求仕？”
　　苗克说：“居三年之丧而冒哀求仕，五岁刑。”
　　胡照英点点头，说：“之后呢？”

　　苗克说：“我家有几亩薄田，可以养身。官身不自由，愿效靖节先生。”
　　胡照英说：“你钱又不够花，就算努力改善生活，也得做点儿什么。”
　　苗克说：“穷是命，想改善也不行。”
　　胡照英说：“你做过什么？”

　　苗克说：“贩马、贩盐、贩鱼……都折了本儿，越贩越穷，以至于斯。”
　　胡照英叹一口气，说：“那就不如老老实实种地了。”
　　苗克说：“我也爱种地，种种地，读读书，日子简单快乐，如果小美没病就好了。”

　　胡照英说：“她会好的。倒不是我的功劳，是因为她阳寿未尽。”
　　苗克说：“也是遇到你这样的贵人。”

　　胡照英悉心照料小美，半月后，小美渐渐好起来，颜色活泼，真是绝美。
　　夫妻对胡照英感恩戴德，待为上宾。

　　一日，胡照英跟着苗克下地干活儿，回来却不见小美。
　　院子里撇着筛子，豆子撒了一地，门也破了。
　　里外不见小美，苗克抄起锄头，就往外跑。
　　胡照英说：“上哪儿找去？”

　　（3）

　　苗克说：“小美一定是被咸阳王抢走了。他现在住在长安城里，一贯欺男霸女，爪牙四处搜罗美女。”

　　胡照英说：“你别去，我去。好好的在家收拾行李，这里住不得了。”

　　到了咸阳王府上，胡照英正看到咸阳王把小美绑在床上，欲行不轨。
　　胡照英履到小美身上，现出盆大的狐狸头，一张血盆大口，尖声叫了一嗓子。
　　咸阳王吓得跌倒在地，却从身下火起。
　　咸阳王跳起来，一边惨叫，一边扑打，一边连滚带爬蹿到门外去。

　　胡照英吐了几口火，却把房子烧起来。外面人声嘈杂，胡照英抱起小美从后面破壁走了。

　　回到苗克家，却见苗克已经收拾停当，正站在院子里望。
　　看到胡照英和小美，急忙迎上来。夫妻抱住，看看都没事。

　　苗克说：“既然已经被咸阳王盯上，这里咱们待不下去了。照英也说：这里咱们住不得了。”

　　小美说：“那咱们到哪里去？”

　　胡照英说：“跟我走。”
　　指门前大柳树变了车马，夫妻上了，胡照英赶着，直奔洛阳。

　　到了洛阳，先安排苗克夫妻住在驿馆，自己在厨房里忙活一通，就去驸马府找乙奚钟。
　　因当今皇上全面推行汉化，自家都由拓跋改姓了元。
　　乙奚家已经奉旨易姓为叔孙家，乙奚钟于是叫叔孙钟，已然升任司农卿。

　　天气舒适，正是晚饭之前，叔孙钟在院子里踱步，想着什么。
　　胡照英就悄没声的落到他身后。

　　（4）

　　叔孙钟扭身时看到胡照英，大喜过望，忘情的紧走过去，握住胡照英的双臂，说：“照英？照英！一别三载，哎呀，你可想死愚兄了。”

　　胡照英说：“兄长一向可好？”
　　叔孙钟说：“好，你看来还和从前一样，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胡照英说：“小弟有一事相求。”
　　叔孙钟假装板着脸说：“求嘛，就要有个求的样子。”

　　胡照英笑着一托双手，现出一副托盘，上有：一盘羊羹、一盘跳丸炙、一壶酒、一碗白饭、银制餐具，连净手盆、毛巾胡照英都预备下了。

　　叔孙钟大笑，说：“有求必应！有求必应！”
　　一边接过托盘，就坐在树下，仔细的吃起来。
　　胡照英就坐在他身边，笑么嘻的看着他，叔孙钟完全不在意，吃的专注享受。

　　待他吃完，恰有近侍来叫他吃晚饭，说公主在等。
　　叔孙钟吩咐：“我跟我兄弟一起吃了，回公主不必等我。”
　　近侍走了，叔孙钟说：“什么事？”

　　胡照英说：“我有个兄弟，叫苗克。因有美妻得罪了咸阳王，家乡待不住了，我带他来投奔兄长。”

　　叔孙钟沉吟一下，说：“没问题，我护得住。是个读书人，还是什么行当？”

　　胡照英说：“原本在长安郊外务农，虽读了书，却无意官场。我看他也不是完全无意官场，可能是没有进阶之路。”

　　叔孙钟说：“我见见。”
　　胡照英说：“我明早带他来？”

　　（5）

　　叔孙钟说：“好……我有一事，久已存疑，你……到底什么来历？你走之后，我们找过你，是不是当然不会有结果？”

　　胡照英笑道：“小狐周游天下去了。”
　　叔孙钟说：“小狐？”
　　胡照英说：“小狐。”

　　叔孙钟说：“那苗克……”
　　胡照英说：“他是个好人，我知道兄长会好生安排他，你比我更知道如何安排。”
　　叔孙钟说：“是双安寺宽云方丈……”
　　胡照英说：“他是得道高僧。我历人世，与人为善，想必他能看得出。”

　　叔孙钟说：“宽云法师说：世道是万灵万有的世道。善路广大，我不碍他，他不碍我，自在自得。”

　　胡照英说：“我这一世很满足。老大人夫妇可好？二兄长银怎么样了？”
　　叔孙钟说：“阿父阿母安康，小银出征去了，已经有了个儿子，你表妹真是贤妻良母。”
　　胡照英特别的问：“银兄夫妻感情好吗？”
　　叔孙钟说：“感情甚笃。”

　　胡照英听了，泪水往上一涌，连忙拭去。
　　叔孙钟疑惑的问：“怎么了？”
　　胡照英说：“我想他们了。”

　　叔孙钟笑道：“真是多情的狐狸。你又不是没跟小银上过战场，你腾云驾雾尚且能行，看他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胡照英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胡照英领着苗克来见过叔孙钟。
　　叔孙钟和他一见如故，胡照英见他们有眼缘，就放心的一揖而去。

　　胡照英到了乙奚银，也就是如今的叔孙银家，隐身攀在梁上，却见高曙正在教孩子写字，安闲自在，幸福的模样。
　　出来直奔南部战场，要去确认一下叔孙银的灵魂，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