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噪》槐楠枝

1、六月

　　在这微微有些燥热的初夏，总是让我想起台南，仿佛那是属于夏季的地方，挥之不去的绿色倒影。

　　早上的时候，接到萱婷的电话，约周末的时候出去逛街。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发出这样的邀约，只是我很少答应她，因为我很忙。但这次，我想放下所有的事情。
　　六月，平静中有些躁动的气息。

　　今天看到萱婷的时候，觉得她异常兴奋，我问她这是怎么了。她说，因为你今天难得答应了陪我逛街嘛。从高中到现在，她说话的口气依然没变，全是孩子气。可是事实上，她的心也在随着时间成熟，不过她并非像有的朋友那样，刻意掩藏悲伤，只是她有不同的选择。
　　她选择面对快乐。

　　我提议去看看手提包，看了一会儿，没有中意的，我们就失去目标地闲逛。无意中，眼睛扫过一双帆布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苏麑还是那么喜欢牛仔裤帆布鞋啊？”
　　我没有回答。
　　“进去看看吧！”
　　“不了，我们都不再那么年轻了。”
　　或者，对于某些人来说，我们还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可是，对于我们自己来说，都有回不去的从前，曾经，傻傻的我坚信牛仔裤帆布鞋充满摇滚精神。可是摇滚精神到底是什么我都无法讲清楚，不过一直那么穿着。与其说是执著还不如说是固执。那样的装束代表了我的青春岁月。是我的身体受限于外界约束而内心充满不羁的时期。年轻呵，当时的我就持着这样的资本任性着。

　　“你总是这样。”
　　这些年，偶尔我会想起古浩析对我说的这句话。因为偶尔，我会梦见他。梦见年少时的他。我在他的人生里出现，然后离开。毕业后失去了联络，可是他给我留下的鲜明记忆仍然让我是不是地想起他。
　　那年，我告诉他，我想去台湾，感受太平洋的风。他说：“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他给的唯一的承诺。
　　只是，很多事都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其实，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太多精彩的人，古浩析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多年以后，对他只有一种感激。那段美好的记忆，我们尚未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在日后，没有给我们留下难堪，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高二的春季，去江边放风筝那天，古浩析的同桌，孟依对我说：“你知道吗？古浩析经常问到你。”
　　“是吗？我们以前念同一所小学。”
　　“这算青梅竹马吧，真让人欣羡。”我转头看着她，她的目光温柔而伤感地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阳光斜斜地照着他，模糊了轮廓。仰着头，纤长的睫毛映在脸上，微微蹙眉，不时用手擦去额上细密的汗水。转过脸，明媚的笑容绽放着。我惊觉撞上他清澈的目光，心里一阵慌乱，却毫不在意般转过了脸。而这一切都被孟依看在眼里。
　　咔嚓。
　　断线的风筝在很远很远的天边摇摇欲坠。
　　转身看见古浩析拿着剪刀一脸坏笑。才意识到，他趁我不留意剪断了线。
　　我叱责他，他说：“放风筝，放风筝，当然是该这样放啊。”
　　后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是帮你放走晦气。
　　我摆了摆双手，感叹道：“啊，没事干。小依，我们去喝东西吧。”孟依答应着把线收了回来。
　　离开那群人后，我拍拍孟颜的肩，戏谑道：“小依，喜欢上阿析了吧？”
　　她红着脸，连连摇头：“哪儿有的事！”
　　“呵呵，瞧你。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你喜欢上什么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都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
　　孟依是我的初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也很难得地考上同一所高中。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孟依的存在给了我许多动力。因为有这样的朋友，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自那日之后，我开始是不是地注意他，很多时候目光交汇，变得莫名的紧张，仿佛偌大的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次自修课上，我正笑葛鹏：“知道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之前，我偷偷告诉同桌小惠，说他一定会撇着嘴骂：我他妈是你老子。果不其然。“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于是我学着他的样子骂他。看着他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更乐了。小惠碰了碰我：“古浩析正看你呢！”
　　我转过头，对上他微笑的眼眸。这样的目光，撞醒了沉睡在心底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