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果无间》黑铁钉

23、01

　　【1】

　　夜色浓重。
　　虽然已是民国，西洋建筑林立，但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刘氏祖宅依旧是古色古香的二层木结构阁楼建筑，但因着富有的新主人喜欢新式家具，导致室内有种不洋不土的诡异感。

　　年旭猫着腰，脸细长如鼠，无比鬼祟。
　　“我这父亲，实在心狠手辣，跟那恶毒女人合谋杀光我外祖一家……可怜我的生母……”
　　他颤抖地伸出手。
　　神龛上正有一只三足金蟾的玉像端坐在那里，口吐金币，栩栩如生。
　　“得罪……得罪……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大仙您也应当知道我一片孝心，只想夺回我刘家的财产，带生母享一享清福……”
　　怪了、怪了，分明是一块玉像，任凭他如何腾挪，纹丝不动。

　　雾气滚滚。
　　三足金蟾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者何人？”

　　“大仙饶命！大仙恕罪！”年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来者何人？”金蟾的语调听不出感情，只重复着。

　　“小人年旭，乃是刘海老祖的后人，并无冒犯之意啊！只是我生父入赘了刘家后，竟与一女佣苟合，抛弃了我的生母刘氏，还放火烧了刘家六十八口人，小人、小人只想夺回大仙您，带生母远走高飞……”
　　“不曾报官？”
　　“如今这世道军阀混战，还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大仙您自带神力，谁供奉你便能富可敌国，如今我父亲已翻身做财阀，谁能奈他何？”

　　金蟾唏嘘：“想不到刘海后人竟落得如此境地。”
　　古有“刘海戏金蟾”，他曾应了刘海老祖，要世代守护刘氏一族。
　　“可如今我已经易主。只有我效忠之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年氏一家殒命，才能重新回到刘家手上。”
　　“您、您是说……不可能的，我总不能杀掉我的亲生父亲……”

　　“念在你身上淌有刘氏的血脉，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金蟾悲悯地注视着他，“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同时，你要替我做三件事情。”
　　年旭犹疑：“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好！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的生母可以和我一起好好生活。”
　　“如你所愿。你需要做的事情是，在阁楼的第二十级楼梯上抹上猪油，并拔出第一级台阶上面的钉子。”

　　“这样就可以？”
　　“这样就可以。”

　　年旭摸黑将猪油抹在第二十级楼梯上，又下楼用羊角榔头将钉子拔出来，约莫有五公分长。陈旧的阁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恰逢这时候，二楼有一个人身影出来，妇人外面随便披了一件衣裳起夜，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谁？遭贼了吗？张妈！人呢？”
　　年旭惊惶地流出冷汗：“后母，是我，不是贼人！”

　　那妇人冷笑着讥嘲道：“你与贼有什么区别呢，好啊小兔崽子，我早知道你在打这三足金蟾的主意，如今可给我将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抓了个正着。今儿就让老爷评评理，把你这狼子野心的腌臜货色赶出去跟你那母亲讨饭去！”

　　年旭又惧又怒：“你！你……”
　　恨不得她立即死去才好。

　　继母说着就要下楼，哪知道准准地踩在了第二十级台阶上。她的脚底踩到了猪油，登时打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原是不致死的，可第一级台阶上的钉子刺穿了她的头颅，死不瞑目。

　　年旭死命捂着嘴防止自己叫出来，过了很久，直到大张的口中舌头已然僵直了，他才大呼出声——
　　“不、不……死人了……死人了！”

　　年旭惊恐地跑走，回到房间里惶惶不可终日。